第五百零六節 陷阱(1 / 2)

夜,漸漸深沉。

永巷之中,卻比夜幕還要深沉。

永巷並非是指的某個單一的宮殿,也不是單指某一個區域。

實際上,永巷在漢室是後宮的代稱。

整個永巷,由十幾個大大小小的宮殿群組成,這些宮殿群,猶如眾星拱月一般,環繞著未央宮前殿的天子寢宮和位於未央宮北部的皇後居所。

此時,漢室的宮廷還沒有迎來小豬朝時的瘋狂擴建。

整個未央宮在過去六十年,只增加了一個宮殿。

還是當年高皇帝劉邦為了討好其最寵愛的戚夫人所建的。

然而,戚夫人被呂後做成了人彘後,那個宮殿就成為了之後所有妃嬪的禁忌。

久而久之,那個宮殿就被廢棄了,二三十年下來,已是雜草重生,漸漸的,變成了廢妃居所,也就是俗稱的冷宮。

劉徹披著冬衣,漫步在冷宮的邊緣。

永巷的道路一般都很窄,只是為了防止宮里面出現丑聞。

但冷宮前的道路,卻寬敞的足夠並行兩輛馬車。

腳下的青石板,堅固而平整,可以想象,當年的戚夫人是如何的得寵。

可惜,劉邦永遠都想不到,他剛剛死掉,最愛的女人就被做成了人彘,生不如死的活了數年,而兒子們也只有兩個能活到呂後閉眼的哪一天。

劉徹的腳步在冷宮前停了下來。

「情況怎么樣了?」劉徹淡淡的問著。

「陛下,奴婢的眼線已經派出去了,正在跟蹤……」身旁的王道低頭答道。

劉徹抬起頭,看了看冷宮中漆黑的殿堂和破損的屋檐,若有可能,他不願意這座宮中再有人入主。

「盯著就好……」劉徹低聲道:「等他們的事情辦完。就全抓起來……」

「諾!」王道低著頭,謙卑無比的答道。

這個過去的小宦官,前世的忠奴,越來越讓劉徹感覺有些陌生了。

他的行事風格與行為,讓劉徹有些感覺,好似他曾經在書里看過的劉瑾、魏忠賢一樣的宦臣。

尤其是,去年這個宦官讀了書,掌握了權力後,這種感覺就越來越像。

但不要緊。宦官都是依附皇權存在的。

或許,在朝臣面前,在貴族面前,王道是了不得的大人物,能一語定其生死。

但在劉徹面前,這就是一只忠犬而已。

話雖然糙,但理是這個理。

不管怎樣的宦官,哪怕是唐季廢立天子,操生殺大權的宦官集團,也是依附皇室的寄生蟲。

離開了皇權。他們什么都不是!

史上最大多數的權宦,其實都是皇帝控制不住局面或者太懶了,而放出去咬人的惡犬。

如明武宗之於劉瑾。天啟之於魏忠賢。

如今漢室正處上升期,君權也空前強大,是以,並不需要王道出去咬人。

他所做的事情,除了綉衣衛那邊的事務,需要過目和匯總,剩下的就是伺候劉徹起居了。

甚至再過一段時間,等劉徹找到了合適的人選。王道連綉衣衛的差遣也要卸下來。

這是王朝的常態。

皇權鼎盛,宦官無用,充其量是個貼心人。

只有皇權暗弱,臣權強勢的時候,宦官才有立皇帝、九千歲的威風。

所以,劉徹也沒太擔心王道會失控。

「走吧,先去夏夫人那邊……」劉徹抬起腳,吩咐著。

「諾!」王道連忙提著宮燈跟上。

……………………………………

和寧殿。是自匈奴和親而來的匈奴北海閼氏,漢室夏夫人的寢殿。

夏胭脂入漢將近半年,一直努力學習漢話,漢室禮儀以及文化。

如今,她的身上已經找不到多少匈奴人的影子了。

雖然。她的漢話,依然說的有些困難。

但她一直堅持。無論公開場合,還是私底下,都用漢話,不管音多么困難,漢語多么復雜,難以掌握。

她一直如此,持之以恆。

連帶著,她身邊的侍女,也被強迫,只能說漢話。

而這樣做的好處,顯而易見,天子一個月里,起碼有四五天留宿和寧殿。

相對於天子龐大的後宮來說,四五天,已經是非常恩寵的一個證明了。

「陛下駕到,夏姬恭迎!」門口傳來了宦官的宣頌。

夏胭脂立刻站起身來,坐到梳妝台前,身周的侍女,立刻圍上來,給她梳妝。

當今天子並不喜妃嬪用胭脂水粉,推崇朴素美。

因而,不管夏胭脂還是其他妃嬪的梳妝台前,都沒有半點胭脂一類的化妝品。只是,愛美是女性的本能,不能用胭脂水粉化妝,那就勢必只能以更加昂貴的飾以及漂亮的衣服來襯托己身。

因而,漢宮之中,盛裝開始流行,後宮妃嬪,幾乎將自己全部的積蓄和賞賜都投入到了飾、服裝以及更加昂貴的珍珠粉等開銷上。

所謂女為悅己者容,天子雖然不喜妃嬪們太過奢侈,但是,妃嬪們卻深知,要是不能將自己打扮得漂亮一些,符合天子的審美觀,那就將沒有未來。

片刻之後,夏胭脂就在侍女們的幫助下,將自己打扮好了。

站在銅鏡前,她微微自信的挺了挺飽滿的胸脯。

皇帝最是寶愛她哪里,每每都愛不釋手。

她自然也知道,該如何突出自己的優勢。

因此,她的服飾,是盡可能的圍繞自己傲人的身材來設計,而且,還融入了一些匈奴貴族女性以及西域特色的設計風格。

譬如她現在身上所穿的這套衣服,就是絲帛為外衣,薄若蟬翼的絲帛下,只穿了一件保暖用的白色**,雖然在這樣的寒冷天氣中,即使夏胭脂在匈奴就早已適應了寒冷的人類。也感覺有些抖。

但與爭寵相比,區區寒冷,就算不得什么了。

她的這套衣服,自設計問世以來,就不僅一次得到了天子的贊賞。

甚至在她穿上這套衣服後的四天中,她得到了天子連續四天的寵幸。

所以,夏胭脂開始相信,這套衣服給她帶來好運,從此無論季節。只要每次天子前來,她都必定會換上這樣的衣服迎接。

門口很快就傳來了熟悉的腳步聲。

夏胭脂立刻整理好自己的心情,滿懷希冀的迎上前去。

「臣妾,恭迎陛下……」

劉徹走進宮殿,看了看左右,眉頭微微一皺,揮了揮手,殿中侍女、宦官頓時全部退下,只留下了夏胭脂的幾個貼身侍女與劉徹自己帶來的王道等親近宦官。

「平身吧……」劉徹抖了抖身子,徑直走到夏胭脂的香塌上躺下來。

兩個侍女立刻上前。為劉徹按摩起來。

夏胭脂則躺到劉徹身邊,小鳥依人般躲進劉徹的懷中,撒著嬌道:「陛下。可否想臣妾了?」

她的漢語聽著有些生硬,但聲音很好聽,婉轉動人,似黃鸝鳥一般。

但劉徹並未如往常一樣,溫柔的愛撫甚至寬衣解帶,而是伸手在夏胭脂的臉上摸了一把,淡淡的道:「愛妃,先不要急。等一等……」

這話一出,夏胭脂立刻聽出了言外之意。

她微微詫異,問道:「陛下,可是臣妾做錯了什么事情嗎?」

劉徹低頭看著她。

不得不承認,這位匈奴閼氏,對他確實有著很大的吸引力。

但是……

劉徹也不確定,她是否卷入了那個事情。

雖然說,這個事情是劉徹主動放出來。故意引誘藏在這宮里的匈奴細作拿走的。

但倘若夏胭脂被證實參與了那事……

一個不忠於丈夫的女人,不管在什么時代,都不可原諒!

「先不急,等著!」劉徹笑了笑,又捏了捏對方豐腴的身子。

於是。夏胭脂也知道,事情確實很嚴重。

作為在單於庭長大的女兒。夏胭脂可能別的方面不如漢室女子,但在直覺和政治敏銳性方面,卻出了漢室女子太多太多。

要知道,在匈奴,哪怕是單於最寵愛的女兒,只要做錯了事情,也是萬劫不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