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九節 曲線興國(1 / 2)

想著虎賁衛與羽林衛,衛馳就感覺自己的牙有些疼。n∈,

這兩個天子親軍,成立以來,簡直就成了漢室其他軍頭的噩夢。

裝備、待遇什么的也就算了。

畢竟天子親軍嘛,行頭什么的肯定要光鮮亮麗一些啦。

不然出門丟了臉,那可是整個漢軍的恥辱!

但問題的關鍵就在於這兩貨恬不知恥的上跳下竄,搶班奪權了。

一幫不過從軍兩三年,甚至才服役一年的隊率、司馬,堂而皇之的空降到了南軍與北軍,按著各自級別,坐鎮著武庫、宮門和城門等關鍵位置。

一幫寒門子弟,甚至,家臣後人,搖身一變,佩著朝廷印綬,沐猴而冠,言稱本將,口說卑職,讓許多人暗地里都恨得牙咬咬。

譬如衛馳,他是樂平簡候衛無擇的庶子。

其父無擇公,是追隨高皇帝從山東殺到長安的老卒,一路積公累至衛尉,雖然沒趕上高皇帝分封天下,沒上那個漢初功臣名單,但在孝惠皇帝四年追溯功臣戰功時,還是成功的因為在滅趙戰爭中的戰功,被封為樂平候。

而他老爹,有個死對頭,名叫張旭。

當初,衛無擇與張旭同在漢軍大將皇?麾下用事,兩人同樣都是郎官,而且還是老鄉,都是沛縣人。

那感情,自然好的就差穿一條褲子了。

但這個世界上哪里有什么不變的兄弟手足之情?

當年,陳余與張耳,號稱是刎頸之交。生死相托,陳余甚至一度視張耳為父為兄。

但那又怎樣?

臨到頭。兩人都是恨不得讓對方趕快去死。

為了讓張耳趕快去死,陳余先是幫漢。建立漢-趙-齊反楚同盟。

等到現張耳居然就躲在劉邦那里,並沒有死的時候。

陳余立刻就動大軍,反戈一擊。

幾乎差點就擾亂了整個戰局,即使如此,漢軍也是損失慘重。

衛馳的父親與張旭的交情最終的結局,也如張耳陳余一樣,最終反目成仇。

具體是因為什么原因,衛馳不大清楚。

但自打他有記憶以來,張旭這個名字。就是老頭子的忌諱。

甚至老家的樂平侯候府中,一個姓張的下人也沒有,名字帶旭字或者與之諧音、通假的字,也不能出現。

衛馳甚至記得,就是老頭子咽氣哪一天,就是看著滿屋子孫,要著眾人全部跪在其膝前誓『永不與張旭子孫交好』。

本來,這個事情沒什么。

張旭雖然與自家老頭子同是跟著高皇帝從沛縣走過來的老兄弟。

但老張家運氣不好。

第一次高皇帝分封功臣時,因為張旭跟韓信走的比較近。被無視了。

第二次呂後在孝惠四年追封功臣時,又因為得罪了沛候,結果別說功勞了,連原來的官職都被一擼到底。配去了上郡守長城。

那時候守長城可不是現在,全國上下,就算勒緊了褲腰帶。也要優先供給長城駐軍,哪怕關東都打爛了。長城軍團也沒有一個卒子南下。

當時的北方邊郡城池,殘破無比。各種野心家到處都是,而老劉家又窮的國庫都能跑耗子了。

一天三餐,別說吃飽,能有點糠就不錯了。

還要時時刻刻擔心,什么陳烯余孽、盧逆余黨以及匈奴人跑過來『取君項上人頭一用』。

雖然,太宗即位後,國力大大增強,長城那邊,也是漸漸好轉。

據說那張旭在上郡,還混的風生水起,一度出任過郡司馬,相當於郡尉的副手。

但上郡那種窮鄉僻壤,連匈奴人去了一次後,都再也不走那里了。

據說那一次,匈奴人出動三萬大軍,但在上郡,不是被漢軍趕出去的,而是被餓出去的!

連漢律里都明文規定:入頃芻稾,頃入芻三石;上郡地惡,頃入二石;稾皆二石。

連皇帝都知道上郡窮的連草都長的比別的地方少。

現在,匈奴人也知道了……

「漢朝居然有地方比草原還窮……」

衛馳本以為,張家跑到上郡那個窮山溝里,這輩子,他衛馳恐怕永遠沒機會去跟『張旭子孫交好』了。

可那成想,這世界變化實在太快了。

張旭的兒子,從上郡殺回來了!

上個月,衛馳回家,結果他的兄長,也就是本代的樂平侯衛勝,將一張鎏金拜帖放在了他的面前。

拜帖之上,用著小纂,工工整整的寫著:故人之子張須之,敬問樂平候安。

內容是:昔者君侯之父,與吾父,同在高皇帝麾下效死,誓曰:生死不相厄,富貴不相棄,豈料,世事弄人,致有當年之變。聞說君侯府邸藏有淮陰兵書三卷,吾父至死,念念不忘。

須之雖則不才,然人子之道,不可違逆也。

願以百金,求君侯所藏淮陰兵書一觀,以全先父之遺願。

屯門都尉張須之,頓再拜。

媽蛋,這是赤果果的打臉好嗎?

但他兄長卻是被嚇壞了。

那位張須之,在拜帖最後,署名還加蓋了屯門都尉的印信。

其意如何,真是不問自知。

若非衛家還有他這樣一個細柳營都尉,丞相長平侯的心腹,恐怕,當時就要服軟了。

沒辦法,所謂破家縣令,滅門令尹。

這屯門都尉,雖然秩比不過千石,但卻大權在握,總督長安城門安禁之責。

旁的不說,要是人家盯著衛家,仔細盤查一切與衛家有關的人或者事,這衛家上下就要雞犬不寧!

況且,人家說的文質彬彬。有利有禮有節。

更是打著完成先父遺願,只求一觀衛家兵書。

這要拒絕了。對方打擊報復,旁人也會覺得該。

好在。這衛家還有著衛馳這樣的一個庶子,自小就與絳候家的庶子為友,一路追隨,不離不棄,終於官至細柳營都尉,總督細柳營上下軍務。

那位張須之可能沒有調查清楚,就興沖沖的來下拜帖了。

事情最後的結局,當然是衛馳修書一封給了郎中令義縱。

嗯,那位張須之。是跟隨義縱遠征朝鮮的羽林衛司馬,據說與義縱關系不錯,在義縱出任為郎中令後,自然跟著將主,去擔任了屯門都尉。

而衛馳與義縱,卻有半師之誼,當初,義縱跟在將主周亞夫身邊用事,衛馳覺得那個年輕人不錯。特意有所照顧。

衛馳書信送出去後半日,那位張須之就遞來一封拜帖。

言語依然客客氣氣的,只說先前莽撞,卻一點道歉的意思與決不再求那淮陰兵書的想法都沒有。

衛馳見了。自然知道,這事情,根本不算完。

衛張兩家的恩怨。只是暫時罷手。

張旭的子孫,等了四十年。不怕再多等這十年八年。

據說那位張須之,今年才二十有六。正是風華正茂的年紀,又有天子外戚心腹郎中令、奉車都尉、羽林衛都尉義縱的欣賞,前途光明。

人家等得起。

衛家還算是好的!

衛馳聽說,襄平侯家最近被人在長安反復打臉,臉都抽腫了。

當初,初代襄平侯紀成戰死沙場,遺腹子紀通被高皇帝交托給龍候陳署撫養。

紀氏與陳氏從此世代交好,屢屢聯姻。

但問題出在了上一代的龍候身上。

太宗皇帝後元元年,龍候陳堅有罪,奪候,廢為庶民。

隨後陳堅自殺。

當時,陳堅有個兒子,名曰陳遠。

自小與襄平侯紀通的一個女兒定親。

陳堅失國後,紀通就翻臉不認人了,非但不再承認這門婚事,還將上門求助的陳遠亂棒趕出家門。

這事情做的,連長安城的列侯們都對那位紀通沒有什么好印象。

此等忘恩負義,嫌貧愛富,見風使舵的小人,還明明白白的擺出來給大家看的小人,大家自然是敬而遠之。

不過,敬而遠之歸敬而遠之,沒有那個傻瓜會去幫一個被天子奪候的罪人之後說話,最多就是感慨兩句:可憐龍敬候(陳署)二十載恩養。

或者當著紀通那個老頭的面,感慨兩句什么農夫與蛇,氣一氣對方。

但並沒有什么卵用。

只要天子不關注,那紀通酒照喝,舞照看,女人接著玩,根本不在乎。

然而,現在,報應來了。

那個被亂棒趕出襄平侯府的小子殺回來了。

人家穿著整齊的甲胄,帶著耀武揚威的兵卒,就站在襄平侯府外的大街上。

一遍、兩遍、三遍、四遍、五遍的跟著左右街坊、過路旅人、官吏,講著當年之事。

襄平侯顏面掃地,瞬間在長安城臭了大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