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節 溫言在口(5)【萬字更新完畢】(1 / 2)

乘著攆車,劉徹從宣室殿的南側進入殿內,在他周圍始終簇擁著絕對忠誠的虎賁衛武士和騎郎們。¢£

需要說明的一個問題是,漢代的常朝,是在劉邦五日一朝太上皇的基礎上延伸而來的。

到呂後掌權時,展成為固定的制度。

所以與嚴肅的大朝會和朔望朝相比,常朝的氣氛歡快許多,也輕松許多。

但今天的常朝氣氛無疑比以往凝重許多。

公卿勛貴,一個個都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如同大朝儀時一般。

「看來,朕的『黨校』計劃嚇壞了不少人呢!」劉徹心里想著。

所謂甘棠,其實是打著召公幌子的黨校培訓而已。

「天子駕臨,群臣禮拜!」伴隨黃門侍郎的唱諾聲,劉徹在滿朝文武的齊聲歌頌中,登上御座。

「諸卿免禮,賜座……」劉徹端坐在御座上道,等到群臣基本都落座了後,劉徹這才接著說道:「今日朝會,先議一下陽信侯劉中意勃亂無禮,下相候、高陵候陰謀不軌,意圖謀逆,以及舞陽侯樊市人子它廣非其子案!」

「陛下有詔,今日常朝,先議陽信侯劉中意勃亂無禮,下相候冷慎、高陵候王行,陰謀不軌,意圖叛亂,及舞陽侯樊市人之子它廣非市人子案!」

廷尉趙禹與執金吾郅都馬上就出列,頓奏道:「臣廷尉禹(臣執金吾都)奉欽命查:陽信侯臣中意,太宗孝文皇帝以來,屢屢語出狂孛。非議先帝,詆毀至尊。其罪證俱錄全已畢,記錄在冊……」

趙禹身後立刻走出兩個隨從的吏員。各自捧著一疊白紙。

紙上當然是劉中意這些年來的言論,且都有著人證可以證明,劉中意在什么時候什么地點說過什么話。

更有著好幾位證人,就是劉中意的家臣、家奴。

可信度高達百分之九十九。

這些證據被一一拿到群臣、列侯面前展示。

許多的列侯看完,都是心驚肉跳,一個個紛紛在心里罵道:「粗鄙家奴,膽敢背主,當真是小人!」

這些列侯甚至想到今天劉中意得到如此下場,被家奴背叛。那明天,若是自己的家奴家臣也學習這個榜樣,那該如何是好?

這種歪風邪氣,不正之風,必須得到糾正!

家奴家臣什么的,就該對主人忠心不二,誓死追隨。

想到這里,一些人就偷偷的拿眼睛暼了暼端坐於自己位子上,似乎在閉目養神的內史田叔。

當年趙王張敖入獄。正是田叔、魏尚等邯鄲六君子,負荊相隨,一路服侍,成就了那段佳話。

但嘴上。這些人只能紛紛道:「陽信侯臣中意,想不到居然如此喪心病狂,語出不遜。其當棄市,族其三族。以儆效尤!」

落井下石可是列侯們的拿手好戲!

當初,北平文候張蒼。絳候周勃下台,在其中揮了最大作用的,就是列侯們。

對此,劉徹一點也不例外。

他站起來問道:「諸卿意見都一致嗎?」

王道向前一步,復述道:「陛下問群臣,意見可一致?」

「臣等皆以為,陽信侯臣中意,喪心病狂,語出狂孛,辱及先帝,罪在不赦,臣中意當坐『大不敬』棄市論死,其族當族!」

丞相周亞夫領著群臣拜道。

「尚書令錄詔罷!」劉徹揮揮手紛紛道。

位於殿中一角,默默的記錄朝儀過程的太史令司馬談,拿起筆,在其身前的一張白紙上寫下一行字:六年,候中意坐大不敬,棄市,族誅。

然後將之遞給身後的一個文吏,吩咐道:「拿去石渠閣,歸入陽信侯一檔!」

「諾!」那人點頭。

一個立國二十八年的候國就此消散。

而這只會是一個開始。

當今天子今天要用四個列侯候國的屍體,來向天下宣告他的意志不可反抗,他的命令必須執行。

而殿中,廷議依然在繼續。

這次是執金吾郅都站起身來。

只見郅都環視群臣,眼光若有若無的從某幾個列侯身上劃過,讓人不由得打了個哆嗦。

郅都之所以得到『蒼鷹』這個代號,不僅僅是因為他的冷血無情,更因為他生了一雙如同鷹一樣的眼睛。

再加上他身上自帶的『河南郡制霸者』『列侯屠戮者』等各種光環。

一些膽子小的列侯,甚至都不敢直視他的雙眼了。

郅都很享受現在這樣的感覺。

雖然他很清楚,自己將來,十之**,要不得好死。

他得罪的人太多,殺過的人太多。

這些敵人會隨時隨地的尋找任何能攻擊他的東西。

總有一天,他們會成功。

但,在那之前。

「請讓吾為陛下清理更多的五蠹、蛀蟲吧!」每一個法家的大臣,都有著類似這樣的情懷。

我可以死,但在我死前,一定要盡可能的多干掉一下五蠹,為世界大同,天下一統做出自己的貢獻。

自商韓以來,歷代法家政治家,都或多或少,有著類似的情懷。

而在如今,以晁錯、郅都為的法家官僚,更是將類似的情懷攀至頂點。

帶著這樣的情懷,郅都將他的每一天的工作,都視為自己最後一天的工作。

他拍拍手掌。

一個年輕的官員,帶著幾個隨從,抬著一個箱子,走進殿中。

郅都將箱子打開,里面堆滿了文書檔案。

「臣執金吾都,啟奏陛下,臣都奉命,稽查下相候臣冷慎、高陵候臣王行謀逆案,經查。賊臣下相候冷慎,高陵候王行。無人臣之德,怨望朝廷。詛咒君上,屢有不軌之行為。吳逆劉濞起兵之時,賊臣二人,彈冠相慶,欲自函谷起兵接應,幸賴先帝之福,逆賊所為,不能得逞,但此後。此兩逆賊雖有收斂,但卻依舊死心不改,於封國暗蓄兵甲,圖謀作亂,可謂罪大惡極!」郅都指著那口打開的箱子說道:「此箱之中,皆為此二賊之罪證、口供與供狀,賊臣二人,皆供認不諱!」

這就沒什么好說的了。

群臣聞言,都不需要想。更不需要去查驗證據。

謀反,陰謀叛亂,這是漢室群臣所不能接受的底線。

因為,假如謀反成功了。那這兩貨居然不帶大家一起玩,簡直無恥至極。

而假如謀反失敗了,他們去死。自然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於是,列侯們紛紛議論著道:「賊臣慎、行等。陰謀叛亂,罪大惡極。當按律當傑,其族當誅,其先祖下相壯候耳、高陵圉候周,當遷出安陵,擇地埋葬,以示漢賊不兩立!」

劉徹聽著,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眼前的事情,讓劉徹原本還擔心的心一下子就松懈了下來。

就這幫賣起隊友,坑起同伴毫不手軟,且雷厲風行的家伙,不可能也不會有阻礙他的政策推行的決心與毅力。

當然,這個時候,就需要劉徹站出來,顯示一下自己這個天子心胸豁達,愛人以仁的風范了。

「賊臣慎、行,謀逆,罪在不赦,腰斬棄市,族其族,至於下相壯候耳、高陵圉候周,此二臣,皆功臣也,子孫不肖,奈何禍及先人?朕甚不取之,其皆就陪安陵,有司四時祭祀如故!」

「陛下懷仁握德,臣等愚昧,不能及也,願奉詔!」群臣立刻紛紛拜倒,對當今天子的慈悲,真是大為崇拜。大家紛紛表示,能被這樣一位仁德的君父領導、統治,真是太幸福了。

劉徹擺擺手,道:「接著議舞陽侯市人子它廣非市人子案吧……」

這句話雖然有些繞口,但卻是實情,沒有辦法,老樊家就是犯下了一個這樣的罪名。

「諾!臣謹奉詔!」因為樊市人犯下的這個事情,在理論上是要歸宗正來處置的。

所以,宗正劉禮聞言立刻就站起來,對著劉徹躬身道:「啟奏陛下,經老臣與執金吾、廷尉的聯合調查,現已查明:舞陽侯樊市人,確有隱疾,不能生育,其子它廣,當非市人子,舞陽侯臣市人,犯欺君之罪,按律當腰斬,其子它廣,當處流刑,配三千里!」

劉禮話音剛落,立刻就有人站出來道:「啟奏陛下,臣以為,舞陽侯臣市人,雖然犯法,但請陛下念在其無有惡意,且迫不得已的份上,從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