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七節 殺放囚(1)(1 / 2)

伊稚斜緩緩的走下馬車,抬起頭,就看到了那巍峨雄偉的宮牆,出現在了自己的視線之中。

「難怪過去中行說曾與我說,漢朝皇帝的宮殿,是神京……」

雄偉壯麗的未央宮,如同過去的歲月一般,以其龐大的體型和然的高度,給了伊稚斜一個下馬威。

在這個時代,沒有人能抗拒得了未央宮帶來的視覺沖擊。

短暫的失神過後,伊稚斜的心里生出一種無可阻攔,無可阻擋的沖動,他在心里幾乎是咆哮著喊道:「這座神宮,應該是我的!」

對匈奴人來說,看到好東西,就要扒拉到自己碗里,這是天經地義,與生俱來的本能。

但很快,伊稚斜的臉色就變得無比尷尬。

因為,未央宮的宮門緩緩的打開了。

出現在伊稚斜面前的是漢室如今御用的皇家儀仗隊重甲騎兵和舉著陌刀的重甲步兵。

渾身上下,連馬匹身上都覆蓋著厚厚的重甲,只露出兩只眼睛在外面的重甲騎兵,以五十騎一列,排成五列,緩緩的驅策著胯下的戰馬,以完整的隊形,一步步的踏著前行,僵硬的石板上,只有沉重的馬蹄聲在回響。

跟隨在這支看上去近乎無敵,不可戰勝,無可阻擋的鐵甲騎兵之後的是,同樣披著重甲的重步兵。

他們手中緊緊的握著當今世界上最先進,最恐怖,同時也是最鋒利的陌刀。

明晃晃的陌刀,在深秋的陽光下,閃爍著讓人膽寒的寒光。

伊稚斜猛的吞咽了一下口水,瞳孔之中,有生以來,第一次出現了因恐懼而無力的神色。

但漢室的重甲騎兵依然緩緩前行,他們用了一刻鍾的時間,才從宮牆內走出來。

這讓伊稚斜稍微有了些安慰:如此笨拙的騎兵。在戰場上,不過是個靶子。

但,下一刻,如驚雷一樣的馬蹄轟鳴驟然響起。

剛剛將隊形踏出宮門的騎兵方陣。在領頭的騎士的帶領,猛然加。

幾乎是瞬息之間,他們就沖過了五十步的距離,用鋼鐵打造而出的鐵甲洪流,帶著一股睥睨天下。誰敢為敵的氣勢,沖到了伊稚斜的跟前伊稚斜甚至都能看到,距離他最近的那匹戰馬鼻腔中噴出的熱氣。

這讓伊稚斜嚇了一大跳,連腳都有些站不穩了,只能勉強保持鎮定的神色。

周圍的漢室公卿大臣,紛紛露出暢懷大笑的神色。

他們最愛看的,就是類似的場面了。

夷狄君主和使者,在漢家無敵的軍威面前,俯稱臣,手足無措。

這樣的場面。真是百看不厭。

當然,其實大家也都很清楚。

這些重甲騎兵和重甲步兵,其實,也就只能在未央宮前囂張。

到了野外,甚至不需要對敵,僅僅是泥濘的道路和復雜的地形,就足以這些笨重的騎兵成為固定的靶子。

所以,漢室至今,只有大約七百騎左右的重甲騎兵,且全部被定為儀仗部隊。作為給夷狄下馬威,歲歲末,祭祀天地神明以及天子出巡時的儀仗使用。

除此之外,他們永遠不會出現在戰場上。

但伊稚斜哪里知道這些。

此刻。他的心神,已經徹底為那支如同大漠的山丘一樣的騎兵所震懾。

他捏了捏手心,現已然全是汗水。

此刻,伊稚斜知道,假如,無法解決在戰場上面對這樣的漢軍重甲騎兵沖擊帶來的問題。那么,別說將來打到了長安了。

恐怕,匈奴先要面對的就是,該如何避免亡國滅種的危機了。

伊稚斜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眼睛一動不動的觀察著那支近在咫尺的騎兵。

而,漢室的大臣公卿也很配合,沒有半分催促,只是像看笑話一樣在旁邊圍觀著。

「呵!」那支騎兵的領袖在面罩中吐出第一詞。

然後,這支騎兵就立刻分列宮門兩側。

左側的騎兵先吟唱起來,他們用著中國的雅語,唱誦起來,語調慷慨激昂,壯懷激烈。

「赫赫南仲,薄伐西戎!」

右側的騎兵,立即接上下一句:「赫赫南仲,玁狁於夷!」

城樓上,激昂的樂聲開始奏響。

跟隨在騎兵身後的重甲步兵也及時跟上來,分列在兩側,他們將手里的陌刀平舉,然後交錯成為一道鋼鐵刀鋒組成的城牆,這些步兵也唱和起來。

左側的步兵唱諾著道:「春日遲遲,卉木萋萋。倉庚喈喈,采蘩祁祁。執訊獲丑,薄言還歸!」

右側的步兵附唱:「昔我往矣,黍禝方華。今我來思,雨雪載塗。王事多難,不遑啟居!」

然後,步兵與騎兵對調了唱諾之詞。

一時間,在洪亮激昂的樂聲中,漢家丈夫,用著最鐵血,最軍國主義的諸夏不朽名篇,歡迎著來自匈奴的客人。

有懂得漢室文化典故的匈奴使團成員,湊到伊稚斜面前,低聲報告:「尊貴的右谷蠡王,這些漢人所唱諾的是,漢朝幾百年前的一詩,名曰:出車,乃是《詩經》中一篇……」

伊稚斜點點頭,問道:「都有些什么意思?」

那人動了動嘴唇,不敢明言。

伊稚斜於是厲聲命令:「說!」

「回稟右谷蠡王……這詩講的是幾百年前的中國皇帝命令一位叫『南仲』的大將,討伐敵國『西戎』『玁狁』的過程……」

伊稚斜的臉色頓時就變得非常精彩了。

西戎、玁狁,伊稚斜當然知道指的是什么。

這兩個名字在幾百年前,就是如今的匈奴一樣的北方游牧民族。

很顯然,漢朝人是想在借這詩告訴他匈奴人,跪下納降可以輸一半!

這讓伊稚斜心里生出無比憤怒的火焰!

這就跟天朝波os在歡迎米帝國務卿來訪時,讓人放中國人民志願軍軍歌一樣,甚至可能比這個還要過分!

伊稚斜的目光掃過周圍的漢家公卿。

這些家伙此刻的神色,無比肅穆和庄嚴,嘴角都帶著些高高在上,不屑一顧的高冷范。

對中國來說,匈奴?

那不過是一個區區數十年興盛期的夷狄而已。

我們曾經在南方群山之中。跟荊楚之蠻作戰,也曾經在東方水網之中,征服東夷諸族,更曾經驅逐和吊打犬戎玁狁鬼方。

從歷史的長河上來說。

我們一直在勝利。一直是正義,一直是主宰。

最近幾十年,不過打個了盹而已。

撮爾匈奴,能讓你有幸來朝聖天子,已經很給面子了!

你還想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