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盎終於說道:「丞相言重了!」
話雖如此,但袁盎心里明白。
他變成今天這樣,全是自己的好勝心和自尊心在作祟。
當然,這也沒有什么大不了的。
人被逼到一定程度,那里還會管什么原則不原則?
當年,孔子居於陳蔡之間,困厄飢苦。
於是,將原則拋棄的干干凈凈。
弟子送上豬肉,他不問豬肉是哪里來的,抓過來就吃,弟子拿來衣服,他也不問衣服從何而來,接過來就穿。
這個黑材料,被墨翟寫在墨子之中,罵了一萬年。
但,依然沒有影響到孔子在歷史上的評價。
現在,袁盎的思維和立場,已經從偏向儒家,轉向了偏向法家。
尤其是行事手段。
袁盎認為,成功者不受聲討,失敗者注定被唾棄。
既然如此,那他自然會不擇手段,不惜一切。
原則、立場,仁義道德,等他能回到長安,騎到晁錯脖子上再說吧。
周亞夫見了,也知道,這個話題不能再深入下去了。
深入下去,恐怕連朋友都沒得做了。
他這個丞相,在這個世界上的朋友,本就很少。
他實在不願意再失去一個。
於是,周亞夫換了一個話題,道:「絲公,此去南越,有兩件事情,請絲公留意!」
「請說!」袁盎點點頭,長出一口氣。
他也不願意跟周亞夫之間鬧矛盾。
畢竟,他現在能指望的,其實也就是周亞夫了。
東宮太皇太後已經兩年沒有派遣使者來慰問他了。
「這第一件事情……」周亞夫說道:「當年,秦始皇鑿靈渠,功未成而身已崩,及趙佗割據,靈渠堵塞,我想請絲公去了南越,勸說南越君臣,疏通靈渠,重修古道!」
袁盎聞言點點頭道:「此事,丞相不言,某也當行之!」
自秦以來,交通,通順的交通和人員流動,成為了大一統帝國的標志。
靈渠以及秦代所修建的道路,是現在連通中國與南越的關鍵交通。
當然,近年以來,樓船衙門也開辟了從江都至南越的海上航道。
巍峨的樓船艦隊,巡弋海洋,將中國天子的威勢,直接撒播到南越。
使得南越君臣老老實實。
但海上航道,終究還是不如6上交通的交流更為直接。
特別是,南越國有很多地方,譬如郁林和蒼梧,並不能通過海路聯系。
只能走6路。
一旦靈渠全部通順,那么,這也意味,南越王國與中國,重新連為一體。
南越王以後就算想反復,也沒有了機會。
「這第二件事情……」周亞夫挺直了身子,嚴肅的看著袁盎說道:「我希望絲公能在任內,勸說南越國接受長安委派的官員!」
這確實是一個麻煩的事情。
南越國現在只是臣服長安。
在本質上來說,它依然有著自己的軍隊、官員系統。
並且,這些都不受長安控制。
周亞夫當然希望,能在自己的任期之內,掃清這統一的最後障礙。
至少也要開個頭,讓南越象征性的接受來長安的官員。
留個爛攤子給繼任者,可不是周亞夫的風格!
袁盎當然也知道這個事情很難。
不過,沒有關系。
他袁絲是誰?
天下第一的說客!
論起游說本領,或者說忽悠本領,老袁敢說第二,沒有人能說第一。
想當年,他可是連吳王劉濞的老巢,都能去走一遭,還能忽悠住劉濞的存在。
南越君臣,袁盎自己是沒怎么打交道。
但他的長子賢,次子勇,卻都跟他們有過交往。
至少,袁盎現在知道兩個事實。
第一個,趙佗自從兩年前,從長安歸國後,就放棄了過去的割據打算了。
他公開焚毀了自己的黃屋左纛,燒毀了私自鑄造的各種違制之物。
更下令,將自己的陵寢的規格,從比照天子,降為諸侯王。
這既是他在長安被天子感動了的緣故。
也是他親眼看到漢家軍威和國力,知道,不能再玩以前那一套了。
這第二個,就是南越王王太孫趙胡,是當今天子的死忠。
其在國內言必稱『天子如何如何』。
這既是他加強自己地位和權柄的方式,也是他確實不想當個夷狄國王的真實心理。
況且,今天的南越王國,要是再回到以前去……
旁的不說,那些越人貴族,恐怕第一個不會答應了。
看看如今靈渠和長江之中,那些密密麻麻的商船,就能知道,今天的南越,對漢室的經濟依賴有多重了。
特別是南越的郁林王和蒼梧王。
因為他們的領地多山少水,糧食產量很低。
所以,他們現在幾乎完全依賴於與江都和齊魯的甘蔗貿易來換取糧食。
所以,袁盎思量片刻後答道:「請丞相放心,此事,袁絲一定竭盡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