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兩百八十八節 上谷之戰(2)(1 / 2)

從上谷郡向北,茫茫的大草原,青草悠悠,河水潺潺。

這里是東北亞最好最大的一個草場,甚至可以說是如今世界上最優良的草場之一。

蒙古高原的隆起和燕山山脈的造山運動,使得這片夾在高原和群山之間的丘陵地帶,成為了過去、現在和未來無數游牧民族的源地。

蒙古人就將這片草原稱為『錫林郭勒』,意為『丘林地帶的河流』。

而這片草原的面積也非常龐大。

它幾乎連接了蒙古高原與燕山,並且向東西延伸,其最核心地區的草場總面積,在現在高達四十萬平方公里!

即使是在兩千年後,因為草原被荒漠侵襲和風沙摧毀,其面積也依然有將近十八萬平方公里。

但這個草原,對匈奴人來說,特別是來自河西和幕北的匈奴部族來說,有些不是太適應。

因為此地沒有森林,遼闊的草原上,沒有任何依憑和遮蔽。

這對於習慣了依靠森林和山脈遮蔽的匈奴人來說,很沒有安全感。

尤其是當你只有不過兩千騎兵,卻要照顧過三十萬頭牲畜的時候,更是如此!

塗酋王也記不得自己是第幾次驅趕著牲畜,轉移草場了。

但他知道,現在的自己和自己的部族以及牲畜,都處在極度危險之中。

因為,昨天有斥候現了,在東南方向三百里左右的地區,現了大規模的騎兵!

這些騎兵,肯定不是自己人,也肯定不會只是來旅游的。

他們來草原的目的,必然只有一個找到並且消滅自己!

「派去給右谷蠡王告急的信使出多久了?」塗酋王再一次找到自己的左大都尉問道。

「大王,已經出半天了……」左大都尉答道:「應該很快就能抵達長城……」

但塗酋王依然心急如焚。

這不能怪他!

任何人遇到這樣的情況,都肯定會心急如焚!

塗酋王非常清楚,敵人肯定會找到他!

而且,很有可能,敵人很快就會找到他!

因為,這個草原上,沒有任何遮蔽。

而他與他的部族和牲畜,也無法離開一個固定的范圍。

這個范圍,大約就是在沿著眼前這條河流蜿蜒的兩三百里范圍之中。

原因很簡單,他的部族和人民以及牲畜,都需要喝水。

而這個草原上能夠滿足如此多牲畜飲水需求的地方並不多,離開了這個范圍,不用敵人進攻,這些牲畜就都會因為炎熱的氣候和干燥的草原而脫水。

這也是匈奴人不喜歡在夏季南侵的主要原因。

此時的草原氣候,並不似兩千年後,夏季的季雨和降水量,並不是很多。

特別是最近二三十年來,由於地球氣候再次進入了小冰期之前的調整期,草原的氣候系統也紊亂了起來。

有時候,整個夏季甚至滴雨未下,但到了冬天,鵝毛大雪立刻就統治了世界。

所以,此時的匈奴的經濟命脈和重要牧場,才會全部出現在河西走廊的群山之間以及浚稽山附近的千里范圍。

這是氣候紊亂造成的結果在幕南和幕北地區的降雨量不確定的情況下,河西走廊的群山之間,特別是祁連山、浚稽山以及胭脂山中的那些從上次甚至是上上次乃至於第一次冰川時期遺留下來的巨型冰川,就成為了匈奴人和其他所有游牧民的生命之地。

此刻,塗酋王真想現在自己是在祁連山下,這樣,高山和森林就將成為他的掩護,疑似出現的漢朝騎兵也沒有太大機會馬上追蹤到自己。

但現在……

塗酋王只能祈禱天神保佑,漢朝騎兵現自己的時間能往後拖延了一兩天。

但可惜,他的祈禱沒有任何作用。

就在此刻,遠方的地平線上,煙塵滾滾。

一支龐大的騎兵,正從遠方席卷而來!

很快,南方和北方以及東方,也都出現了騎兵的身影。

塗酋王看著這一切,無力的癱軟在地上。

敵人的規模,不止一萬!看樣子,起碼是兩萬以上!

他與他的部族,已經無路可逃了!

深深的吸了口氣,塗酋王看向了自己的左大都尉,對他說道:「從今以後,你就是新的塗酋王!」

「大王!」左大都尉大驚:「您要做什么?」

塗酋王摘下自己的氈帽,將它丟在地上,慘然的笑道:「我深受右谷蠡王的恩典,右谷蠡王讓我為其後軍,看管牲畜,如今漢朝大兵壓境,這些牲畜肯定是保不住了……除了以死報答右谷蠡王的恩典,我沒有其他任何辦法……但你不一樣,你沒有受過右谷蠡王的照顧,所以,部族的未來和人民的存續,就只能拜托你了!」

塗酋王翻身上馬,對左大都尉道:「我死以後,你就帶著部族投降吧!漢朝人應該不會苛待你們……」

左大都尉聽了,沉默片刻,然後流著眼淚點頭:「大王放心,奴才一定會照顧好部族的!」

這是游牧民的宿命,也是引弓之民的必然的抉擇。

在面臨這種可能會導致部族滅絕的危機里,為了讓部族延續,他們可以做出讓人瞠目結舌的決斷!

在成吉思汗崛起前,蒙古人被金人壓迫和剝削甚至是奴役了上百年。

而蒙古人連吭都沒有吭過一聲。

而同樣在女真崛起前,契丹人可以讓完顏阿骨打和他爹跳女人的舞蹈,甚至羞辱和折磨他們。

但他們也依舊不敢吭聲,更不敢反抗。

所謂七大恨所謂復仇,那是這些民族有了實力後才敢說的話。

在實力不如的情況下,別說是給人當奴才了。

就算是被逼迫著去死,去吃翔,他們也甘之如飴。

這就是所謂的狼性!

在猛虎面前,狼只是哈士奇。

唯有面對綿羊,狼才是狼!

而如今的漢室,無疑就是猛虎,而匈奴卻連爪牙都已經不再鋒利,身上更是傷痕累累。

此番南侵,已經是這頭野獸的最後一博了。

倘若沒有殺死獵物,那么,它就會跟所有捕獵失敗的受傷猛獸一般,走向窮途末路。

所以,整個塗酋王的部族,包括他的兒子、奴隸和妻子,都是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父親、主人和丈夫,單槍匹馬,沖向了遠方的敵人。

然後,被馬蹄踏過,消失在視線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