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四十九節 決戰(1)(1 / 2)

蘭折野騎在戰馬上,雙眼猩紅,猶如野獸一般,死死的盯著自己的前方。

他仔仔細細的打量著遠方的漢軍騎兵陣列。

就像一條毒蛇,吐著信子,觀察著自己的獵物。

他的眼神,前所未有的凝重。

因為,就在剛剛,就在方才,大約兩刻鍾前,胥紕軍的白狼騎兵與這支漢軍的先鋒,做了一次騎兵日常的『交流』。

大約兩百名白狼騎兵與一支約莫三百人,絕不過四百的漢軍先鋒,在前方一百五十步左右的距離,進行了親切友好的『交流』。

而在現在,那里已經是一片狼藉。

偌大的草皮上,隨處可見倒伏的人馬屍體。

數十匹失去主人的戰馬,依然不敢相信自己的主人已經死去,在原地哀鳴、低嘶,舔舐著主人的身體。

蘭折野低下頭,看著一個跪在他面前,連話都不敢說的骨都侯。

這是胥紕軍里向來以勇悍著稱的一個骨都侯。

他曾經在征服大宛的戰爭中,第一個登上侖頭城,第一個登上郁成城,第一個登上貴山城。

斬將奪旗,屢立戰功。

他更曾經在對大夏和康居的征服戰爭里,多次一馬當先,沖破敵人的陣列,將其主將的級取下來,威風凜凜,不可一世。

但他現在卻失去了一切榮譽,就像一個最怯懦的奴隸一樣跪在蘭折野面前,瑟瑟抖。

他曾經引以為傲的辮子徹底的披散了開來,他曾經無堅不摧的馬刀,則已經斷裂稱為了兩截。

更重要的是他當了逃兵!

他在漢朝人面前,丟下了他的部下,狼狽的逃了回來。

「拉下去,剝了他的皮……」蘭折野冷冷的說道:「狼神永不寬恕怯懦者!」

「遵命!」立即就有武士上前,拖著這個曾經不可一世的骨都侯往外走。

薩滿祭司早已經在前方等待了。

這也是胥紕軍的傳統。

逃兵,不管是誰,都不可饒恕!

必須用死亡,而且是最殘酷的死亡來震懾全軍。

那個骨都侯忽然掙扎起來,他大叫著:「主子!主子!您聽我解釋……漢朝人,不可力敵啊……」

他回憶起不久前的那一次戰斗,整個人都心有余悸。

他不是故意棄軍而逃的。

而是假如不逃,那一個人也跑不掉。

那些漢朝騎兵會魔法!

哪怕是現在,這個骨都侯依然記得清楚,當時在戰場上,他面對的究竟是怎樣的敵人!

那些漢朝人……

那些可怕的騎士……

他們的戰術,完全碾壓了胥紕軍。

他們的馬刀長而鋒利,在劈砍之中,輕而易舉的就將他的部下的馬刀給劈開,甚至是斬斷!

更可怕的是,這些漢朝騎兵還裝備了一種輕便的手弩用於近戰。

很多白狼騎兵,就是被這種手弩射下戰馬。

僅僅是一個照面,他就損失了三十余人,而對面的漢騎只有一人落馬……

其後的貼身肉搏,更是讓他毛骨悚然。

漢朝騎兵,無論是劈砍還是格擋,都仿佛練習過千百次一般。

他們甚至輕而易舉的閃避了自己的攻擊,然後將他們的馬刀劈砍過來。

仿佛……仿佛就像早就已經知道了自己會那樣做……

也是在那個時候,他明白了。

這種近身肉搏和對沖,哪怕是胥紕軍,即使是白狼騎,也不是漢朝人的對手。

但……

無論這個骨都侯如何求饒,如何呼喊。

蘭折野都是面不改色。

直到他被架到了一個刑具上,薩滿祭司們拿著刀子,劃破他的皮膚,他出震天的慘嚎。

蘭折野也是無動於衷。

薩滿祭司們在活剝人皮方面的技能,自然早就已經點滿了。

很快,這個骨都侯就變成一個在刑具上蠕動的血人。

而這一切才僅僅過了半刻鍾而已。

蘭折野騎著戰馬,來到他的士兵,伸手取出自己背上的角弓,立刻有人將一支箭矢遞給他。

那是一支人皮裹著的箭矢,人皮上還沾著溫熱的血氣。

很顯然,這是那位骨都侯的皮。

蘭折野張弓將之射向遠方,那個無數死者的戰場,冷然道:「偉大的狼神,不需要怯懦之人,戰場上,無令而退者,皆如此人!」

胥紕軍上下,無不震怖。

蘭折野回過頭,看著那個還活著,還在蠕動的血人,輕聲說道:「為了大匈奴,只能委屈你了……」

蘭折野自是看得仔細。

在方才,這位骨都侯其實盡力了。

而且,他做的選擇非常明智。

至少,他帶回了一百多人,而不是被漢朝人全部殺死在那里。

但,他選錯了時機。

也選錯了地方。

抬頭遠眺戰場,蘭折野看到了,黑鴉騎正在潰散,漢朝人已經擊敗了這支王庭萬騎。

這是蘭折野在戰前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到的事情。

這意味著,漢朝中軍已經可以騰出手來,集中力量來對付他了。

而這個時候,這個骨都侯居然沒有選擇在戰場上死扛,而是逃跑。

無疑,他撞到了鋼板上!

蘭折野只能拿他的命來震懾部下,用恐怖來彈壓。

畢竟,蘭折野知道,他能夠看到,其他人也可以看到。

在這個時候,黑鴉騎的敗亡,會使得胥紕軍出現軍心動搖。

「我軍只有一次機會……」蘭折野在心里想著:「那就是擊敗眼前的這支漢軍!」

黑鴉騎既然都已經提前敗亡了,那么逼落騎兵恐怕也離敗亡不遠了……

要知道,在王庭諸萬騎中,逼落騎兵的戰斗力是墊底的。

這支騎兵能夠成為單於的直屬萬騎,完全是因為薩滿祭司的要求。

政治意義遠遠大於他們的戰斗力。

所以,蘭折野知道,一旦漢朝在右翼也解決了戰斗。

那么,自己再想走,就那么容易了。

起碼要丟掉一半兵力,才有可能擺脫漢朝人的追擊。

而且,即使真的擺脫了,下場也好不到哪里去。

現在,漢朝的偏師已經襲擊了要陽後方的匈奴輜重基地,甚至可能已經占領了要陽。

他就算是跑,也不過是從一個陷阱跑向另外一個陷阱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