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說要竇嬰去韓國當丞相?
竇廣國卻害怕他弄出更大簍子,連這個事情也不敢讓他去做了。
他現在只求這個祖宗乖乖回來,跟著他修仙。
修身養性,什么時候想清楚了,認清楚了自己的錯誤,什么時候才可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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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室殿之中,劉徹坐在御座之上,托著腮幫子,陷入了思考之中。
此刻,整個大殿,空無一人,寂靜無聲。
這也是他最喜歡的一種思考方法。
抬頭望著那塊『四海窮困,天祿永終』的牌匾,視線從御階兩側的文字上掃過。
他微微露出了笑容。
「齊王……」他獰笑著,完全沒有外人以為的那種溫和天子,平易近人的皇帝的形象。
此刻,他更像一個暴君,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暴君!
在一開始,他還有些奇怪,他平素的脾氣早已經磨了出來了。
不說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吧,至少也可以做到喜怒無常。
而今日他的反應卻過於敏感了一些。
但,冷靜下來後,他知道。
其實,這一切,都是他內心潛意識里最直觀的一種反應。
更是他當時下意識做出來的舉動。
齊王劉將閭和竇嬰這一次上疏,對他來說,就像老天掉下來的餡餅。
再好不過的轉移視線的辦法。
外面的年輕人和大臣貴族們,現在不是鬧得歡嗎?
「他們一定會鬧得更歡的……」劉徹嘴角溢出一絲冷笑。
假如你想要掩蓋一個大新聞,怎么辦?
答案就是給人民和民眾一個更大的新聞。
譬如說,後世米國人有事沒事,就驅逐個幾十毛子外交官。
也譬如說,三胖同志有事沒事就嚎幾聲:我要打你了!我真的要打你了!我肯定要打你了!
你以為他們在表演雜技?就為了逗逗你?
其實,當你笑了的時候,他們的目的也達到了。
你再也沒有心思去關心之前的某個事情,全部心思都去欣賞雜技表演了。
如今,齊王和竇嬰的奏疏,只能說是有異曲同工之妙。
劉徹相信,現在,再也不會有人糾結劉陽的事情。
天下人的注意力,都將被齊王和竇嬰吸引。
而趁此機會……
齊國這幾十年來,王國里堆積如山的財富和黃金,就都是劉徹的了。
劉徹再也不需要去頭疼軍費跟犒賞士兵,撫恤孤寡的經費來源了。
自齊悼惠王以來,齊國就一直是全天下諸侯王中的富。
齊王之富,富到什么地步?
僅僅是臨淄一城,過去一歲從工商業上收到的租稅就過三千金!
算上田稅、口賦和王庄收入,保守估計,齊國歲入以數萬萬乃至於十萬萬計算。
所以,當年,齊哀王才能有那么大本錢,那么多資源來支持列侯勛臣反呂。
所以,當年齊哀王才能閉著眼睛就動員出十幾萬大軍逼宮長安。
所以,當年,齊哀王才會讓諸侯大臣們人人恐懼。
大家寧肯去代國請太宗,也不願意讓齊哀王入主長安。
今日齊國,雖然較其全盛時期,縮減了大半。
但,其精華還在,它依然是天下人口最密集最富裕的一個諸侯王國。
以臨淄為中心,方圓千里,帶甲百萬的第一大諸侯王國。
論起富裕,梁王劉武也是拍馬不及的。
上一次,劉徹不動劉將閭,既是因為面子,也是不想把事情搞大了,免得天下人議論,說他這個皇帝貪財貪地,連叔叔也要殺。
但現在,齊王劉將閭自己把刀子送給了劉徹。
劉徹怎么可能不宰?
殺了齊王,才好過年啊!
要知道,劉將閭的王宮府庫里,保守估計,起碼有十幾萬萬的各式鑄錢,上百萬斤銅料,數萬金黃金。
另外,劉將閭的王家庄園,起碼還有上百萬畝土地,十余萬佃戶。
吃了齊國的積蓄和土地,現在國家的所有問題,全部迎刃而解。
不過……
這種事情,劉徹不能自己動手。
最起碼,他不能自己站出來喊打喊殺。
得要天下人來斷這個事情。
想到這里,劉徹就站起身來,提著天子劍,走到殿門口,吩咐道:「去給朕傳召綉衣衛都尉尹齊……」
「諾!」立刻就有宦官領命而去。
當天,一個八卦,就在整個長安的市井之中不脛而走。
無數人傳說,齊王和某位外戚聯名上書,請求天子停止與匈奴的戰爭,休養生息……
瞬間,這就跟一個核彈落地沒有差別。
士林輿論,先就爆炸了。
然後,列侯們立刻就群情激憤。
這一次,他們的反應遠遠過了先前劉徹為劉陽出生而下達的詔命。
畢竟,前者,那是你們老劉家的家事,他們閑著也是閑著,碎碎念而已。
但如今,卻有人企圖阻擋大家封國家建社稷,更企圖阻攔大家撈軍功,興家族。
是可忍,孰不可忍!
那個『著名外戚』大家不知道是誰?暫時也不敢去招惹。
但齊王?
你是誰?
你有幾個胸甲校尉?
也敢大言不慚?
真當國家的政策和法令是擺出來給人好看的?
輿論的鞭笞,立刻就鋪天蓋地的涌向劉將閭。
若只是罵一罵,唾棄幾聲,齊王遠在臨淄,一根毫毛也掉不了。
但問題是……
天子下詔命令有司遣使訓斥齊王……
這個消息一爆出來。
頓時,就再也沒有人能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