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零六節 龍顏大悅(1 / 2)

從太學的正門,進入這座國家最高等級的學府。天籟小說.|2

先映入眼簾的,就是周公的高大雕像。

這座從秦嶺之中的巨石雕刻出來的周公塑像,目視前方,一手持書簡,一手持利劍。

在基座上,刻有周公的名言:弓人為弓,取六材必以其時,六材既聚,巧者和之。在周公像前,即使是劉徹,也恭敬的走下攆車,對著這位聖人深深一拜。

而群臣文武以及太學博士、學生,更是紛紛大禮參拜,比起後世的士大夫貴族尊崇孔子時的禮儀還要嚴肅。

這也是周公本該享有的地位。

他是嚴格意義上,真正的如今的中國文化和傳統、制度的締造人。

諸子百家,哪怕是楊朱學派,對這位先賢,也是尊為聖人的。

孔夫子更是將周公視為自己的老師——而他自己,則是周公文化和精神的繼承人。

所以,孔夫子晚年曾經說:甚矣吾衰也!久矣吾不復夢見周公。

而這幾年,在劉徹有意無意的推波助瀾之中,周公的地位,更是被拔高到了一個近乎於後世孔夫子才能享有的地位。

除了沒有公開冊封和追封外,其他所有能想到的贊譽,劉徹都往周公身上貼。

這雖然讓大臣和世人有些奇怪。

但也沒有人去深究。

於是,在不知不覺之中,劉徹徹底斷絕了後人找孔夫子或者老子後人,立個泥塑雕像,玩什么至聖先師的可能性。

至少劉家子孫,沒有玩這種把戲的可能性了。

原因很簡單。

周公的地位已經是如此高了。

假如,有人想冊封孔子或者老子、韓非子什么的後人。

那么,周公後人要不要冊封?

而遺憾的是——孔子後人、老子後人,都還有傳續。

但周公後裔,早就已經散落於茫茫人海之中,飛入了五湖四海之間。

拜了周公像,劉徹就在太學之中,視察了一遍。

這種作秀的表演,他很擅長。

進入太學的教室,察看坐席,到食堂之中,揭開飯鍋,拿個包子饅頭,咬一口,再勉勵一二,嚴令有司:再窮不能窮太學,再苦不能苦學生,一定要給太學學生和博士們提供最好的學習條件。

頓時,引來無數學生和博士的感恩。

然後,劉徹更是在侍衛們的保護下,深入太學的宿舍樓,與學生代表親切交談。

嗯,這學生代表,一個姓申屠,一個姓張,分別是故安候、北平候家族的子弟。

最後,劉徹來到了博士們住的教師樓,親切慰問和看望了在太學之中『甘於清貧』的諸博士官們——雖然『清貧』的博士們,哪怕是最低級的六百石博士,也是住的獨棟宅院,還有國家配備的侍女、下人、管家、車夫。

至於那兩千石博士們,人人的家宅,都是按照兩千石官員的官邸建造的。

即使是在這太學之中,也是嚴格按照著等級,配備著各種兩千石應該享受的待遇。

出入有堅固舒適的馬車,在家有著少府派遣的各種奴仆和忠實的管家服務。

若是需要訪客,更有著軍隊開路、保護。

更擁有著隨時出入九卿官邸或者向九卿各衙門的主事者出拜帖的特權。

這也是這些博士們之所以舍不得離開長安,離開茂陵的緣故。

他們雖然沒有什么權力,但各種享受和待遇,卻是在家鄉根本不可能得到的。

這文人嘛,只要面子上滿足了,就沒有什么不可以商量的。

而目前漢室,所有博士官加起來,也就三百多人。

是以,對劉徹而言,每年拿個幾百萬的錢款,就可以收買整個輿論界和學術界,簡直太劃算了。

而博士們,更是對這樣的政策甘之如飴。

特別是廣大的六百石、千石博士們,簡直是將劉徹視作在世父母啊!

因為在以前,他們雖然略有薄名,在家鄉有點成就。

但在整個天下來說,誰知道他們是誰啊?

甚至很多人,連郡中都是沒有太多名聲。

但,天子登基後,就將他們提拔起來,解衣衣之,推食食之,授之以爵,榮養以宅,給與種種身份和地位的特權。

這樣的天子,豈能不擁戴,豈能不支持?

而他們,也就自動成為了劉徹干預和干涉學術界、思想界的最大依憑和手段。

正是如此,諸子百家各派,特別是儒家的谷梁、公羊和韓詩派之中的原教旨以及保守分子,才不敢對劉徹的政策指手畫腳——只要他們敢,自帶干糧的博士官們的口水就可以淹死他們。

將這些表面功夫做完,演技彪完,劉徹就下令在太學的『勤學閣』擺宴,與隨行大臣、貴族,太學博士以及學生代表們共飲,順便交流一下、探討一下學術問題。

自然,許多人立刻就知道了——戲肉來了。

人人屏息凝神,呼吸加快。

丞相周亞夫更是一臉肅穆,至於晁錯也是神色慎重。

作為御史大夫,晁錯自然早就得到了周亞夫的通報。

絕地天通啊!

這樣的偉業,讓晁錯也是心潮澎湃。

沒辦法,在中國,從來沒有皇帝可以拒絕文治武功上的誘、惑,同樣的道理,從來沒有臣子可以拒絕一個青史留名,為萬世垂念的機會。

更別提,這種偉業,極有可能,成為日後封神的基業!

上一個絕地天通的顓頊帝,後來成為了天帝,而輔佐他的羲和,則一為太陽神,一為月神。

所以,這幾天來,周亞夫和晁錯都在積極的聯絡和游說九卿、列侯貴族。

在他們兩人的努力下,貴族官僚們,也漸漸的接受了『學術與思想不應干預施政』的理念。

但,儒法和黃老派的巨頭們,現在卻都還是茫然未知。

在他們看來,此次天子來太學,大約是來解決儒法的爭執的。

是以,儒法兩派,都是戰戰兢兢。

特別是儒家,因為三北案的敏感性,使得他們根本承受不起三北案被天子判為『錯誤』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