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各地官倉的糧食就爆滿了。
長城守軍餓肚子的歷史,自此一去不復返。
根本沒有人能統計得出,當時給長城守軍運糧食的人有多少?更沒有能知道,他們到底送去了多少糧食?
但有一點可以確信,他們輸送的糧草,肯定是過兩百萬石以上,甚至可能更多。
今天的漢家商賈的財富、力量、資源,數十倍於當年。
他們能創造這樣的奇跡,自然也不應該意外。
莫名的郅都想到了一句流傳在長安市井之中的讖言:得工商者得天下!
「商賈之力,應該重視嗎?」郅都在心里想著,但隨即,他就搖了搖頭。
對法家來說,仇商和敵視商人,這是他們的根本,也是他們的道統,更是無數先賢指引的道路。
商人可以利用,可以合作,但若讓商人的力量參與乃至於主宰法家的思維,那與欺師滅祖有何區別?
日後自己等人死後,九泉之下,有何面目去見李悝、商君、韓非子等諸多先賢祖師?
倒是那百工之力,可以適當的引入。
工商、工商,有工方有商。
沒有工坊、沒有作坊,沒有工人,商人拿什么去做買賣呢?
正好,現在,張湯治下的南陽郡,工坊無數,更有著無數高爐。
法家未來或許可以從這個方面來著手,建立和建設自己的工坊思想。
最好,將法家打扮成工坊主,特別是廣大中小工坊主的代言人。
如此一來,即使未來果真是工商的天下,是機械與工坊的世界,那么法家也依舊可以生存,可以繼續引領時代。
這樣想著,郅都就提起筆來,寫了一封信,然後交給自己的一個親信心腹,囑托道:「你替吾將此信親自送到南陽郡,面呈郡守張公!」
「諾!」這親信領命一聲,就出門而去。
現在,漢家高級貴族和高級文官的私人信件,都已經開始由自己的親信心腹來專程傳遞。
這是為了防止被綉衣衛的探子給看了。
郅都倒是不怕這信上的內容被天子知道,他是怕被儒家的人知曉。
鬼知道綉衣衛里面,有沒有儒家的人?
反正,郅都清楚,綉衣衛里有不少人是傾向、同情甚至本身就是法家的門徒。
他們見到儒家巨頭們的信件,肯定會拆開來看一看,然後將其中的內容,悄悄的透露給法家。
將此事做完,郅都就重新將注意力投諸到政務之中。
在長安的決定沒有來之前,他這個護匈奴將軍的主要職責,就是建設和建立以順德為核心的郡縣制度。
這個事情,雖然有著屯墾團的經驗,郅都處理起來,得心應手,甚至不費什么力氣。
不過四萬三千多人而已,還沒有漢室一個上縣的人口多。
講道理的話,一個官,足以應付這些事情。
而他郅都可是曾經先後做過河南郡郡守和中尉、中郎將、執金吾的男人。
他曾治理過數百萬人口的大郡。
這種事情,對他來說,很輕松。
但問題是——這個全新的郡縣,到底與中國過去的郡縣不同。
這是全世界第一個以畜牧業為根本和支柱的郡縣。
而非是中國內地的那些農耕為主的郡縣。
合理的劃分牧場,指導這些人,適應與學習定居生活方式,無疑是一個艱巨的任務。
好在,樓煩軍的軍人,在過去四年里,已經完全學會並且懂得怎么經營一個定居的畜牧經濟社會。
在他們手把手的教導下,靠近順德城百里范圍的各部牧民,基本都已經完成了定居點的建設。
現在,就等著少府和太仆的官僚前來,將蓿苜草種子以及各種技術、工具,傳授給這些人。
但,在順德外圍的兩百里地域的部族,就沒有這個條件了。
因為,資源和人手的嚴重不足,他們至少在今年,還得維持游牧的生活方式。
而怎么組織和帶領這些人過渡好這一年的時間,就又成了難題。
總不能讓這些人呆在原地,好吃懶做吧?
總得讓他們去自己養活自己。
但不能因此讓他們失去控制,離開漢家的掌握。
郅都現在就在頭疼這個事情。
這批游離在外的人,大約有兩萬人左右。
其中,成年男丁大約是八千人,婦女和孩子約莫占了一萬,剩下兩千是老弱病殘。
這些人若是不管他們,或者限制他們,不許他們去游牧,那么,肯定會全部餓死的。
當然,有不少商賈,都表示願意接盤。
將他們帶回內6。
但郅都用屁股想都知道,這些渣渣想干嘛!
「干脆,讓這些人,男丁便為我軍輸送和保管糧草,婦女則縫補和梳洗衣物?」郅都在心里想著,但隨即就否定了這個設想。
因為,漢軍不可能帶著他們一起行動。
「或者,搞個工程,讓他們去做工?」郅都眼中閃爍著光澤。
這個主意倒是不錯,既然漢家到了這草原上,那自然不會傻兮兮的放任草原,當然會改造這個地區的地理、地貌,改變河流的流向,以此來讓世界來適應漢人,而不是跟匈奴人傻兮兮的讓自己去適應世界。
雖然現在,天子已經否定了在草原上屯墾的計劃。
但畜牧業的展,也離不開水資源的供給的嘛。
在定居點之間挖掘渠道,建設一個個儲水的水塘,乃至於沿著容易洪泛的地區建設堤壩,在風沙泛濫之地,植樹造林,這些都是選項。
雖然來此地不久,但郅都就已經為這順德周圍的世界量身打造了一個改造工程。
先,在靠北接近浚稽山的地區,大量植樹,以阻滯和減弱風沙侵襲的力度。
植樹防沙的事情,在秦代就已經為中國人所知了。
秦人經營河套地區時,在榆林塞周圍植樹十余萬株,直至今日,榆林塞周圍的榆樹依然是對抗從河西刮來的風沙的最強大防御。
毫不客氣的說,若無秦人的經營,河套地區的風沙化,現在可能會很嚴重。
除此之外,在順德附近,建立一條供水渠道,以滿足順德城將來對水的渴求,似乎也很有必要。
不然,未來,順德若是人口一多,缺水的話,那就麻煩了。
這樣想著,郅都就已經有決定了。
對法家來說,遇事不決,大搞基建,確實是一個下意識也是理所當然的抉擇。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