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三十七節 居延(2)(1 / 2)

說到弱水,將軍們紛紛露出神往之色。

有關弱水的傳說,在中國從來久矣。

中國最早的地理著作《禹貢》之中早已經記載了這條先王曾經勘探過的河流。

書雲:導弱水至於合黎,余波入於流沙。已經非常形象的告訴了世人,這條河的走向。

但,自恆公北伐後,諸夏軍隊再未踏足這條河流,再未有機會去追尋先王的足跡。

直至今日,時機終於成熟。

中國王師,將再臨流沙而涉弱水,出合黎以望昆侖。

人人都是精神亢奮,不能自己。

因為一旦自己率部,越過弱水,那么自己就將永載史冊!

將成為恆公之後,第二個挺進弱水以西的中國將軍!

不知多少文人騷客,將為自己的功績歌功頌德,更會有無數人傳頌和膜拜自己的偉業。

只是想想,諸將都已經情難自已,就差沒有抽劍而起,就要回去准備出征了。

義縱卻是看著他們,道:「暫時來說,我軍的作戰目標,就是奪取駒衍峽,占有弱水上游,並全面控制整個合黎山、胭脂山和北界的龍山!」

倘若達到這個目標,那么,在事實上來說,西匈奴在居延澤的統治就會土崩瓦解。

它的整個東部和南部,都將落入漢室控制,從此,居延澤就將無險可守,無地可憑。

通向河西走廊的通道,也將對漢軍敞開。

基本上,西匈奴小政權的生死,從此操於漢軍之手。

西匈奴恐怕要拼命!

他們會不惜一切代價,來奪回這些地區,至少也會死死的守住剩下的區域。

所以,將軍們都是滿腹疑慮的看向義縱,大家伙都有些不明白,為什么要限定戰場?

為何不干脆一口作氣,全取居延澤,甚至干脆向河西進軍,滅亡西匈奴?

義縱看著眾人,笑道:「消滅西匈奴,於我而言,不過探囊取物罷了……」

「只是,國家無力負擔一場如此規模的滅國之戰……」他嘆了口氣道:「便是此戰的開銷,恐怕陛下也要咬咬牙才能拿出來……」

「此戰我軍至多只能出兵八千人……」義縱無奈的道。

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大軍遠征,距離越遠,耗費越大。

更何況,如今河套地區還未經營穩固,整個河套的糧草都需要從後方運過來。

為了將一石糧草送到合黎山,少府至少要付出半石糧食在路上被消耗的代價。

出合黎山向西,運輸成本更會急劇增加。

因為,這一次不僅僅得把糧草運往前線,還得把民夫也送到前線!

總不能,從現在還沒有安穩下來的蒙國和九原抽調民夫吧?

這兩個地方,也抽調不了多少!

從過去的經驗來看,要支撐一支八千人的軍隊遠離後勤基地作戰,至少還需要一萬左右的民夫為他們輸送給養和其他物資。

若是純騎兵,則需要的民夫可能更多。

基本上,將八千騎兵送出合黎山的成本,可能與當初高闕之戰,郅都所部出塞的耗費相當了。

畢竟,自長城到合黎山,就是一千多里的路途。

出合黎山向西,直抵弱水,這又是五百余里。

諸將也都是各自沉默下來,這也是今日漢軍面臨的困境所在,越向西,戰爭的成本越高。

「況,吾的本意,也是要拿西匈奴來練兵……」義縱道:「一旦我軍奪取駒衍峽,越過弱水,則諸君皆可率部前往弱水、胭脂山、龍山,與西匈奴之敵合戰……」

……………………………………

駒衍峽之下,且渠且雕難見到了來自北匈奴的使者。

還是他的一個熟人須卜氏族的須卜青。

當初,這須卜青曾經與且渠且雕難一起出使過漢朝,只是那個時候,匈奴帝國依然如日中天。

且渠且雕難和須卜青,當時也都只是小嘍啰,兩人第一次見到了漢朝長安城的雄偉壯闊,深為震撼,曾經一起私下暢想過,若有朝一日,匈奴鐵騎能踏破長安,那得多大的財?

時隔十余年,兩人再見,已是截然不同的身份了。

且渠且雕難這個當年的小嘍啰,在今天已經成為了西匈奴的實際控制者。

而須卜青則依然只是須卜氏族的小嘍啰。

所以,這種跑腿的事情,就落到了他身上。

「奉大匈奴左屠奢,日月所眷顧,天神所庇佑之偉大的狐鹿涉大王之命,須卜青見過左大當戶……」一見面須卜青的話,就讓且渠且雕難眉毛緊皺。

左大當戶?

那不是軍臣那個死鬼當年讓他來河西時封的爵位嗎?

現在軍臣已死,而他也早已自立。

北匈奴的混蛋們,卻依然如此高傲!

這讓且渠且雕難極為不爽,他揮揮手道:「須卜青,哪來什么左屠奢?大匈奴現在可沒有一個叫狐鹿涉的左屠奢!偉大的於單單於,也沒有一個叫狐鹿涉的親戚……」

於單,是且渠且雕難手上最好的一張牌。

事實上,他能維系統治,其實全靠了於單。

整個河西的部族,基本上也都是因為於單之故,才順服於他。

不然,河西諸部早就將他這個地位卑賤的且渠氏族的兒子,所謂的左大將丟進爪窪國了。

所以,且渠且雕難是萬萬不能承認北匈奴的地位的。

在他眼里,北匈奴的單於一定是一個偽單於。

北匈奴的左賢王,更必須得是一個不存在的人。

不然,西匈奴的統治基礎就要盪然無存了。

須卜青聞言卻是微微一笑,道:「無論左大當戶是否承認,您都是先單於所冊封的左大當戶……此番前來,偉大的左屠奢托我給大當戶帶一句話:漢朝強勢如斯,而大當戶要坐以待斃嗎?」

「幕南的事情,想必大當戶也聽說了……」

「漢朝人的所作所為,乃是要斷我諸引弓之民的根基啊……」

「大當戶終究也是引弓之民,難道要坐視漢朝人掘我引弓之民的根基?難道要坐視偉大的天神以及先祖失去祭祀?」

且渠且雕難聞言,沉默不語。

他豈不知漢朝人的野心?

但他能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