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死別(1 / 2)

榮華貴女 夜纖雪 2089 字 2022-08-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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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日,雪雖然停了,天卻未放晴,烏雲密布,寒意滲人,下人們一大早就將祠堂周邊的積雪清掃干凈,但地上仍殘留著水漬,濕漉漉的。

黑油柵欄內五間大門,上懸一塊匾,寫著「姚氏宗祠」四個大字,大門外,有一副對聯,祖恩浩盪綿世澤,宗德無疆裕後人。

五間正殿前懸著描金的青匾,上寫著:「詩禮名家。」旁邊又是一副對聯,上寫著「登祠思祖德,入廟念宗功。」皆是御筆,祠內列著姚氏一族的神主牌位,老國公一看到姚門孔氏四字,眼眶就紅了,低低地喚道:「瑜兒。」

祝氏翻了個白眼,嗤笑地歪了歪嘴。可是不管她再不樂意、再不甘願,她仍然得在孔氏牌位前,行妾室之禮。

老國公待兄弟子侄們跪下,開始念祭祖文,樂聲起,獻祭,男子這邊老國公領頭,接著是姚訓錚、姚敦臻等嫡枝嫡脈一派,女子那邊由韓氏領頭,接著方氏、姚心蘿、大二房的嫡子媳、柳氏等人。做為繼室的祝氏,是沒有資格獻祭的,姚心蘿是唯一進正殿獻祭的姑娘,不僅僅是她縣主的品級,還是因為她是嫡長房嫡長枝的原配嫡女,她位置排在了大二房的堂嬸和她家二嫂之前。

樂止,禮畢,眾人退出,去遺像堂,叩首禮拜。祭祀過後,老國公照舊帶著姚訓錚一房去墓地,為父母和孔氏掃墓,燒年紙。

連日的大雪,讓墓地一片銀白,常青的松柏上的皚皚白雪,仿佛是在披麻帶孝。老國公給父母祭掃後,去了孔氏的墓前,掏出手帕,邊慢慢地清除石碑上的雪,邊念叨:「夫人,這是我為你釀的桃花酒,今年的雨水多,桃花瓣有點淡淡的水味,我多放了兩勺糖,可能有點甜,但小囡囡說不算太甜,味道很好。小囡囡像你,愛吃甜的。」

老國公倒了杯酒在地上,「夫人,要是不好吃,你托夢給我,我明年釀時,就少放點糖。」

一番話,說得眾人都紅了眼眶。

「夫人,這是囡囡給你做的蓮糖糕,你嘗嘗。還是不要嘗了,天氣冷,蓮糖糕都涼了,明年我讓囡囡再做,我用火爐暖著拿來給你吃。」老國公從一直提著的小籃子里,拿出他親手為孔氏准備的各類祭品。縱然孔氏已離開他四十年,他對她的喜好還是記憶猶新。

「夫人,我給你……」老國公一聲聲對著石碑訴說著他對孔氏的情意,音量漸低,旁人聽不見,耳力有所提升的姚心蘿聽到了,「瑜兒,你再等等我,等囡囡出嫁了,我就來尋你……」

「祖父,我不准,我不准。」姚心蘿哭著撲跪了下去。

「怎么了?這是怎么了?」姚訓錚驚問道。

「夫人,你看,囡囡不愧是你的孫女,跟你一樣霸道。」老國公扶起姚心蘿,淚中帶笑地道。

「祖父,祖父,您答應囡囡,不要那么早去找祖母,好不好?囡囡還小,囡囡不能沒有祖父。」姚心蘿眼淚汪汪地看著老國公,哀求道。

姚訓錚等人一驚,跪了下去。

「父親,兒子無能,求父親顧念。」

「祖父,孫兒還小,求祖父顧念。」

老國公笑著搖搖頭道:「你們呀,就是想不開,等囡囡出嫁,我也是七十歲的人了,能活到七十歲,已經夠了。」年歲大了,孩子們也長大了,他該去找他的愛妻了,她在那邊已等了他許久;再者隨著皇子們長大,過幾年奪嫡的事,會更加的激烈,他那個時候死掉,子孫們要留在家里丁憂,也能避避風頭,保存實力。

「不夠,不夠,祖父要長長久久活著,等囡囡百歲了,祖父和囡囡一起走,一起去找祖母。」姚心蘿哭喊道。

「傻囡囡,好了好了不哭了不哭了,哭得眼睛腫起來,就不漂亮了。」老國公扯著衣袖給姚心蘿擦去眼淚,「囡囡乖,不哭了。」

「祖父答應我,不要急著去找祖母,好不好?」姚心蘿執意要老國公給個准話。

「好好好,祖父不急著去找你祖母,讓她再等等,你祖母人好,她會等我的。」老國公不忍孫女傷心,哄她道。

姚心蘿抽泣道:「祖父說話要算數,不許騙我。」

「祖父不騙小囡囡,祖父說話算數。」老國公笑道。

姚心蘿還是不安心,手緊緊拽著老國公的衣袖。老國公知道嚇著小孫女了,也只能隨她去。

在孔氏的墳邊,用過晝食,老國公就帶著兒孫們離開了。姚倫哲和淘兒年紀太小,不宜在這充滿陰氣的地方呆太久。

回到祖宅,姚訓錚小心地掩藏住那抹擔憂,攙扶著老國公去房里去歇息。他年事已高,每每給孔氏上墳,情緒波動的厲害,今年更是說出那種的話來。囡囡已經十三了,親事縱是拖到二十歲,也只余七年了,得想法子打消他這個念頭才行。

到了晚間,祖宅大廳、花廳、後廳里,一共擺了三十多桌,姚氏是大族,三十多桌也不可能坐下全族的人,來吃酒席的是在族中有臉面的,或當家主事的。

姚氏的祖宅在吉安,留有兩枝嫡脈守著,老國公那一脈在京都,其他族人分散住在周邊的府里、縣里,一年就聚著吃這么一次團圓飯,就算有什么私怨,也不會在此時鬧出來,這餐飯吃得很愉悅、很溫暖。

次日,老國公帶著家人離開吉安,返回京都。休息了一日,就到了大年三十,有誥封者,都按品大妝,進宮去赴午宴。

梁國公府的馬車,在一巷口與慶王府的馬車遇到了。國公府這邊停車,退到旁邊,讓慶王府的車隊先過。慶王卻令馬車停了下來,走了過來,「老親家,本王這廂有禮了。」

「慶王爺,此乃進宮的必經之道,你要做堵路的人,恕老夫不奉陪。」老國公穩坐在車里,沒露面,「我們走。」

車夫皮笑肉不笑地對慶王道:「請王爺讓一讓,免得被輪子濺出來的污泥弄臟您的蟒袍。」

慶王臉色陰沉,退開了幾步,看著馬車從身邊輾過,冷冷地罵道:「不識抬舉的老匹夫。」

慶王黑著臉上了馬車,車還沒動,從後方又有一隊馬車過來。「王爺,是鄂國公府的人。」隨從稟報道。

鄂國公過來跟慶王請安,「常某見過王爺,王爺萬安。」

「常老弟,不必多禮,可否願意上來陪本王走上一程。」慶王笑著邀請道。

「慶幸之至。」鄂國公一撩錦袍,踩著木杌子上了馬車。

沒人知道這兩人聊了什么,但兩人同時出現在慶馨宮,還是引起了不少人神情上的變化。

老國公和蔣國公、鄭國公坐在一起聊天,看到他們進來,蔣國公摸著胡子道:「他們這是要狼狽為奸了?」

老國公放下茶杯道:「攪渾了水,才好渾水摸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