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魯妙子(2 / 2)

獨孤鳳視房頂樹梢如平地一般,翩然踱步,夜風習習,吹拂的她衣抉飄飛,在星月照耀之下,宛如月宮仙子一般。獨孤鳳看似如在庭院漫步一般,實際速度卻非常快速,寇仲、徐子陵、段玉成在後面跟的很辛苦,卻又知道師傅在有意考校他們的輕功,因此都一面小心的避過牧場的護衛巡邏,一面咬牙跟上。

獨孤鳳以游人的心情,不疾不徐,通過左彎右曲,兩邊美景層出不窮的回廊,再經過一個竹林後,只聽到水聲嘩啦,卻發現原來盡處是一座方亭,前臨百丈高崖,對崖一道瀑布飛瀉而下,氣勢迫人,若非受竹林所隔,院落處必可聽到轟鳴如雷的水瀑聲。

獨孤鳳此世對園林一道倒也不是一無所知,見此園設計的巧妙,與方寸之間營造出大小天地,不禁對魯妙子這位天下第一巧匠期待起來。

獨孤鳳如尋幽探勝的游人一般,沿著一條與方亭連接的碎石小路,順著崖邊走往林木深處。走了不多時,就見眼前忽地豁然開朗,在臨崖的台地上,建有一座兩層小樓,形勢險要。這時二樓尚透出燈火,顯示此樓不但有人居住,且仍未就寢。

獨孤鳳輕輕的踏步在散落的樹葉上,發出沙沙的聲響,在夜色中回盪。一把蒼老的男聲由樓上傳下來道:「貴客既臨,何不上來和老夫見貝面。」

獨孤鳳嘴角逸出一絲微笑,長聲道:「魯老既然相邀,在下豈敢不從。」

樓里傳來一絲輕「咦」之聲,顯然是料不到半夜突然而來的訪客竟然是一位年輕女子。

獨孤鳳拾階而上,迎面看到正門上刻著「安樂窩」的牌匾,兩道梁柱掛有一聯,寫在木牌上,「朝宜調琴,暮宜鼓瑟;舊雨適至,新雨初來。」字體飄逸出塵,蒼勁有力。

「安樂窩。」獨孤鳳站在牌匾前,輕聲的念叨兩遍,微微一笑道:「室雅何須大,花香不在多。安樂窩果然安樂,只是人不安於樂呀!」魯妙子乃是的浪子心性,天生游移不定,哪怕是有商青雅這痴情佳人的綿綿柔情也束縛不住,就算是在二十多年前被祝玉妍重傷後,躲避到飛馬牧場來,仍然心不安分,大多時間仍然在四處游盪,期間還一門心思輔佐楊素,試圖建立男兒功業出來,結果終究是鏡花水月一場空,事業美人兩相誤,遭遇雖然可憐,但是卻很難讓人同情。

「安樂窩」是四面廳的建形式,通過四面花木鬲窗,把後方植物披蓋的危崖峭壁,周圍的婆娑柔篁,隱隱透入廳內,更顯得其陳設的紅木家具渾厚無華,閑適自然。屋角處有道楠木造的梯階,通往上層。

聽到獨孤鳳的感嘆,樓上沉默片刻,突然傳來一聲嘆息,道:「安樂窩非安樂,只是人心不安於樂,姑娘說的很好。請上樓吧!」

獨孤鳳拾級而上,只見上層以屏風分作前後兩間,一方擺了圓桌方椅,桌上放著酒子等酒具,酒香四溢,除桌椅外只有幾件必需的家具,均為酸枝木所制,氣派古雅高貴。另一方該是主人寢卧之所。房內在兩盞掛垂下來的宮燈映照下,十分的敞亮。

這時魯妙子正站在桌子邊,見了獨孤鳳,面上露出一絲驚訝之色,顯然是沒想到獨孤鳳如此的年輕。不過他很快回過神來,柔聲道:「原來是獨孤鳳姑娘,還請坐下,品嘗一下老夫釀的六果液。」

獨孤鳳亦不客氣,施施然的在桌子邊坐下。上下打量著魯妙子,只見這位天下第一巧匠峨冠博帶,臉孔拙古奇,濃黑的長眉毛一直伸延至花斑的兩鬢,另一端卻在耳梁上連在一起,與他深郁的鷹目形成鮮明的對比。嘴角和眼下出現了一條條憂郁的皺紋,使他看來有種不願過問的世事、疲憊和傷感的神情。他的鼻梁像他的腰板般筆挺而有勢,加上自然流露出傲氣的緊片、修長乾凈的臉龐,看來就像曾享盡人世間富貴榮華,但現在已心如死灰的王侯貴族。

魯妙子緩緩看著獨孤鳳,默然片晌,柔聲道:「老夫居此二十多年,除青雅和秀珣外,尚還是首次迎接客人,卻沒想到是故人之後。」

獨孤鳳略微有些驚訝,沒想到魯妙子和自家也有些關系,不禁笑道:「魯老與家父相識?」

魯妙子微笑道:「你與你趙國公長得很像。」

獨孤鳳釋然,對於自己的容貌和那位以「風流美男側帽行」名垂千古的曾祖父的相似,已經不止一個人提到了。自家曾祖父在那個時代可是風雲人物,認識魯妙子也不奇怪。

魯妙子顯然很有興致,提起酒,斟滿了兩杯,自己拿起一杯道:「此酒是采石榴、葡萄、桔子、山渣、青梅、菠蘿六種鮮果釀制而成,經過選果、水洗、水漂、破碎、棄核、浸漬、提汁、發酵、調較、過濾、醇化的工序,再裝入木桶埋地陳釀叄年始成,獨孤姑娘嘗嘗味道如何!」

獨孤鳳輕輕的飲了一口,果釀入喉,酒味醇厚,柔和清爽,最難得是香味濃郁協調,兼具酒的芬芳和水果的清甜,十分的爽口,正合獨孤鳳的口味。笑道:「很好喝!魯老果然懂得享受。」

聽的獨孤鳳的贊嘆,魯妙子卻神色一黯,有些自嘲的道:「若不是我自負平生,分神這些雜物,以至於誤了武功修行,不然何至於落得今日局面。不過,若非我叄十年來,把精神寄托在建造園林飲食游藝之上,恐怕早傷發而亡。一得一失,著實難說。」

獨孤鳳知道他所指的乃是被祝玉妍所傷之事,對此事不予評價,卻也順著他的意思問道:「魯老可是受了傷嗎?」

魯妙子點頭道:「那是二十多年前受的傷,我被陰癸派的宗主祝玉妍打傷,不過那妖婦的天魔功雖然被譽為邪門之冠,仍取不了我性命,給我利用山勢地形遠遁千里,躲到這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