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好戲,還在後頭(2 / 2)

方靖安抱拳,朝著蘇心漓低下了頭,他那樣子,確實是請求人的姿態,不過那口氣卻是恨不得將蘇心漓撕了然後吃肉喝血。

「方侍郎和方姨娘不愧是兄妹,我今日問她要回母親的嫁妝時,她也是如此說的,還有由方姨娘一手帶大的蘇妙雪更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直接將院門關上了,以為這樣我就進不去了,方侍郎,你猜結果如何?」

蘇心漓挑眉,含笑看向方靖安。

「你是准備強來嗎?這可是方府,不是你可以肆意妄為的丞相府!」

方靖安惱怒的盯著蘇心漓,覺得她太過不識抬舉。

「方侍郎府上必定有我母親的東西,我勸你們還是盡快交出來,皇上都說了,命你們三日內還清,我又怎敢不寬限呢?不過呢,還請方侍郎在這份假裝清單的審理結果後簽個名,然後摁上手印,再寫一份借據,我和方侍郎並不是很熟,對方府的人人品並不是很了解,很是不放心,若是你們厚顏無恥,沒還銀子說還了,強詞狡辯,那我豈非竹籃打水一場空,蘭公子,你以為如何?」

皇上將嫁妝一事全權交給了顏宸璽和六皇子處理,顏宸璽此刻正在相府,她自然是問和她站在統一戰線的蘭翊舒了。

「蘇小姐所言極是。」

蘭翊舒配合著,十分認真的回道,方靖安心中冷哼了一聲,因為懷安郡主一事,京陵城還有誰不知道蘭翊舒對蘇心漓有意,他們兩個分明就是一伙的,也不知道蘇博然是如何教導女兒的,讓她一個女孩子家拋頭露面,而且還是和個男人一起,最讓方靖安不滿的是,這樣不守婦德口齒伶俐沒有規矩的女子,那些皇子居然會喜歡,簡直就是瞎了眼了。

「方侍郎,蘇小姐的憂慮並非沒有道理,她與你們並不相熟,但從方府出去的方姨娘,不知尊卑且顛倒是非黑白,品行實在是讓人不敢恭維,蘇小姐這樣做也是為了以防萬一,等方府將欠蘇小姐的銀子還清了,她自然會將所有的憑據歸還的。」

蘭翊舒說的是有憑有據,方靖安想反駁都不能,對蘭翊舒,無論是方有懷,還是方靖安,他們心里都是忌憚的。

他們想拉攏顏宸璽,蘭翊舒與顏宸璽走得近且氣度不凡,剛來京陵城沒多久,他們就有了從他身上下手的心思,尤其是懷安郡主追求他的那段時日,他們更想將他收為己用,但是蘭翊舒的性子比顏宸璽還傲,連見面的機會都不給,他們想盡辦法調查他的底細,但是直到現在,還沒有任何結果,而且他們派去的人,就好像人間蒸發了一般,全部石沉大海,沒了音訊,他和父親都懷疑,那些人已經死了,現在,蘭翊舒更是蒙受了皇上,太後和賢妃娘娘的寵愛,尤其是皇上,待他比幾個皇子還親近,上次百花宴,他踩碎了郡主的玉佩,所有的人都覺得他死定了,但這件事情,就那樣無聲無息的算了,半點波瀾都沒掀起。

總之,蘭翊舒給人的感覺太過高深莫測,再加上文帝寵愛,他們哪里敢和他叫板啊。

「來人啊,准備筆墨!」

蘭翊舒根本就不給方靖安任何解釋狡辯的機會,直接命人准備筆墨,讓他寫借據,然後又指了指那份已有結果的清單對方哨玄,「你將里面的東西抄錄一邊,然後交給你的父親簽字畫押。」

蘇心漓聽到簽字畫押這四字,不由將方靖安想象成了跪在衙門下的犯人,簽字畫押,准備認罪,而方靖安和方哨玄兩人一聽,都懵了。

蘇心漓確實亟需銀子,不過如果蘇博然賠償了十五萬兩白銀和五千兩黃金的話,再加上從方姨娘那里搜出來的現銀,暫時是不缺了,至於方家這筆銀子,只要有借據在她手,他們是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廟,她先好好戲弄戲弄他們,讓他們難堪,於她而言,這就是最好的利息,也算是告慰母親與兄長的在天之靈。

母親,哥哥,害死你們的真凶,逍遙法外了三年,不過你們放心,他們對你們,對我,還有對外公他們一家的陷害傷害,我會連本帶利的要回來的。

「不用了!」

蘇心漓聽到聲音,轉過身,就看到方有懷在方才接待他們的管家的攙扶著,大步進了客廳,只是那步伐比起平日里的沉穩有力,看起來有些虛浮,而他那張虎虎生威的臉,也有些蒼白。

「祖父!」

方哨玄叫了一聲,快方靖安一步跑到方有懷的身邊,接替了管家的位置。

方哨玄直接將方有懷扶到了主座,方靖安猶豫了片刻,還是將蘇心漓帶來的那份簽了蘇博然大名的清單遞給了方有懷,方有懷打開,在看到那個數字的時候,呼吸一窒,眼睛都瞪大了,拿著那清單的指尖也是顫抖著的。

他現在心里是又悔又恨,有太多的悔,也有太多的恨,總之,就是一肚子的窩火,昨日,從楓葉山庄回來到現在,他躺在床上,一直都在想,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明明他的安排應該是萬無一失才對,可結果卻是他輸得一敗塗地,他得出的結論是,自己太過輕敵了,程家的人對他早有防備,那兩座銅礦的位置,他們或許一早就知道了,遲而不發,就是為了等他往槍口上撞,給他致命一擊,還有蘇心漓,從一開始,他就不該小瞧了這個女娃子,這樣精致的足以禍國的容貌,再加上她的聰慧伶俐,足以讓任何一個男人神魂顛倒,方有懷這樣想的時候,下意識的看了眼她身旁站著的蘭翊舒。

早知道蘇心漓會是這樣大的絆腳石,當初,他就不該管那些顧慮,送她與她母親和兄長團聚,方有懷突然想起來了,蘇心漓並非一開始就是這樣的,程立雪過世的這幾年,她一直都特別的溫順,十分配合方姨娘,她的轉變,是在蘇博然生日那晚,也就是說,是靜怡派人行刺了她之後,肯定是因為這次意外,讓蘇心漓察覺到了什么,思及此,方有懷只覺得胸更悶了,恨不得將方姨娘叫出來,狠狠的抽她一個耳光,他方有懷怎么會有這樣的女兒?

「賠償的事情,方大人准備如何處理呢?」

蘇心漓看向方有懷,在原來的位置坐下。

「管家,我將我命你備下的五萬兩銀票取來,再取兩千兩的黃金給蘇小姐。」

方有懷在做這個決定,尤其是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整顆心就好像破了個大窟窿似的,血仿佛都快流干了,就好像是被戳破的氣球,渾身上下一點力氣都沒有。

「事情倉促,我們方府並沒有那么多的現銀,還請蘇小姐寬限兩日,就算我們砸鍋賣鐵,我方某必定會在三日內讓人將余下的銀子全部送到你手上。」

程立雪的嫁妝,方有懷自然也是分了不少好處的,但肯定是沒有這么多的銀子的,方有懷覺得自己和蘇博然一人承擔一半的責任是自己虧了,蘇博然肯定分得了更大的好處,早知道蘇心漓是這樣的討債鬼,當初,他就應該讓方姨娘多給他一些程立雪的嫁妝,那樣的話,也不至於讓蘇博然撿了這么大個便宜,方有懷的心里相當郁悶,方有懷如此想,蘇博然也是一樣,以前,他覺得蘇心漓胳膊肘往外拐,現在,他覺得方姨娘也是個向外的,不然的話,怎么會不見了這么多的寶貝,他覺得肯定是方姨娘將東西都給了娘家。

雖然和蘇心漓的交鋒就只有一次,但這一次,已經足夠讓方有懷明白,對於自己想要得到的東西,蘇心漓並不是那種會輕易善罷甘休的人,這筆銀子,他是想還得還,不想還也得還,既如此,他們還做什么要寫借據讓蘇心漓握住把柄借機嘲笑戲弄,其他的人若是知道了,必定會心生鄙夷。

方有懷不止一次的想過了結蘇心漓的性命,她若是死了,程家的人必定傷心欲絕,哪里有心情去管嫁妝的事情,那些東西必定還能為靜怡和他們所有,而且他還能報大仇,但是現在,蘇心漓實在是太得寵了,皇上,太後,還有幾乎所有的皇子都對她有好感,尤其是這蘭翊舒,平日里清清冷冷的一個人,就連郡主都不多看一眼,公主都不放在眼里,整日跟在蘇心漓的身後,蘇心漓要現在死了,不消多想,所有的人都會想將全部的責任推卸到他頭上,到時候不單單是他,還有整個方家的人都會有性命之憂,為了一個奶娃子,賠上方家一家,實在是太不值得了。

後來,方有懷不止一次的為今日的決定後悔,當初,就算是賠上一家老小的性命,他也應該殺了蘇心漓。

蘇心漓看著坐在主座上氣的青筋爆出卻還強忍著吐血沖動的方有懷,勾了勾唇,不過那雙眼睛卻是冰冷的,不愧是方有懷,單就他的這份忍功和識時務,還有他對人心的擅長揣度,他能走到今日,便不足為奇。

方有懷有沒有銀子,蘇心漓和蘭翊舒都心知肚明,十五萬兩白銀五千兩黃金,這個數字,並不是估算程立雪的嫁妝損失得來的,而是根據蘇博然和方有懷的財產定出來的,這些銀子,他們拼一拼湊一湊擠一擠還是能拿出來的,但是卻會讓他們的心和刀割了一般的疼,尤其是方有懷,這次的花朝節,他可是損失了近百萬兩銀子,無論是蘇博然還是方有懷,今後他們想起這事,估計都會覺得心疼不已,這樣,她的目的就達到了,她就是想讓那個他們嘗嘗心情郁結卻不能發,心疼難忍的滋味。

方靖安和方哨玄兩人都想勸幾句,不過話到了嘴邊,還是沒說出口,他們兩人心里也都清楚,蘇心漓來勢洶洶,目的明確,這銀子是非還不可的,只不過這么大筆的銀子,他們實在是有些割舍不得,所以心存僥幸,事實上,方有懷這樣的決定,才是最正確的,至少,蘇心漓今後就沒機會和理由糾著他們不放了。

方哨玄見蘇心漓看都不看他一眼,並且如此不留情的對付他的家人,心中有片刻的失望,還有對給方姨娘還債的不滿和不甘,不過他盯著蘇心漓的那張臉,心情很快又變的歡快快活起來,只要蘇心漓成了他的女人,那她母親的嫁妝,祖母和蘇博然賠給她的銀子不全是自己的嗎?而且不論是太子三皇子殿下,還有祖父口中一直贊許有加的蘭翊舒都似對她有好感,她若成了他的女人,他豈不就是人人稱羨的對象,而且,有蘇心漓在手,還愁定國公府的人與他們作對嗎?這可是一箭數雕一本萬利的好事,祖父和父親必定會同意的。

蘇心漓看都不看她一眼,方哨玄卻自顧自的做起了美夢,當然,他並沒有察覺到,在他用志在必得的眼神色眯眯的看向蘇心漓的時候,他已經被另外一個人盯上了。

管家很快取來了銀票和金子,蘇心漓讓青藤接了銀票,然後命那些隨同她一起前來的侍衛接了金子。

「方大人,果然是個識時務的人。」

如她所想,方有懷為了得到,比任何人都擅長舍棄。

就算是占了這么大的便宜,蘇心漓還是沒有向方有懷等人賣乖,她現在不過要回屬於自己的東西,完全是理所當然,還需要感謝那些未經她許可就動用她母親財產的人嗎?這才是笑話。

方有懷沉著臉,一句話也沒說,他擔心,自己一說話,就忍不住吐血。

「想來,方大人還有方府並不怎么歡迎我,所以呢,還請方大人不要食言,三日內,將余下的十萬兩銀子和兩千兩黃金送到我的漓心院,我看方大人的臉色並不是很好,需要休息,那我就告辭了。」

蘇心漓說完,轉身離開,走到一半,又突然轉過身,見方有懷正撫著自己的胸口,大口的喘著氣,一張鐵青的臉漲的通紅,蘇心漓一雙眼睛涼,善意的提醒道,「方大人,你既已上了年紀,比不得從前年輕,有些不能做的事情,還是少做。」

蘇心漓說完,就見方有懷撫著胸口咳嗽,她勾了勾唇角,這才滿意離開,她走的並不快,甚至有些慢,走到主院門口的時候還能聽到身後傳來的噼里啪啦的聲音,似乎是桌椅茶杯被摔在地上的聲響,蘇心漓極為默契的與蘭翊舒對視了一眼,看樣子,這次的事情,方有懷他們氣的不輕啊,那她就放心了。

和來時一樣,蘇心漓和蘭翊舒乘的是同一輛馬車,剛上馬車,蘇心漓就讓青藤將那五萬兩銀票給了她,然後給了蘭翊舒五千兩,蘭翊舒見狀,看向蘇心漓,眉頭不自覺的蹙起,蘇心漓挑眉笑著解釋道,「你蘭大公子豈能看得上這些俗物,這些不是給你的,而是給那些幫忙的掌櫃的,我總不能讓人家白忙活吧,還有六皇子帶來的那些侍衛,雖說他們只是執行任務,但今日多虧了他們幫忙事情才能進展的如此順利,你看這些銀子是直接給他們還是輕他們喝酒吃飯都可以,就當是酬勞。」

就一天的酬勞而言,蘇心漓明顯多給了,但今日的那些人都是在商界稍有名望地位的,將來五哥經商,少不得有需要他們幫忙的地方,打好基礎終歸是沒錯的,至於那些侍衛,他們都是在宮中當差的,拿人手短,吃人嘴軟,他們得了好處,自然會在其他人面前說她的好話,用不多的銀子買個好名聲,怎么看這都不是虧本的買賣。

「這些事情,你無需操心,我會處理好的。」

她現在也算是他的半個女人,他為自己的女人辦事,哪里還有收她銀子的道理。

蘇心漓盯著蘭翊舒,抿著唇,那樣子看起來猶豫又糾結,「蘭翊舒,欠別人太多的滋味,並不好受,我不想虧欠你太多。」

蘭翊舒一看就不是那種短銀子的人,這五千兩,對他來說,多它不多,少了更無所謂,但是每件事情都找蘭翊舒幫忙,事後也是他替自己善後,她是輕松愜意的呆在相府,蘭翊舒卻為她的事情跑斷腿,他出了力現在還要替她出銀子,蘇心漓心里總覺得不是滋味,晚上睡前,她經常會挖空心思去想自己該如何報答蘭翊舒,所以昨日楓葉山庄門前所言,並非一時沖動,她覺得自己該給蘭翊舒一次機會,也是給自己一次機會。

「你不是決定以身相許了嗎?有什么可虧欠的?」

蘭翊舒眼睛都不眨一下,說的那叫一個理所當然,將桌上的銀子推到蘇心漓跟前,「你不是缺銀子嗎?將來一起還我好了。」

蘭翊舒說著,握住了蘇心漓放在桌面上的手,又開始新一輪占便宜,蘇心漓一開始還挺感動的,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可見他又趁機百折不饒的吃自己的豆腐,不由瞪了他一眼,蘭翊舒嬉皮笑臉的,非但沒有拿開握住蘇心漓的手,還用兩只手一起將她的兩只手捧在手心,蘇心漓甩了好幾次,可他的兩只手堪比狗皮膏葯,根本就甩不開,蘇心漓瞬間絕望,絕望過後就由著他了,反正她也已經習慣了,果然,她就不該和他客氣。

其實,就算不缺銀子,她也還是會這樣做,她無法容忍屬於自己的東西落在方姨娘和蘇妙雪那些人手上,並且成為他們對付自己的一種工具和利器。

蘇心漓看著蘭翊舒那張一臉笑意的臉,怎么都無法將他和初次見面的那個高高在上神聖不可侵犯而且潔癖到了極致的男子聯系起來,人生若只如初見,還是相當美好的。

對,就將來一起還吧,若是他們成婚,她的東西不都是他的嗎?這樣的念頭在蘇心漓的腦海冒過,她的臉瞬間就紅了,蘇心漓唯恐蘭翊舒又不正經調戲自己,在意識到自己的臉上冒熱氣之後,立馬就臉貼著桌子趴在了上面,然後她聽到蘭翊舒清雅又有些惋惜的聲音,「只是可惜了,方有懷那只老狐狸。」

蘇心漓聞言,心頭不由一暖,雖然相識不久,但他卻是最了解自己心意的。

生姜,果然還是老的辣。

「不過,你若是要治他,今後有的是機會。」

蘇心漓慢慢的抬頭,將下巴靠在桌子上,紅紅的臉蛋,襯得她那雙漂亮的媚眼兒越發的水汪汪明亮,「不用今後,蘭翊舒,這件事情,還沒完。」

她笑著,眨了眨彎彎的明月,說不出的聰慧俏皮,「方姨娘的命運,現在,是徹徹底底的握在我手里呢,方家的人不是心心念念的想讓方姨娘成為丞相夫人,牢固和蘇博然之間的關系嗎?蘇妙雪不是一心也希望方姨娘扶正,然後她可以從養女成為嫡女嗎?還有方姨娘,她可是做夢都希望自己能夠成為丞相夫人呢,所以蘭翊舒,真正的好戲,是在他們將銀子還給我之後。」

這一次,她要讓方姨娘還有蘇妙雪她們,連做夢的機會都沒有。

蘭翊舒看向蘇心漓,笑容莞爾,面露期待,她的那些鬼主意,從來就沒教他失望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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