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六十一章:雲氏生病(2 / 2)

蘇心漓想起了自己的母親,也想起了那個對她關懷入微的同胞兄長,還有雲氏剛剛提及的蘇博然。從外婆生病到現在差不多已經有半個月的時間了,他就來了兩回,而且每一回都有自己的目的,其實蘇心漓一丁點也不想看到他,因為他每次說的那些話,還有他說話時的嘴臉都讓人覺得厭惡,尤其是他出現在定國公府時,她因為有這樣一個父親而感到濃濃的羞恥和羞愧,他一開口,她就會覺得尷尬無比。

蘇心漓並不認為雲氏有什么錯,在當時那樣的狀況下,對於母親堅持嫁給蘇博然一事,身為關愛女兒的母親,她似乎也沒有其他更好的選擇了,一切一切巧合的後果就是現在這樣必然的結果,無論是誰,只要改變一丁點,都不會是這個樣子的,但是事情已經發生,誰都沒有後悔的機會了。

蘇心漓輕拍著雲氏,一遍遍的哄著,雲氏的情緒一點點慢慢的平靜了下來,正這個時候,一旁的慕容雨忽然湊上前,她用手肘輕輕的推了推蘇心漓,看了眼手中的葯碗,用眼神示意蘇心漓,她這動作很小,不過卻成功讓情緒平靜下來了的雲氏激動了起來。

雲氏的雙手先是緊緊的環住了蘇心漓,然後她伸出了一只手,用力的將慕容雨的手推開,慕容雨向後退了幾步,她手中的葯熬了幾個小時才端上來沒多久,是很燙的,她這一退,重心就不穩了,左手端著的滾燙的葯汁有不少灑在了她的手背上,慕容雨驚叫了一聲,手一松,那碗直接摔在了地上,滾燙的葯汁有大半濺落在了她的身上,程昱凡一驚,快步上前,牽起慕容雨的左手,她原本白皙的手背,一下被燙的通紅,而且還起了水泡。

雲氏的一只手還環著蘇心漓的脖子,另外一只手先是指向了慕容雨,然後指向了鄭氏他們,幾乎屋子里面的每個人都被她指了一遍,雲氏的情緒激動,兩只手都抱住了蘇心漓,然後用她那雙渾濁的眼睛戒備的盯著其他人,「你們想做什么?是不是想害死立雪!」

她的聲音極為的尖銳,尖銳的顫抖,她說話的聲音是很大的,急促的氣息讓人覺得她是虛弱的,話說完,她就緊摟著蘇心漓,然後用顫抖的聲音柔聲哄道:「立雪不要害怕,母親在這里,不要害怕!」

程子風等人見狀是擔憂不已,程鵬看著雲氏摟著蘇心漓也在發抖的手,還有那張蒼老的臉,發紅的臉,一下就紅了眼眶,和雲氏同床共枕這么多年,他比誰都清楚,程立雪的死給她的創傷,他的立雪,從小就被大家捧在掌心長大的孩子,死在那個兵荒馬亂的安城,和歷仁一起,她當時一定彷徨無助極了,那個時候,身為父親的他卻不在她的身邊,沒能護住她還有她最想要保護的孩子,這件事情,一直以來,也是程鵬心頭的一根刺。

他的立雪,從小到大,都是無憂無慮的,如果不是先太子——當初,文帝謀朝篡位,他選擇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其中有一部分原因就是程立雪,身為父親,他看得比誰都清楚,那個人對他女兒造成的傷害。

「母親,您怎么了?」

雲氏還在用戒備警惕的眼神看著慕容雨,而程昱凡還有張氏則走到了慕容雨的身邊查看她手上的傷勢,滿是心疼,才一會的功夫,慕容雨那紅紅的手背就起水泡了慕容雨疼的是臉色蒼白,頭上都冒冷汗了,她緊咬著唇,渾身都在發抖,蘇心漓看了眼懷中雲氏,眸光閃過異色,看了眼已經有些發懵的春桃,厲聲道:「愣著干什么,還不去請大夫!」

因為雲氏在懷中,蘇心漓呵斥的聲音並不是很大,不過她凌厲如刀一般的眼神是落在她身上的,春桃一愣,很快回過神來,哦了一聲,轉身立馬就出去找大夫了,心中卻有些慶幸,如果剛剛拿著葯的是她的話,那現在被燙的就是自己了。

「流雲,你去取燙傷的葯!」

流雲是見過場面的,一早就反應過來了,想著該用冷水給慕容雨沖一沖,然後在上葯,不過一想到慕容雨做的那些事情,她立馬什么心思都沒有了,一直到蘇心漓開口,她才有所動作,屋子里誰都沒有說話,冷凝的氣氛有一種說不出的怪異。

雲氏哭了好一會,體力有些吃不消,再加上有蘇心漓哄著,漸漸的睡過去了,她的臉色比起慕容雨來說只差不好,再加上消瘦了許多,閉眼躺在床上休息的時候,那滿頭的白發說不出的刺眼,看起來奄奄一息似的。

雲氏睡下後,程鵬揮了揮手,所有的人都離開了屋子,慕容雨之前已經被程昱凡抱出去了,蘇心漓出去的時候,流雲正給她上葯,差不過已經接近尾聲了,不過就算是上了葯,慕容雨的臉色也沒好多少,額頭還在冒冷汗,蘇心漓上前問了狀況,又說了些關切的話,慕容雨只是虛弱的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事,就算是有事,她此刻也說不得什么,雲氏是長輩,而且現在在生病,精神混亂,不要說她現在只是燙傷了手背,就算是臉,她有委屈和怨恨也只能放在心上,而且不論是上次的一巴掌還是這次被燙傷,慕容雨心中都沒有絲毫的怨恨,非但沒有怨恨,她心里反而覺得舒坦了一些。

慕容雨在看向蘇心漓的時候,忽然又想到了屋子里面躺著的雲氏,蘇心漓她與程立雪真的很像,老夫人精神恍惚,將她當成自己已經過世的最疼愛的女兒並不奇怪,但是一想到雲氏方才發瘋時的眼神,慕容雨就覺得心驚不已,以致於到現在,她的心都還在撲通撲通的跳。那渾濁的眼神,里面的情緒卻復雜無比,怨恨,憤怒,惱火,還有可以察覺到了的失望,不過那失望的情緒轉瞬就消失了,快到慕容雨覺得那只是自己的幻覺,她是不是已經知道些什么了,這樣的想法在心虛的慕容雨的腦海一閃而過,而後被慕容雨自己否決。

鄭氏看著慕容雨那樣,心中倒是解氣的很,她與慕容雨妯娌二十多年了,彼此之間,並沒有所謂的太深的感情,時間積累下來的只有濃濃的怨恨,因為慕容雨身體受傷,在生下雙胞胎兒子後她不得不將自己的大兒子過繼到她的名下,為什么?她又不是不能生,她已經有一個兒子了,憑什么搶她的兒子?但是對於她的意見,根本就沒人理會,包括她的丈夫。這些年,定國公府一直都是她打理的,她拼死累活的,結果呢,不論是在下人的眼里還是在兩個老人的眼中,慕容雨還是事事處處比她好,有什么好東西也都是可著她,鄭氏本就不是大方的人,她心中如何能沒氣?

幾個人正說著話的時候,春桃從外面跑回來了,蘇心漓看了眼滿是擔憂之色的程昱凡,心中的憂慮又重了一分,她又看了眼垂著腦袋閉目養神的慕容雨,心中嘆了口氣,不論是上次那巴掌還是這次打了湯葯,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自然是外婆想要宣泄自己的憤怒和失望,但是更多的,是對慕容雨的警示,她那樣疼愛看重慕容雨,應該比誰都希望她能趁此收手的吧,就算她想要她的性命,但是外婆對她,卻是不能狠下心來的。

「母親她怎么樣了?」慕容雨靠在椅子上,有氣無力的問了聲,對於她這樣的關切,蘇心漓面上的神色未變,心中卻連連冷笑了好幾聲,她沉痛的開口道:「現在已經睡下了,也不知道醒來後會是什么樣子,上個月外婆還好好的,怎么突然間變成這個樣子了呢?」

蘇心漓說完,用手抹了抹眼淚,然後看向程昱凡道:「二哥,大舅媽身子本來就不好,現在又燙傷了,你扶她回去休息吧,要是外婆看到她這個樣子,還是因為自己,肯定會傷心難受,等會讓大夫好好瞧瞧,大舅媽,我那里有皇上賞的對祛疤極好的葯,我讓人取來給你送過去。」

慕容雨只說自己沒事,然後連聲道不用,蘇心漓也沒有多說什么,程昱凡見慕容雨確實不舒服,將她抱回了院子,慕容雨離開後,程鵬將自己的兒子孫子全部打發了,就留下蘇心漓一個人,語重心長道:「漓兒,你也要自己照顧好自己,你也去休息的,你外婆這里,有我照看著,不會有事的。」

蘇心漓抿著唇,點了點頭,「我知道的。」

蘇心漓說完,側過身,外面,陽光明媚,她抬頭看向碧藍的天空,微微的嘆了口氣,那聲音很輕,幾不可聞,「舅舅他,應該快到家了吧。」

程鵬也側過身,看了蘇心漓一眼,她側臉的肌膚,在陽光下幾乎是透明的,程鵬恩了一聲,然後又嘆了口氣,「是呀,應該就是這一兩天了,你大哥估計會晚一些。」

程子落所在的地方要比程邵廷遠上三天的路程,應該會在程邵廷到家的五六天後回來,程鵬看著安靜的院子,他心里忽然覺得定國公府現在所有的平靜安靜似乎都是為了接下來的異常暴風雨。

如程鵬所料,兩日後,程邵廷果然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