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大公子到了。」門口的丫鬟通稟一聲。
陸玄立在門外,等著里面動靜。
沒多久,里面傳來大丫鬟的聲音:「夫人請大公子進來。」
小丫鬟挑起門簾,里面大丫鬟對著陸玄福了福身子:「大公子請隨婢子來。」
無論大丫鬟還是小丫鬟都沒有意識到,二公子過來時都是直接請進外間來的。
陸玄隨著大丫鬟走進里室,就見方氏靠著床屏,正面色沉沉看過來。
「母親好些了么?」
「你今日去哪了?」
陸玄猶豫了一下,沒有扯謊:「一個朋友請我吃飯。」
方氏本就沉沉的臉色越發冷了:「你還有心情出去吃飯?」
上午老夫人找她說話,話里話外的意思墨兒應該不在了,打算給墨兒設一個衣冠冢。
她如何能答應。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難道要她以後對著一副衣冠哭兒子?
不,墨兒肯定還活著。
他那么聰明出色,怎么可能就這么死了。
「你弟弟下落不明,你當哥哥的不費心找人,竟還有心思與狐朋狗友吃飯?」
這樣的冷言冷語,陸玄近來聽了不少。
他其實很不習慣。
他更習慣以前那樣,規規矩矩來給母親請安問好,母親溫言細語叮囑幾句生活。
盡管永遠無法像二弟與母親相處時那般親昵自在,對他來說卻剛剛好。
不習慣,也只能默默聽著,他知道母親是因為二弟出事才變成這樣。
可這一次,他聽著太刺耳,做不到繼續沉默。
少年目光平靜望著怒容滿面的婦人,正色道:「吃飯與找二弟不沖突,兒子的朋友也不是狐朋狗友。」
從來默默聽著的兒子突然反駁,方氏哪里受得住,聲音立刻高了:「不是狐朋狗友?前些日子你總往金水河跑,有沒有想過你二弟?」
陸玄沉默了一下,淡淡道:「母親好好休息吧,兒子還有事要忙。」
他轉身往外走,肩頭挨了一下砸。
葯碗跌落在地,碎瓷亂飛。
碗底殘留的葯汁濺到陸玄鞋面上,留下苦澀的氣味。
「你忙什么忙,又去花天酒地嗎?」身後,是方氏聲嘶力竭的質問。
陸玄轉過身來,看著面色蒼白的母親,聲音軟了幾分:「母親誤會了,兒子大半時間都在找二弟。」
方氏顯然不信,冷笑道:「若真是這樣,你就不會有閑心去金水河了!」
「去金水河,也是想看看有沒有二弟的線索——」
「笑話!」方氏憤怒打斷陸玄的解釋,「你二弟才不會去那種腌臢地方!」
陸玄薄唇微抿,最終勸道:「母親看開些,我會把二弟找回來的。」
謝志平說二弟被秘密殺害了,不知道動手之地。
可總會有人知道的。
哪怕二弟變成一副白骨,他也會帶他回家。
陸玄大步往外走,還能聽到方氏的斥罵與丫鬟的勸慰。
少年的脊背綳得直直的,直到回了院子才放松下來。
「公子——」來喜湊上來。
陸玄擺擺手:「退下吧。」
隨著他抬手,衣袖下滑,露出串著小金貓的紅繩。
來喜眼尖看到,眼睛立刻直了。
公子戴的什么?
陸玄按住紅繩,冷冷睨了來喜一眼。
來喜趕忙退下了。
小小的金貓冷冷硬硬,一股暖流卻緩緩淌過少年結了冰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