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7章 試卷(1 / 2)

罪醫之女 顧盼若淺 3367 字 2020-07-14

面前病人脈象驚人,然而林紫蘇也不是真正初出茅廬的小姑娘,不止臉上神色不變,甚至連手都平穩沒有一絲的抖動。她細細診脈有半刻鍾,想了又想才牛頭看向一旁陪考官員,試探著開口道:「可否診一下另外一只手?」

那陪考官員還沒來得及開口,對面的人就把另外一只手送了過來。

林紫蘇見狀連忙落指探脈,因心中有數,這一次她心中就沉穩了許久,開始一邊診脈一邊問一些病症了。

「是否後半夜盜汗不止,縱然是睡著也容易驚夢。」

「平日里面是否口舌發酸,舌根偶爾會疼痛、僵直,言語不清?」

「冬日以來,膝蓋是否發寒,徹夜難以回溫?熱水泡了之後,腫脹刺癢,如同萬蟻蝕骨一般難受。炒鹽熱敷之後,雖然好受一些,第二日卻會骨頭疼痛,小腿抽筋?」

「可有出現心悸症狀,或者突然暈厥過去?」

「我問完了。」林紫蘇起身,看著陪考官員。陪考官員遲疑地偷偷看了一眼還坐著的男子,這才道:「林姑娘這邊請。」

他說著帶著林紫蘇去了單獨做了隔音的隔間,等安頓好了她這才請了後面的考生進來,只是誰也不知道,之前林紫蘇上手把脈的那位病人已經被換成了一個同樣穿著的中年男子,來應付接下來的醫考。

林紫蘇進了隔間,並沒有急著寫脈象,反而坐在桌前微微有些發呆。

說她多疑也好,說她自以為是也罷,總覺得今日的病人並不是醫考計劃中本應該有的人。這人,反而更像是來求醫的。而若說求醫的話,這人的目標十有□□就是她了。

不是她自恃甚高,而是她真的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也知道這一次一起考試的考生,並非多么出名的游醫。最起碼,驛館之中,這些人互相吹捧的時候,並沒有真正讓人側目的病例。

反而是她,先是衢州李家的獨子,接著是衢州知府陳蘇,還有服毒自盡的婦人,秦鳴的斷骨再續,以及孫仲午的正骨,若是有心人的話,怕是真的會留意她。

只是,讓她不解的是,這人求醫也就罷了,為何要拿面具遮住臉?畢竟望聞問切,望排在最前面,由此可見重要性。

思來想去,她得出一個結論。

那人,認識她。而且,那人還怕被她認出來!

會是誰呢?她托腮想了想,這時代她認識的人不多,林紫蘇認識的人可有不少。認識她又怕被她認出來的人,首屈一指當屬靖王殿下了。

只是她雖然沒有確定那人的年齡,卻也能肯定那人最少也有四十了。靖王的話,雖然輩分挺大,能當太子和睿王的皇叔,卻也跟蕭祁年齡相差不大。

排除了靖王,接下來就是太子和睿王。林紫蘇不確定她是不是認識太子,不過睿王通過夏知旗對她下過殺手肯定是不敢面對她。然而,還是同一個理由,太子和睿王的年齡也不對。

四十以上,認識她,她也認識,還不敢跟她面前……

林紫蘇摸著光滑的桌面,半響突然提筆開始答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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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樣?」考場單獨隔出來的一個小院落里面,花廳中之前讓林紫蘇診脈的男子正斜靠在羅漢榻上,身後一個貌美的侍女正給他揉按肩膀。

他閉目養神,說話的是之前的陪考官。

來人見身後主子正閉目養神,連忙壓低了聲音,道:「已經開始提筆答卷了。」

陪考官松了一口氣,擺手示意他繼續注意著林紫蘇的隔間,這才回神輕手輕腳到了中年男子跟前,低聲道:「老爺,林紫蘇已經開始答卷了。」

「嗯。」男子輕輕應了一聲,半響才睜開眼睛,示意身後侍女停下動作扶著他坐直了身子,這才道:「當初倒是沒有想到她竟然會有這般的醫術。」

略微頓了一下,他就著侍女送上前的茶杯喝了半盞茶,才又緩緩道:「你說,她父可會比她醫術更精湛三分?」

被問的人渾身一緊,半響才道:「老爺,那林沉璞在太醫院中並不顯眼,雖然有著一手好醫術,然而太醫院中醫術好的人多了去了,他縱然是比一般人好些,也是正常的。不然怎么會做到御醫呢?可若說他醫術有多讓人驚艷,卻是沒有的。」

「那你說,這林紫蘇一身的醫術是從哪里來的?」男子抬了下眼,看著羅漢榻下站著的陪考官依然是滿頭的冷汗,就冷哼了一聲道:「罷了,先等結果吧。說不得,她的名聲也是被吹噓出來的。」

陪考官這才偷偷松了一口氣,低聲道:「這里遠離立安城,看似繁華,實際上早些年也是未開化之地。這里的人固步自封,說不得不過是些許小事就鬧得如同神技一般……」

他說著又猛然頓住,連頭都不敢抬。他心中清楚,又說錯話了!

「這里的人沒見識,難不成睿王也沒見識嗎?」男子淡淡道:「也是你們沒用,不然何必睿王辛辛苦苦留意各處名醫,為我身子著想!有萬分之一的可能,也是不願意放過的。」

「是,是臣無能。」陪考官說著跪在了羅漢榻邊,不敢再多言一句。

男子瞥了他一眼,呵呵一笑道:「好了,擺出這幅樣子給誰看,不過是罵你兩句,你還真就敢擺出受委屈的模樣給朕看。」他說著擺手,「起來吧,朕的身子這些年來是越發的不好了,加上父皇駕崩之後守孝,這一兩年里你們盡心盡力給朕調養,朕是知道的,劉多渠,你說這世上真有天才嗎?」

陪考官不敢多言,只低頭道:「皇上是指……」既然對方換了自稱,他也就識趣換了對皇帝的稱呼。

男子瞥了他一眼,「此時此景還能說誰?自然是那位還在考試的林紫蘇了。她如今不過才十五周歲,那些睿王奏折里面寫的事情,可都是她十四歲時做的,十四歲的女子,竟然有這般醫術,你就不覺得驚奇?」

「皇上,雖然醫術之上臣不知道是否有例子,然而自幼聰慧的例子,史書上還是有的。」劉多渠想了想,道:「更何況,還有一種人,號稱上天寵兒,生而知之。」

「生而知之?」男子冷哼了一聲,「無稽之談!」

劉多渠不敢再多言,男子略微沉吟了片刻,人也疲倦了因此擺手讓他出去了,這才躺下有著侍女揉按額頭,漸漸睡下了。

劉多渠出了院子,這才長長吐了一口氣,然後又深深吸了一口氣擦掉額頭上的汗水,抬腳朝著考場那邊走去。

林兄啊林兄,沒有想到你的女兒竟然如此出色,你以命換取了家人遠遁蘄州,卻還是被人惦記上了。不知道,你在天之靈是欣慰呢,還是擔憂呢?

只是,你那女兒若是能夠治好陛下還好,若是不能……

看在同僚一場,你我投緣的份上,我也定然會盡力保住她的!

劉多渠心中下定了決心,這才抬腳進了院子,看著一旁三位考官連忙起身,就擺手道:「都坐吧。」他說著過去坐下,等到那三人落座,這才問道:「里面情況如何?」

「與往年也沒有什么不同的。」年齡最大的向左潭淡淡道,「不過看得出來,有幾個好苗子。」

「那就好。」劉多渠點了點頭,陛下這次出行並未帶太多的人,甚至也未曾驚動地方,一切都是他出面處理。他是四品院判,雖然是個大夫,比不得那些文武官員,卻占了一個天子近身人的便宜,讓這些人對他禮讓三分。

而他對陛下的態度,自然也就是一個指向燈。這些人縱然不知道那是誰,卻也知道對方絕對是立安城之中的權貴之家,因此不該問的都沒有張口問,反而是默默做事,配合他們做了這么一次局。

若不是當初陛下心急想要打壓靖王,又如何會落得如此田地?

劉多渠心中有些感慨,坐在原地不由有些出神。

陛下當初那般急躁,怕也是急了吧。他的身子本就弱,之前給先帝守孝又是一年不沾葷腥,做足了功夫,這才越發的虛弱了。若不是如此,他又何必放心不下,才剛穩固了朝局就對靖王一派動手呢。

加上之前秋獵的事情,如今局勢反而越發的不好了。

靖王如今看似不顯,手中人脈卻是讓陛下越發的忌憚了。不然也不會因為睿王一封奏折而微服來到潁州,更用了這般的方法看診。

陛下這是怕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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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試結束,所有考生離開隔間,出了考場這才開始收卷。劉多渠顧不上許多,等人一走就立刻道:「快把林紫蘇的卷子拿來我看!」

考場中的人也不敢耽擱,連忙挑出了林紫蘇的卷子,巴巴送過去,劉多渠連忙拆開封好的卷子,低頭仔細看去。

上面娟秀的字體昨天已經見過了,如今再見他卻是來不及多想,只認真看著上面寫的脈象和對病症的辯證。都對,無錯。脈象連最細微的部分都注意到了,對病症的辯證也跟太醫院的人一模一樣。他越看越激動,越發的覺得也許皇上的病,林紫蘇真的有辦法治。

幾乎是一目十行一樣掃過辯證的字句,他快速往下翻,正想看林紫蘇開出的葯方,卻猛然一愣。

後面是白紙!

白紙!

不可能沒寫!

劉多渠連忙再往後翻,白紙!白紙!還是白紙!

怎么可能,既然脈象和病症都看出來,怎么可能開不出葯方呢?!他把後面幾張紙翻了個遍,半響才猛然抬頭道:「帶我去林紫蘇考試的隔間!」

也許是遺漏了,這不是沒可能!

劉多渠想著,步子快得都把帶路的人甩在了後面。隔間不大,他推門進去,仔仔細細把里面翻了個遍,卻沒有見有一點紙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