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境在繼續。
夢中人的生活也在繼續。
在日後很長的一段時間里,視角的主人都往來於長安城外的小庄子和富麗堂皇的宮殿之中。
一件件美輪美奐的衣衫從她靈巧的雙手中成型,在這個過程中,李世信跟隨著女孩兒的視角和動作,將制形,裁剪,縫制等裁縫手藝熟記於心。
而在枯燥的女工日常之外,糖葫蘆成了這段記憶中的亮色。
每一次進宮出來,皇城之外的市井坊間,總有一個拿著糖葫蘆的少年佇立在街旁。
不過終究有一天,事情會產生變化。
「喂,明天我還要過來,你可不要忘了糖葫蘆。」
「慈秀,你已經吃了一百二十五串了,還沒吃夠?」
看著少年的一張苦面,女孩抬起小腳踢了上去!
「笨蛋!」
通過女孩的視角,李世信是清楚的。糖葫蘆早就吃夠了,甚至偶爾趁著少年不注意時,那一串糖葫蘆余下的一兩顆,都被女孩悄悄的扔掉在路旁。
「我要走了!」
被踢了一腳,少年也不覺得疼,只是傻兮兮的笑了。
「啊?」女孩呆住:「去哪兒?」
「我家的的分田早就沒了,阿爺說他年紀大了,家里沒田養不了我們兄弟幾個。讓我和三弟兩個沒成家的自己去軍伍里謀謀生路,家里也能多些錢糧補貼。」
聽到這,女孩愣住了。
她突然感覺手中想要扔掉的糖葫蘆,變得好沉。
沉默了好一會兒,她才開口問道:「漠北,好遠的吧?要是去……何時得歸?」
「我聽那募兵的軍爺說了,若無戰事,長則五六載短則三五載而已。嗯……我想,最好是趕上戰事,等我賺了七轉軍功,攢夠了討婆娘的本錢再回來。」
「你,你去應武卒竟然是奔著討婆娘?!你,你不知羞!」
「哎?慈秀,慈秀!」
不聽身後的呼喊,女孩跑拿著那只沒吃完的糖葫蘆,一路跑回到了家里。
……
閨房中,最新的衣衫已經做好。
少女無精打采的趴在長案邊上,一下一下的懟著面前帶著面紗的捕醉仙,嘴里嘟嘟囔囔的咒罵著。
「你個不知羞的小東西!人家想要討婆娘怎么了?人家又未曾說過當你的情郎,你好端端的甚么脾氣?」
可憐的捕醉仙被纖細的手指懟的風雨飄搖,卻不斷的又站起來——一如女孩兒心里消不掉打不散的一根情絲。
第二天,在入宮的路上,女孩再次見到了少年。
只不過這一次少年不是在等她,而是堵在一個鐵匠鋪之前。
「沒有錢買齊整套甲胄,你去應募武卒作甚?快走快走,我這里又不是供軍械的地方。最便宜的一套甲三千錢,你什么時候攢夠了,什么時候再想去應募兵的事兒!」
看著被轟出來的少年,女孩咬了咬嘴唇。
宮中。
看著身上飄飄若仙的潔白長袖大裙,貴妃很是滿意。
但看到女孩心事重重的臉,她收起了欣喜,奇道:「慈秀,可是何人惹你不快了?」
「啊、」女孩回過神來,「沒有啊娘娘。」
「那你為何悶悶不樂?」
女孩低下了頭去,過了好一會兒,重新抬了起來:「娘娘,今天我還想跟您討個賞。」
「你這鬼丫頭,又相中了什么物件?」
「奴想要上身、股、脛三層衣甲,胄一頂。十二石弩一具,箭五十,陌刀刀頭一支,短劍一柄。」
聽到這奇怪的討賞,貴妃愣住了:「你一個姑娘家,要這些兵戈凶物做什么?」
面對這詢問,女孩沒有作答,只是執拗的施禮下去。
「罷了。天曉得你這丫頭又起什么妖風,來人。」貴妃揮了揮手。
「娘娘。」
「去,向禁軍那里知會,將她索要的東西備來。」
「是。」
……
喧鬧的街上,少年仍然等在女孩必經之路上。
但是這一次,他沒帶糖葫蘆。
看到女孩滿頭大汗的的背著個大大的包裹,踉踉蹌蹌的走過來,少年趕緊迎了上去。
「慈秀,你拿的什么東西?怎么這么重?」
「哼!」
女孩狠狠的瞪了眼少年,見他手中空空,撇嘴,伸手:「我的糖葫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