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一個人心痛到極致的時候,表情會失控。
明明傷心至極,但是體現在表情上卻會笑到嘔吐。
當抬起手指指向天上的時候,周維明的整張臉都是硬的,很難分辨他的表情是在笑還是在哭。
看到他這個狀態,李世信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胳膊,笑著搖了搖頭。
「校長他們,是怎么沒的?」一片沉默之中,一個學生問了一句。
隨著這不合時宜的一聲詢問,李世信就趕到周維明的身子顫抖起來了。想起老人本體記憶中的那一場大火,他嘆了口氣。
沒再讓周維明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直接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行了,這個故事到此為止。咱們今天不是粉絲見面會嗎?怎么搞來搞去倒當起記者了?」
正當李世信准備終結掉這個話題,將見面會的節奏拉回來的時候,一旁的周維明卻攔住了李世信。
「二先生,讓我說出來吧。這些事兒在心里憋了好多年。」
看著周維明蒼白的臉上滿是執拗,李世信無奈的搖了搖頭。
面向了自己的學生們,周維明慘然一笑,「在當時的那種環境下,善和惡的界限不是那么清晰。但是人是有心的,和先生們接觸了幾個月,天天聽著他們將那些我們原本很討厭的東西,用一種我們前所未見的有趣方式傳授出來,自然就對這些大人們嘴里的牛鬼蛇神產生了感情。」
「在幾個月之後,一群孩子產生了統一且和那些衛兵完全不同的觀點他們並不壞。孩子的思維也很簡單,他們是因為知識才被關進農場里面的。但是那些知識那么有趣生動,有趣生動的東西,怎么能成為一種罪過呢?」
「記得那是二月份,馬上就要過年了。一群孩子准備為先生們做點兒什么,於是,我們干了一事。一件非常愚蠢的事」
「校長,是什么事?」
「我們准備為先生們翻案。」
聽到周維明的回答,一群學生微微張開了嘴。他們似乎已經預料到了事情的結局。
「」
提起往事,周維明緊緊的捂住了心臟,他的臉色更白了。
「趁著先生們白天出去勞動的功夫,我們在牛棚你們這群孩子可能不懂什么是牛棚。說是牛棚,但其實是一種統稱。當時先生們住的牛棚,其實就是一間大草房。
在草房里,我們把極其幼稚的想法付諸於文字。寫了幾十封的伸冤信和冤字報,為先生們抱不平並擔保他們是好人,簽了名按了手印之後,准備寄到京城去。
我們本想著,等先生們回來讓他們看看,高興高興。可是沒想到,等先生們回到牛棚,看到那些信的時候,卻大驚失色。
教我們寫字的王德厚先生幾乎是瘋了一般,將那些信都搶了過去。可是在拿火點信的時候,卻引燃了土炕上的草席。」
咕嚕。
聽到這兒,學生們齊齊的吞了口唾沫。
「火光和我們的驚呼,引來了場里的大人和衛兵們。他們以為是先生們要縱火,於是就要沖進房里救火。可是屋里子面全是我們寫的那些鬼東西要是讓外人見到,我們這些孩子,甚至連我們的家庭就完了」
「所以後來怎么了?」
「先生們把我們從窗戶里扔了出去,然後死死的抵住了房門。」
周維明緊緊的閉上了眼睛。
「我們就站在房子外面,眼睜睜的看著草房被大火吞沒燒了,燒了半宿,燒紅了整片夜空。」
說到最後,周維明整個人都已經崩潰,捂著臉便蹲在了地上。
在學生們的一片沉默之中,他狠狠的抽噎了幾下,懊悔的錘了錘自己的腦袋。
「是我們的愚蠢和幼稚,害死了先生們啊!」
就在周維明揪著那本就已經悉數下去的頭,淚流滿面之時,李世信一腳就踢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