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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四五章

「我日你姥姥！媽的，媽的，媽的！」

「感覺喉嚨里生生堵了一顆糖葫蘆，眼淚流不出來心里一口氣吞不下去。這戲班子，這戲讓人窒息！」

「在加班，等待同事去協調資料的空檔手賤點進了這個直播，在寂靜的辦公室里哭成傻逼。我也不知道為什么，但是看到小賴子死，就跟看到了自己的未來一樣。」

「他逃跑毀了場子，被師傅罰倒立、打手板；他一口一個朕，自稱什么都不怕；他發誓成了角兒，要把冰糖葫蘆兒當飯吃；他看到了角的風光無限，他從兜里掏出一個又一個的冰糖葫蘆兒，一個接著一個的塞進嘴里，他吊死在了練功的地方......他知道自己成不了角，他對生活絕望了。」

「樓上的，不是絕望。他跟著小豆子一起回到了戲班子，說明他還是有夢想的。既然能回來他必然已經做好了挨打的准備，或許在某一刻也立下了成角的決心。

只是看到師傅把小豆子往死里打的時候，他怕了。他怕在未來成角的路上，有無數次這樣的毒打等著他。所以他拿出了糖葫蘆——那是他逃避現實的法寶。

他吃光了最後一顆糖葫蘆，也用盡了最後一點對美好生活的幻想。或許到死之前他心里都明白著呢；未來或許會很美好，只是他不想打算捱下去了——當下太難了。」

「樓上的泥煤啊！本來還能忍住，可是看到你這沙雕的評論，哇一下就哭了出來。不要那么真實，不要一句話說出我的生活啊！」

「美術狗一只，從七歲開始學畫畫，今年二十四歲。這么多年家里面為了供我投入了很多，今年畢業了也失業了。看著母親彎下去的背脊，看到父親頭發上的白發，心里無限酸楚。未來或許真的很美好，但是當下真的太難了。無數個夜晚，考慮自己要不要堅持自己兒時的理想，或者像小賴子一樣徹底的選擇逃避，做一個靈魂死掉的行屍走肉。」

「你媽的，這戲讓人看的氣悶！感覺有一只無形的手捂住了我的口鼻，讓人窒息！」

小賴子的死，像一個大秤砣一般，將觀眾們的心壓住了！

後台。

看著滾滾而動的彈幕，李世信呵呵一笑。

一群多愁善感的小韭菜。

這就壓抑了？

這......

才哪兒到哪兒啊！

「李老師，准備好了。」

聽到身旁的一聲招呼，李世信忙放下手機，對著眾人大手一揮。

「這一場好好演，最重要的鋪墊就在這兒了。」

「好勒！您就瞧好吧！」

隨著眾人一聲應和，《霸王別姬》的第四幕劇情，開始了；

學藝的苦和累，會讓人連失去同伴都來不及悲慟。

發喪完了小賴子之後，戲班又恢復到了原來的樣子，仿佛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趁著練戲的空檔，關師傅給徒弟們講起了《霸王別姬》這一出戲；

楚霸王是天下無敵的蓋世英雄，可老天偏偏不成全他。在垓下中了漢軍的十面埋伏，讓劉邦給困死了。那天晚上，劉邦讓部下唱了一宿的楚歌，楚軍的士兵以為劉邦得了楚地，軍心散去爭相逃命。

人縱有萬般能耐，但終究敵不過天命。

雄霸一世的楚霸王，最後身邊只剩下一個女人和一匹馬。

他讓虞姬逃命，虞姬不肯。她最後一次為霸王斟酒，最後一次為霸王舞劍，而後拔劍自刎從一而終。

關師傅覺得，這出戲里有唱戲和做人的道理；人必須得自個兒成全自個兒。

小豆子大徹大悟，下定決心日後一定好好練功。

不久之後，前朝太監張公公過壽，要舉辦一場堂會。戲園子的經理接了這個活兒，來戲班子挑人。

他一眼就看中了正在練功的小豆子，不料小豆子一開口，卻又把那句「我本是女嬌娥」唱錯了。

經理一聽，嗤笑一聲搖了搖頭，便轉身要離去。

眼看著關師傅萬般討好來的生意被小豆子搞砸，身為大師兄的小石頭急的流下了眼淚。

「那經理，那爺！這孩子他平常不是這樣的，那爺留步，那爺留步啊！」

看著卑微的師傅，小石頭動了。

他一把奪過了師傅手中的煙袋鍋，拽過了小豆子。

滿是淚汗的臉上，帶著不忍和狠厲，咬起了牙！

「張嘴，張嘴！」

第一次看到對自己如此暴戾的師哥，小豆子下意識的張開了嘴。

「我讓你錯！」

黃燦燦的煙袋鍋，就戳到了被嚇呆了的小豆子嘴里。

「我讓你錯！讓你錯！」

隨著粗粗長長的煙袋鍋在粗暴的攪動，被嚇傻了的小豆子嘴角留下了一絲血痕。

師兄弟們看到師兄發火，都明白了他的意思。紛紛擺起了架勢，希望經理能再給他們一個機會。

就在這時，嘴角還掛著血痕的小豆子再次開了口。

這一次，他終於把那句唱詞，唱對了。

「小尼姑年方二八，正青春杯師父削去了頭發。

我本是女嬌娥，又不是男兒郎。

為何腰系黃絛，身穿直裰。見人家夫妻們灑落，一對對著錦穿羅。

不由得人心急似火，奴把袈裟扯...破！」

看著那秀美不可方物的少年，穿著戲衣一面走來一面念唱，戲樓的經理呆住了。

「好！」

足足過了好一會兒，他才伸出手掌，輕輕的拍了起來，叫了聲好。

可是直播頁面之中，看到此時簡直美炸天的小豆子，一向見顏就舔的網友們卻沉默了。

「唱的真好，身段也真美，可是此時此刻我卻一句騷話也不想說。」

「小豆子終於唱對了戲詞，可也終於丟掉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