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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沒了父母,但我並沒有馬上成為孤兒。
寡婦外婆收養了我,當然,收養的目的很大程度是為了那一筆幫里給的贍養費。
得到錢後,她便整日整日地跑去參加她一生中最大的興趣活動搓麻,而將我鎖在家中,靠面包和牛過活。
外婆對搓麻的熱愛是史無前例的,可她運氣之差也是史無前例的一生之中,她只贏了兩次。
第一次,是別人打了個三條出來,當時已經懷孕九個月的外婆激動地大喊一聲:你放了
還來不及將牌倒下,老媽便咻地一聲從外婆雙腿之間溜出來了。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外婆當時發了個人彈。
第二次,是別人打個九筒出來,已經將我的贍養費輸掉一大半正焦躁地揉著頭發,搓著腳丫的外婆興奮得兩眼發光,大聲嚎叫一聲:你放了
還來不及將牌倒下,外婆便咚地一聲倒在地上。
心臟梗塞,不幸死亡。
那一天,是我三歲生日。
之後,我再被住在鄉下的鰥夫爺爺收養。
經過老媽和外婆的揮霍,我的贍養費大幅度縮水,所以爺爺為了節省開支,每天只給我吃一個饅頭。
他的原話是:女孩子需要減肥,長胖了就不好看了。
所以我每天只能蹲在桌子旁邊,看著他喝著小酒,吃著油亮亮的豬頭,一邊自己瘦得只剩下骨頭的手臂,一邊不斷地吞咽著口水。
爺爺偶爾也會給我一顆過期的話梅糖,讓我出去到院子里玩。
當然,這是村長老婆王來時才會有的事情。
每次,他們會將門關上,接著,里面便傳出唧唧啾啾,飽含的暗爽聲音。
毒辣日頭下,我邊不舍地舔著發霉的話梅糖,邊想,他們一定是在躲著吃豬頭來著。
直到有一天,村長拿著柴刀一腳踹開我們家的大門,於是,我得以伸著細脖子往里面張望。
破舊的大床上,加起來年齡超過一百歲的兩人脫得光。
在那一刻,我深刻知道了我的幼稚無知,爺爺和王並不是在吃豬頭。
因為,吃豬頭是用不著脫衣服的。
所以,他們一定是在吃火鍋。
我正努力地吸著鼻子想要聞聞火鍋的香氣充飢,赤~裸的爺爺就沖了出來,後面跟著拿著柴刀,睚眥欲裂的村長。
兩個臉長得像被人吸了餡的堆滿褶皺的瘦包子似的老頭在田野上追逐著。
爺爺下身那軟噠噠的火柴隨風左右搖動那是我對他最終的記憶幾分鍾後,他老人家被追得墜入田坎邊的糞坑中,不幸溺斃。
從某種意義上講,爺爺雖然沒能在花下死,卻是在花的肥料中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