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的人愣住,里面的人也愣住。
「阿嬈……」
他喚她,痴痴地,失了神,不知所措。
突然的寂靜,許久,蕭景姒道:「在這里動手不好。」她蹙眉,看著那一地血紅。
他從軟榻上猛地站起來,撞倒了案幾上的茶盞,卻絲毫未覺,月白色的衣袍袖擺上沾染了茶水,大吼:「誰准你們讓她進來的!」
門口兩個影衛,背脊發涼,額頭冒汗,膽戰心驚得一動不敢動。
吼完,楚彧幾乎跑到蕭景姒面前,踉踉蹌蹌地,好不狼狽:「阿嬈。」
只是喚她的名,手足無措,眸中都帶著小心翼翼。
是有多在意,竟讓平日那般肆意妄為的男子這樣戰戰兢兢。
鳳家叔侄,簡直見所未見。
「阿嬈。」
他怕她惱他,只敢喊她。
她問道:「我是不是叨擾到你了?」她眸子看著楚彧的眸,里面有深邃纏綿的影子,似倒映了一輪精致的月圓。
沒有惱,這樣平平靜靜。
楚彧卻慌了,言辭都亂了:「不,不是的。」他怕,怕她不喜,抬手去遮住她的眼,「阿嬈,你別看。」
動作笨拙,他將指尖上的血,沾到了她的臉,涼涼的,待著些許輕微的血腥味。
蕭景姒凝眸看他,抓住了他的手:「你手上有血。」
楚彧募地松開了手,怔了好一會兒,才用袖子去給她擦臉,動作不得章法,又帶著微微顫意。
這般討好,又這般小心,他輕輕擦去她臉上的血痕,然後垂下手,像個做錯了事的孩童一般,低著頭,斂著眸,小聲說:「對不起。」
對不起……
有生之年能從常山世子嘴里吐出這三個字,鳳家叔侄覺得也漲見識了,就是不甚明白,他楚彧殺他的人,何須對蕭景姒認錯服軟。
那廂只見楚彧還萬分忐忑地站在蕭景姒身側,時不時痴痴看她。
不似楚彧,蕭景姒平靜得很:「你先將這里處理干凈,我在外廂等你。」
楚彧乖乖點頭,然後依依不舍地看蕭景姒出去,跟上去兩步,好生不舍得。
「……」鳳家叔侄真是無語了,瞧楚彧這神魂顛倒的德行!
此時,楚彧已深陷懊惱:「她看到了。」
地上那大都督家的劉公子已經一動不動了,不知道了死了沒死,流那么多血,不死也廢了,舌頭也拔了,這場面著實血腥,別說女子,就是男人看了也指不定心肝顫。
鳳容璃哼了一聲:「看到了又如何?她要是敢聲張出去——」
話還沒說完,楚彧低聲咕噥了一句:「她不喜歡我殺人怎么辦?」
語氣,怎地擔驚受怕啊!
鳳容璃表示:「……」他可能以前認識了假的常山世子。
「把你的袍子脫下來。」楚彧突然命令。
鳳容璃一頭霧水,還是照做了,把他那件江南絲綉的華裳遞給楚彧:「別弄臟了,我還——」他瞪大了眼,盯著楚彧。
只見他用那千金難買的絲綉衣裳慢條斯理地擦手,擦完,便扔在了地上。
吾草!
鳳容璃想罵人,狠狠瞪著楚彧。
楚彧也沒抬眼看他一眼,抬抬手,指地上的人:「把這里處理干凈。」
菁華便問了:「世子,那人怎么處理?」
楚彧想了想,瞧了好幾眼外頭,才道:「廢了手腳。」又特地囑咐,「不要弄死了。」
要是以往,他大概也就抬抬手,懶懶散散地吩咐:剁了,喂狗。
這副投鼠忌器不敢造次的樣子,當真一改楚彧往日的殘暴。
菁華懂了,世子這是怕國師大人不喜歡吶。
爾後,楚彧便跑出廂房,去找他家阿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