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多大的孩子,也不知道怕,臟兮兮的臉,一雙藍色的眼睛睥睨著邢場下的眾人,目光不屑而冰冷。
他當時出使西陵,隱藏身份殺進了刑場:「我是你母妃的摯交,今日你認我做爹,我便救了你當兒子。」
小小的孩子老氣橫秋地對他說:「我是妖,絕不會認區區人類當爹!」他冷哼,絲毫不懼,「這點火就想燒死我,痴心妄想。」
這只狂妄又大膽的小妖,簡直太對他胃口了!
後來楚牧才知道,他那嬌滴滴的摯友,那因帝王多情而郁結病逝的摯友,生了一只多么強大的妖。
北贏萬妖之主,自愈無殤,萬物不滅。
楚牧怎么都想不明白,他家妖王兒子如今怎會落得這一身反噬之傷,除非是……
「立馬送我去星月殿。」楚彧將指尖的血擦干凈,扶著椅,白皙剔透的指尖微顫,似是隱忍。
這一身反噬的傷,除非,沒了內丹……
楚牧突然恍然大悟,難怪從幾個月前那場大病之後楚彧便無端染病,原來——還是為了他家寶貝阿嬈!
楚牧臉色難得嚴肅:「彧兒,你對那蕭景姒——」
楚彧好似尋常的口吻:「她是我的命。」
如此言簡意賅,如此理所當然,世間情愛風月,敢豁出去命的,能有幾個。
蕭景姒醒來時,是在星月殿的寢殿,殿外,艷陽明媚。
紫湘又驚又喜:「主子,您終於醒了。」
蕭景姒睜著眼,光影刺眼,她盯著星月殿的那塊雕刻杏花的屏風怔怔出神。
記憶,留在那個四月芳菲般的山洞里,斷斷續續,又模糊不清。
「楚彧呢?」
「楚世子將主子送回星月殿便回了王府。」
蕭景姒掀開薄被便要起身,洪寶德撥開床幔,探進來一個腦袋:「楚彧守了你一夜,走時說很快便會回來,你別折騰自己,省得與他錯開了。」
蕭景姒動作一頓。
洪寶德扶她重新躺下:「你身子好些了嗎?」目光不由得在蕭景姒身上打轉,「我檢查過,你身上並無傷口,只是你那一身的血是怎么回事?」
她凝眸,並無波瀾:「脫身之法而已。」
洪寶德並未多想,自然以為是為了脫身,而借了『為救明嬪身負重傷』這個幌子。
不然,這奕王之死,誰去擔?
她只是想不明白:「奕王之死可是你下的手?」
蕭景姒搖頭。
昨夜,她與明嬪趕到紫竹林東向的院落時,奕王已死,那刺客只道了一句:「除了蕭景姒,其余一律不留活口。」
留她一人獨活,與這一地屍首,她如何能獨善其身。
哦,原來明嬪不過是螳螂在前,身後還有黃雀借了東風,既鏟除了奕王一派,又將她拖下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