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阿嬈千里追夫路(二更)(1 / 2)

一刻鍾後,鳳昭芷就見識到了,果然,很麻煩,馬才跑了三里路,遇了四伙刺客,想要蕭景姒命的人,真是數不盡數,也難怪皇帝准她出宮『養病』。

宮中,今日格外安靜。

方公公從殿外回來,急忙上前稟報。

「皇上,國師大人已經上路了。」

順帝卧病在床:「她倒是毫不避諱,這般明目張膽。」

這既是以養病為由,若是一般人多少也做做樣子,暗度陳倉,國師蕭景姒此番赴嶸靖卻這樣光明正大,到底是張狂,到底是妄為。

方公公殿前侍奉多年,這帝君的性子還是拿捏不准:「皇上,您既已知道蕭國師與常山世子的關系不比尋常,為何還准了她出宮?」

「不出宮,朕的那些兒子怎么動手?」順帝病如枯槁,顴骨高聳,唯獨一雙鷹眸灼灼發亮,陰狠,「蕭景姒其人,留著,對朕鳳家江山禍患無窮,不如讓她去了嶸靖陪楚家一起赴死。」

若真赴死了便也罷,但若死不了——

方公公顧慮:「若是蕭國師壞了嶸靖的事,」後果不堪設想。

「那她便更留不得。」順帝強撐著身子起身,「傳書給夏和祥帝,若蕭景姒活著去了嶸靖,除之,朕必有重酬。」

方公公大驚,原來,這帝君早有了兩手盤算。

且說那赴嶸靖南地的一行人,日行千里,已出了章山關境內,天色已晚,馬行至荒郊野嶺,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看著,著實凄慘了些。

鳳昭芷早年間跟著折沖將軍行兵打仗,風餐露宿慣了,不拘小節,隨便尋了個荒蕪的草屋,下馬,將馬牽到一旁吃草:「天已黑,我們在此歇息一晚。」

蕭景姒不甚在意。

可溫思染大侯爺就傻眼了,坐在馬上不肯下來,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這破屋子:「就在這里?!」

鳳昭芷懶得理他,直接大步跨進了草屋。

溫思染趕緊下馬,追上去,拉住鳳昭芷袖子,苦口婆心地垂死掙扎:「這里怎么能住人?鳳十七,你可是千金之軀,這破屋子會折了你的身份的,再說了,我身子弱,不能隨隨便便露宿在外,萬一有什么飛禽走獸覬覦我的身子怎么辦?咬了我的臉怎么辦?我的臉可金貴了,我溫家就靠我這張臉吃飯了!」光是想想就好怕好怕呀。

鳳昭芷一甩袖:「老娘死人堆都睡過,你不睡就滾!再啰啰嗦嗦我撕了你的嘴!」

溫思染捂住嘴,一臉驚呆的樣子:「鳳十七,你不能這么粗俗,禮記有言,為女——」

這冤家!鳳昭芷嘴角一抽,一腳過去:「滾。」

蕭景姒失笑,尋了個坐處,紫湘與古昔站在兩側守著,都不是多話的人,就靜靜地瞧著某位侯爺作妖。

溫思染哪里拗得過鳳昭芷的大腿,一臉苦相:「我睡,我睡還不成嗎?」說完,就縮到鳳昭芷後面,用手指畫了個大圈,對著一眾人宣告主權,「這是本侯的地盤,本侯今晚就在這里落榻了,你們都不准靠近。」

鳳昭芷額頭三根黑線,直接挑了個離那禍最遠的地方落座。

溫思染當下就跟過去,這臉打的!

他吆喝金銀財寶四人:「快快快,把東西給我拿進來。」

溫大侯爺的四大保鏢,扛著棉被枕頭,甚至還有侯爺用慣了的夜壺等物就進來了,他一人帶了四車「簡單收拾的細軟」。

鳳容璃看不下去了,扔了句:「矯情!」

溫思染不予苟同:「你就是嫉妒你外公我命好富貴!」

「……」他外公死了好幾十年了,鳳容璃懶得和那貨計較,挑了個離他遠遠的地方落腳,一抬頭就看見對面的古昔,一張棺材臉,一點表情都沒有,活像別人欠了他銀子似的,反正不知為何,看著這冷臉侍衛,鳳容璃就說不出的鬧心,跟有根羽毛在心口撓癢癢似的,他做出一副嫌棄的樣子,吼那小侍衛,「背過身去。」

宣王殿下的睡顏,怎是一般人可以瞧的。

古昔都懶得多瞧一眼,直接抱著劍去門口打坐了。

鳳容璃:「……」這小侍衛居然嫌棄他!好氣呀!

如此,便這般湊合一夜,不想,到了後半夜,劍影突然劈裂了茅屋的一角,來人是第五伙刺客了,與之前四伙大有不同,這次,竟是單槍匹馬的一人,還是個半大的孩子!

唯一與之前相同的便是,這刺客直接沖著蕭景姒而來,破了茅屋,幾招便擊退了古昔與紫湘二人,長劍直指蕭景姒。

「主子小心!」

古昔立馬飛身上前周旋,卻只攔了那刺客幾招,直擊蕭景姒,卻見她不疾不徐,劍還未出鞘,隨手扔出,抵住了那刺客的劍刃,立刻被彈回,蕭景姒縱身接住了劍柄,鏗的一聲,拔劍出鞘。

溫思染目瞪口呆,好個武功高強的刺客,好個強悍變態的蕭景姒。

這時,鳳昭芷見蕭景姒與那刺客周旋,提了劍便要上前,剛踏出一步,被溫思染拽住了,用力地拽著:「你別去,那小毛賊是沖著蕭七來的,而且武功極好。」說完,也不撒手,回頭向金銀財寶吆喝,「快,站遠點,別被誤傷了。」

「……」正要援手的金銀財寶生生收回手里的武器,省得被扣俸祿。

「……」紫湘想撕了溫家那廝的嘴。

「……」鳳容璃是見識過蕭景姒的變態的,他就靜靜地瞧好戲。

鳳昭芷想撕了溫思染這個二貨:「放手!」

「我不放!」溫思染扒住她的手,「我不能看著你去送死!」

鳳昭芷直接一個橫劈過去,溫思染身子一軟,就坐地上了,鳳昭芷一腳踹開她,剛要上前,卻見蕭景姒一個巧力,卸了那刺客的手上的力道,抬手,順時,劍指咽喉。

好快的劍!

鳳昭芷今兒個才算瞧清楚,當日在白屏山將她劈暈的女子,有多強悍。

那刺客只到蕭景姒的肩高,看上去不過七八歲,穿著一身不合身的袍子,背著個很大的包袱,頭發亂七八糟,模樣卻生得相當娟秀,像個奶聲奶氣的女娃娃,哪里像刺客!

蕭景姒問:「你是何人?」

那小娃娃說:「殺手。」聲音還脆生生的,卻不似孩童的語調,靜如死水般,片刻,補充,「夏喬喬。」

蕭景姒又道:「把劍放下。」

他便扔了劍,一副呆愣懵懂的樣子,偏生那張小臉面無表情,跟個小老頭似的。

不過七八歲的年紀,終歸還是個孩子,蕭景姒心有不忍,將劍挪開了幾分:「誰派你來的?」

「一個公公。」夏喬喬呆呆的,愣愣的,補充,「很老臉很方的公公。」

「……」溫思染驚呆了,「這人是不是腦子有病?」

夏喬喬扭頭,還是面無表情:「沒病。」

「……」溫思染深深不可思議,「皇帝老頭沒錢嗎?居然請了個有病的。」

「沒病。」

溫思染一根筋了,叉著腰:「你有病!」

「沒病。」

還是那副沒有表情的表情,還是兩個字,也是神人,前後語氣都一成不變,誒,蠢到深處自然萌。

「你有病!你有病!」

「沒病!」

「……」溫思染閉嘴,再爭下去,會顯得他自個有病的。

蕭景姒放下劍:「你走吧。」

他撿起劍,說:「我還會再來的。」然後身影一閃,破窗而出。

「……」

這殺手,好沒氣節!

「你們知不知道他是什么來頭?」鳳容璃問溫思染的四大保鏢金銀財寶。

金銀財寶來溫思染跟前當差之前,在江湖上也都是大名鼎鼎的綠林好漢,十分見多識廣。

金子回:「屬下有所耳聞。」他考量一番,「那人說他喚夏喬喬,看著年紀與身量,應該便是半年前江湖上突然殺出來的殺手,入行才半年,就成了江湖排行榜第一的無組織殺手。」

「你們排第幾?」溫思染就關心這個。

金子汗涔涔:「侯爺明鑒,我等自從跟著侯爺了,就沒有再接過私活,是以早就沒有了排名。」

溫思染頓時覺得沒面子了:「沒用沒用!扣月奉!」

「閉嘴。」鳳昭芷睃了溫思染一眼,他便老實了,「繼續。」

金子繼續道來:「屬下還聽說雇他殺人很容易,只要一袋干糧便可,事成之後再給一袋。」

溫思染陰陽怪氣地接了一句:「難怪排第一,原來是便宜。」

財寶補充:「不過,雇他的人不甚多。」

「為何?」溫思染不明白,那小老頭的男娃子功夫分明極好,還說會再回來,想來職業道德也還不錯。

財寶解釋道:「他不善撒謊,有問便答,會把雇主供出去。」

溫思染深有體會,對鳳昭芷說:「你看我說的沒錯吧,那小娃娃就是有病。皇帝老頭也是老糊塗了,居然雇這樣的人。」

財寶還有一句話補充:「夏喬喬從未失手,說出了雇主也不妨,反正聽見了的人也都見閻王去了。」

溫思染臉一垮:「不是都見閻王去了嗎?你怎么知道?」

財寶心道不好:「屬下是從紅葉司那里聽來的小道消息。」

溫思染眼一眯:「你等居然背著本侯去紅葉司消遣,扣月奉!」

金銀財寶懵逼:「……」

鳳昭芷被吵得頭疼,掏掏耳朵,坐回自己的位置,似漫不經心的樣子,說了一句:「那個殺手雖然年幼,功夫卻深不可測,方才只是不如你取巧,若他待摸清了你的路數,你不見得打得過他。」

蕭景姒微微頷首:「謝謝。」

鳳昭芷倒頭就睡,否認:「我沒有在提醒你。」

第三天,夏喬喬果然又來了。

溫思染躲在鳳昭芷後面嘚瑟:「你這個手下敗將還來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