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阿嬈要以身相許了!(一更)(1 / 2)

來了,來了……

來的不是戎平軍,推開城門的,是一雙纖細干凈的手,修長,瓷白,繼而,輪廓緩緩清晰,謫顏媚骨,竟如水墨畫中走出的絕色。

城門的夏和將士怔愣了許久,大喊:「你是什么人?」

他走進城中:「常山世子,楚彧。」

楚彧……竟是常山世子楚彧!頓時,城中將士皆面露懼色,後退戒備,那傾城的男子卻目下無塵,一躍而起,飛身落在了滿身是血的女子身旁:「阿嬈,我來了。」

她身子一晃,倒在了他懷里。

千千萬萬將士,看著那二人,只覺殺氣凜凜,不敢上前半步。

楚彧不敢碰著她,一動不動:「你傷哪了?」他斂下眸,不願他的阿嬈瞧見他眼底想毀天滅地的殺戮。

蕭景姒搖頭,抓著他有些僵硬的手:「這都是別人的血,我無大礙,只是殺累了。」

怎會無大礙,只是她身負他的內丹,便再也不將一身傷痕表露。

「阿嬈,對不起,我來晚了。」楚彧握著她的手,輕輕給她擦去血漬。

她說沒有,說:「你一個人來的?」他身後,沒有嶸靖大軍,孤身一人便來了。

楚彧跟她解釋:「他們的馬太慢了,一時跟不上。」

她也不忍責怪他不顧安危,便問:「你棄了坪洲是早便知曉夏和在此處起兵?」

他點頭。

蕭景姒微微蹙了眉頭,突然盯著楚彧,目不轉睛。

他低頭:「是我不好。」像做錯了一般,自責懊惱至極。

「沒有。」蕭景姒拍了拍他的手背,倒似哄他,輕聲輕語地,「空城誘敵,引狼入室,是上上之謀。」

楚彧抓著她的手,十分固執己見:「讓你一個人孤軍奮戰,就是我的錯。」

蕭景姒靠著他,安靜地看他的臉。

楚彧問:「累不累?」

她點頭。

他將她抱起,放在身後的角落,讓她依著城牆:「你躲在我身後歇會兒,我來給你擋。」

蕭景姒拉出他的手:「別受傷。」

楚彧應:「好。」拿起蕭景姒的劍,轉身走進了烽火里。

深冬的嶸靖南地,早便轉暖,他便不束手束腳,屠了這城罷。

這是蕭景姒第一次見他這樣肆無忌憚地殺戮,不似她自己一招一式以命搏命,楚彧的劍,所到之處,浮屍遍地。

這般殺伐,毀天滅地。

她想,日後還是少讓楚彧出手,一則太重,二則,傷身。

一刻時辰,夏和損兵數千,楚彧卻仍舊一身白衣,只是衣衫袖口略微沾了血色。

此時,突然城門戰鼓響,烽火台重燃,頓時,亮如白晝,冉冉火光映著那遠處的大旗,搖搖飄盪,龍飛鳳舞地書了一個字:衛。

有將士驚呼:「戎平軍來了。」

是古昔和紫湘回了,蕭景姒這便緩緩合上了眸,沉沉睡去,耳邊,男子輕柔的聲音,喚她,阿嬈。

大涼二十九年,冬十六,衛平侯府古昔少將軍領戎平軍五萬,援兵坪洲,初戰告捷,殲敵軍一萬。

後夜,駐守寧河以外的二十萬夏和軍異動,起兵來戰,欲將五萬戎平軍圍進坪洲,不料,嶸靖大軍守其外,圍而攻之。

夏和,節節敗退,這坪洲算是守住了。

楚彧抱著蕭景姒,小心翼翼地,方出城門,便見楚牧匆匆趕來,急得連滿頭大汗都沒擦:「彧兒,你怎么樣?受傷沒有?」

楚彧看著懷里的女人,沒抬頭:「小聲點,阿嬈她倦了,在睡覺。」

瞧著蕭景姒那一身白衣染成血色,楚牧縱使有氣也得憋著:「你先回王府,這里交給為父。」

楚彧只說了一句:「不准招降,夏和的殘兵,全部殺了。」

「……」這分明是公報私仇!二十萬夏和軍,可惜了。

欽南王的臨時府邸選在在坪洲城外的一處老宅子,離城有一個時辰的馬程,城郊路陡,蕭景姒一路睡著,楚彧便抱了她一路,也不撒手,生怕馬車顛著她,十分小心謹慎。

到了欽南王府,華支等人得了信鴿傳話,早便在門口侯著,菁華駕車停下後,眾人只見世子爺抱了個女子下了馬車,那女子身上裹著世子爺的外裳,只露出裙衫的一角,沾染了血,是紅色的。

華支體諒世子爺舟車勞頓:「世子爺,我來吧。」

楚彧很不悅:「滾開。」

「……」華支覺得很冤枉,怎就到了世子爺眼里,這世間的雄性不是想害他的阿嬈就是惦記他的阿嬈呢。

世子爺小心翼翼地抱著人姑娘,嶸靖南地王府的一干守衛還沒見過這位世子爺心尖尖上的人兒,好生好奇,便探著頭想瞧上一眼是何方神聖,不料惹怒了世子爺。

「再看,挖了你們的眼睛。」

「……」一干守衛收回眼珠子,爺的女人,還是別瞧了,省得眼珠子怎么掉的都不知道。

楚彧還擔心誰看了他的女人去,用手半遮半掩住懷里人兒的臉,許是方才說話聲驚醒了到了她,楚彧又連忙拍她的背輕哄。

「楚彧!」

「楚彧!」

溫侯爺這大嗓門,遠遠地瞧見楚彧抱了個人:「喲,這是誰家的姑娘。」

明知故問,存心調侃。

楚彧捂住阿嬈的耳朵,見她被驚擾得睡得不太安穩,他輕聲哄:「是野狗在叫,阿嬈乖,再睡會兒。」

溫野狗:「……」你才野狗,你全家方圓十里都是野狗!

鳳容璃放肆地笑出了聲。

楚彧一個眼神過去,那眼神,與看野狗無異。

鳳野狗:「……」

大概,在楚彧眼里,除了蕭景姒,方圓十里全是野狗,算了,眾野狗一旁心塞去罷。

瞧著楚彧將人抱去了特意備下的暖閣,鳳昭芷依著門,不由得生出一股感慨:「我第一次見楚彧對誰這么百般小心的。」

菁華糾正:「怎止百般。」吩咐一眾人,「在世子爺出寢屋之前,最好不要去打擾。」

因著世子爺畏寒,他的居所,便鋪的全是暖玉,寢居內,擱著幾顆夜明珠照明,點了安神的香草,味道很淡,若隱若現,沒有過多的陳設,除了案桌上的筆墨紙硯之外,只有一扇金絲湘綉的屏風,以及屏風前掛著的女子畫像,繪的正是蕭景姒。

那畫像是楚彧的心肝寶貝,到哪都帶著。

「送熱水和干凈的衣物過來。」

「是,世子爺。」

守院的侍衛趕緊跑去找華支大管家,不大一會便送來了熱水和女子的衣裙。

楚彧把蕭景姒放在他的榻上,摸摸她的頭,竟有些低燒,一身血水早便將她衣裙盡數打濕,額頭出了些冷汗。

楚彧只遲疑了一下,抬手落在蕭景姒腰間的束帶上,她突然抓住了他的手。

他連忙解釋:「你受寒了,我給你,」有點羞赧,不敢看他家阿嬈,「我給你換衣裳。」

蕭景姒有些頭暈腦脹,昏昏沉沉的:「讓侍女來。」

他撥了撥她額上汗濕的發:「紫湘在坪洲未歸,我王府里素來沒有侍女。」鳳昭芷根本算不上女人,怎能讓她瞧見阿嬈的身子,再說,哪個女人來他都不願意!楚彧用手背,輕輕地給她擦汗,「阿嬈,我,我會閉上眼的。」

雖然,他真的很想看,但阿嬈不給看,他也會忍住的。

睡意昏沉,也不知她聽了幾分話進去,竟抓著楚彧的手,放在自己腰間的束腰帶上,便合上了眸,呼吸清淺,長時間打殺,她許是真累到了。

楚彧拂了拂她的臉,閉上眼,顫著手將她的腰帶解開,一層一層,血染的衣衫褪盡,指尖,幾次猝不及防地觸到女子光滑的肌膚,楚彧臉通紅,耳朵脖子也大片大片的滾燙,他掀開榻上的錦被,蓋住了她的身體,然後才睜開眼,眸底已有隱隱約約的湛藍色,他就著被子,將她抱到屏風後的浴池,便又閉上眼剝了她身上的被子,想將她放進池中,卻觸到大片女子的凝脂玉膚,楚彧腳下一趔趄,險些一同栽到水里去。

懷里被驚擾了睡意的女子,只是咕噥夢囈了一句,便繼續睡著,聽得她呼吸越發重。

她倒睡得熟。

楚彧將她放進熱水里,失笑:「阿嬈,你便對我這般放心。」他睜開眼,深藍色的眸,映出女子掩在水中若隱若現的模樣,嗓音不知何時便沙啞了,「可知我有多想與你歡好。」

她還在睡著,楚彧湊過去,吻她的唇,一點一點舔她臉,從唇角到額頭,水中,倒映著搖晃的白色尾巴。

近半個時辰,楚彧才出了寢居,交代菁華去讓廚房准備魚湯,說阿嬈喜歡喝,說要等阿嬈醒了親自喂她。

菁華覺得世子爺一臉春心盪漾,鳳昭芷抱著劍坐在假山上瞧了好一會兒,也覺得楚彧萌動得有些過分,她走過去,說正事:「皇上給我傳信了。」她好整以暇地看他,「你說我怎么回他?」

她此番前來嶸靖,明面上,是替遠在大涼的君主盯著,暗地里嘛……

楚彧惜字如金:「照實。」

照實?國師大人調令戎平軍?常山世子不招降只全殲?

鳳昭芷懂了:「你打算和皇室明著對立?」

楚彧懶懶抬眸:「有何不可?」

你欽南王府兵多馬多,有權任性咯。

鳳昭芷調笑:「為了她?」

楚彧不置可否。

此番,蕭景姒私自調令已入忠平伯麾下的戎平軍,自然瞞不住涼都派來的那些眼線,這蕭景姒沒有兵符照樣能調動戎平大軍,這不是明目張膽地給帝君的眼珠子捅了一刀嗎?容不得啊!

蕭景姒去了風口浪尖,楚彧嘛,自然不會獨善其身。

楚彧啊楚彧,可真是栽得狠了。鳳昭芷攤攤手:「我不說你也知道吧。」她說,「我一直是你陣營里的。」

楚河漢界,涇渭分明,鳳家的十六爺與十七公主,從來都不是大涼那位帝君的人。

楚彧卻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快步往寢居處走。

鳳昭芷搖頭嘆氣:「真是一點人情味都沒有,和當年一模一樣。」

當年大涼戰敗西陵,剛登基不久的鳳旭朝政不穩,便將他一雙兒女送去西陵為質,求一時喘息,天下人都以為送去的是太子燁,卻不知真正被送去西陵的,是她與十六皇兄,那年,她和她皇兄才稚齡。

西陵王得知送來的不是鳳旭親子,又怎會禮待,兩個幼齡的敵國質子,像階下囚一般,在西陵皇宮里苟延殘喘,即便是小小的宮娥侍衛,也能對他們任意打罵,更何況是西陵皇室那群養尊處優無處閑暇的皇子皇女,動輒便羞辱她與皇兄,只是,皇家兒女,自小便被教著高貴傲氣,性子越硬,被欺負得越慘。

「連命都保不住,還守著那點尊嚴,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