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當日將嶸靖的布防圖送去了夏和,她這是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夏和趙信本就對朕大涼虎視眈眈,自然會傾巢舉兵。」
「皇上可有對策?」
順帝沉吟,夏和在崇州起兵,北有紀國,邊防人馬不能妄動,皇城軍馬遠水難解近火,靖西忠平伯魏崢又聽命於欽南王府,除了嶸靖大軍,戎平軍,大涼再無良兵。
久久,順帝只道:「給嶸靖的頤華傳書,告訴蕭景姒,朕願退步。」國師蕭景姒,當真次次讓他血本無歸。
大涼戰亂,各城各州都人心惶惶,唯獨嶸靖南地,一片祥和。
鳳昭芷喝了一口茶:「皇兄問道,你有何要求?」
嗯,這茶水真不錯,楚彧當真是把什么好東西都送來蕭景姒院子里了,看看那床上蓋的,地上鋪的,牆上掛的,桌上擺的,那一樣不是珍品。
這楚家,以後還當真不是楚王爺的了。
蕭景姒說:「我要一旨詔書。」
鳳昭芷挑挑眉:「什么詔書?」
蕭景姒又添飲茶,緩緩道來:「欽南王府,永不削番。」
鳳昭芷微微愕然,不想這女子挑了兩國戰火,借夏和的刀將大涼一國之君逼得束手投降,竟是為了這番:「我以為你會給你自己要一張免死金牌,畢竟你這個眼中釘這么礙眼,你以為我皇兄能留你幾天?」
蕭景姒淡淡笑了笑,煮茶的動作慢條斯理,十分優雅,懶懶道:「他不留我又如何?可由不得他說了算。」
留不留她,是帝君的盤算,能不能讓帝君留她,便是她蕭景姒的本事。只是,顯然,蕭景姒入朝半年了,何時受制於人過。
鳳昭芷嘆道:「我皇兄真是糊塗,竟將你這只吃人不吐骨頭的老虎招來了身邊。」
然後,養虎為患。
大涼二十九年,冬月,夏和大軍南上攻入倉平,帝君令下,華涼國師領戎平軍前去鎮守,頤華長公主從旁輔兵。
來欽南王府傳旨的將士,是被楚彧扔出去。
「阿嬈,我們不去好不好?」楚彧很不安,央著她。
蕭景姒不出聲。
他懂了,他家阿嬈,從來都不會退讓一步,楚彧言簡意賅:「去把我的戰馬牽來。」
楚牧一聽,緊張了:「你要干什么?!」
楚彧瞥了一眼他:「和阿嬈去倉平。」他是阿嬈的貓,當然阿嬈去哪里他就去哪里。
楚牧堅決反對:「我不同意!」
有用嗎?反對無效。
「去備馬。」楚彧直接忽視楚牧,又吩咐菁華,「讓廚房多准備些杏花糕和花釀,阿嬈喜歡。」
「……」楚牧沒法子了,這個逆子從來都不聽他的,他扭頭,吼一旁一聲不吭的蕭景姒,「你還不快勸他!」
不待蕭景姒開口,楚彧一把將她藏在身後,吼回去:「你再凶我家阿嬈試試!」
座上溫思染鳳昭芷鳳容璃三只,就靜靜地看著公媳大戰,叫上一壺好茶,悠哉悠哉。
不能吼是吧,他丫的懷柔總行吧,楚牧耐著性子,苦口婆心:「倉平極寒,你就忍心楚彧拖著這個身體去受罪?」
蕭景姒眉頭擰更緊了。
楚彧更惱了:「你再危言聳聽,本世子便帶我阿嬈搬出去住。」
楚牧:「……」張著嘴巴,說不出話了,成功被威脅到了。
楚彧扭頭,神色立馬柔軟了:「阿嬈,你要是不帶我去,我肯定會害相思病的,左右是要受罪。」
這說話的語氣跟態度,與同楚牧說話時,天差地別,兩極分化!
楚牧他已經完全啞口無言了。
一旁看戲的三只津津有味,公媳大戰,蕭景姒完勝,不戰而勝,得虧楚彧神助攻!
許久,蕭景姒才開口:「你留在嶸靖。」
楚牧得意,果然還是這女娃子心軟。
楚彧難得不聽話,攥著子蕭景姒的手,一臉堅決卻又怕他家阿嬈生氣,很小聲地嘀咕:「你去哪我就去哪。」
他是怎么都不願意和阿嬈分開的。
蕭景姒耐心很好,拉著他坐下,慢慢解釋:「夏和在倉平起兵,北上有我領靖西戎平軍,南下你守嶸靖南地,收復崇州失地之後,北上與我匯合,若是你我二人南北圍之,瓮中捉鱉便方可速戰速決。」
南北圍之?
紫湘敢肯定,若要拿下夏和,她家主子肯定有千方百計,說到底,是舍不得常山世子,要金貴地養著。
當然,這速戰速決的理由——
楚彧完全不接受,不認同,不管不顧:「我不管,大涼江山是死是活與我何干。」他軟軟地央求,「阿嬈,你帶上我好不好?」
這般軟磨硬泡,蕭景姒有點左右為難。
楚牧見狀,趁機抬出了家族主義榮辱觀和價值論:「大涼江山你可以不管,欽南王府是榮是損你也不管了?」
楚彧理所當然:「沒有阿嬈重要。」
家族主義榮辱觀和價值論這種東西,楚彧確實沒有,楚牧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
「楚彧,」蕭景姒停頓了許久,說,「聽話。」
她哄杏花,也是這個樣子,一臉無奈不知所措,軟軟語調,帶著幾分討好,幾分無可奈何。
楚彧不開心了:「阿嬈。」
蕭景姒想了想,將楚彧拉走了,然後,進了寢屋的院子。
楚牧跟不上步調了:「有什么話不能在這就說?去房間做什么?」
鳳昭芷喝了口茶,道了一句:「人多眼雜。」
「做什么事還不能讓人看?!」楚牧十分不能理解。
鳳容璃搭腔:「興許是美人計。」
溫思染一臉小嬌羞:「這蜜里調油的小日子啊。」
「……」縱是楚牧再古板也聽懂了這是幾個意思,嘖嘖嘖,看不出來那一點煙火氣都沒有的女娃子竟然是這樣的國師大人,再想想自家兒子平日里神魂顛倒的樣子,楚牧有點恨鐵不成鋼了,「以後要是楚彧娶了她,還不被她吃得死死的!」
「王爺放心,」菁華多嘴了一句,「不用等以後。」
楚牧的心情,難以名狀的憂傷,那么大!
鳳昭芷喝完了茶,起身走出去。
溫思染趕緊追上去:「你也要去倉平?」
她不理不睬的,去了馬廄,走哪溫思染就跟哪,八成是從楚彧哪里學來的。
鳳昭芷牽了匹汗血寶馬:「讓開。」
他不讓:「你幫我也挑一匹,我也要去倉平。」溫思染覺得自個比楚彧有節氣,絕不吃美人計那一套,再說,鳳十七這丫才不會使美人計。
鳳昭芷挑挑眉毛:「你去送死?」
「……」他在期待什么呢?居然臆想著一個毒舌男人婆對他用美人計?還是實際點吧,溫思染振振有詞,「保家衛國人人有責!本侯爺為了黎民百姓國泰民安,鞠躬盡瘁不懼生死!」
馬廄一旁的金銀財寶四人都忍不住翻白眼:這睜眼說瞎話的!指著伯侯大人有國家使命感,還不如指著常山世子有家族榮辱觀和價值論。
鳳昭芷懶得聽溫思染鬼扯,牽著馬繞過他:「你去送死我不攔著,不過別跟著我,我不想被你拖後腿。」
「你瞧不起我?」溫思染覺得他的英雄氣概被鳳十七貶低了,好生氣!
鳳昭芷停下,轉身,抱著手問:「刀劍棍棒,行軍布陣,你會哪一樣?」
他最擅長的是打算盤,琴棋書畫也不是等閑之輩,一點都不理虧:「本侯爺又不是你,成天就知道打打殺殺的,本侯爺靠的是腦子,像你這種靠蠻力的人怎么會懂,一個女人,會刀劍棍棒行軍布陣有什么好炫耀的,當心以後沒人要你,當一輩子老姑子。」
還蹬鼻子上臉啊!
鳳昭芷咬牙忍住:「放心,就算當一輩子老姑子我也不會求著你娶我。」
溫思染下巴一抬,秀氣的眉眼洋洋得意著:「你不讓我娶我就不娶,本侯爺為什么要聽你的?」
鳳昭芷氣結,真特么想撬開這廝的腦袋,看看有沒有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