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太可怕了!菁雲驚呆了,他在北贏大陽宮怎么說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妖尊啊
紫湘一臉沒有表情的表情:「聽明白了?」
北贏的女妖們,哪一個不是對他矯揉造作,掐著細嗓子,這人類好生粗魯,菁雲很是錯愕,頓了好一會兒:「明白了。」
紫湘繼續准備早膳,又想到了一事:「哦,新來的,不要輕易變成兔子,免得給我家主子添麻煩。」
菁雲皮笑肉不笑:「我不叫新來的。」
所以?
紫湘沒有興趣,轉身去給夏喬喬准備全魚宴。
「我叫菁雲!」菁雲脖子上,有隱隱青筋。
菁華覺得新鮮了,他兄長其人素有笑面狐狸之稱,北贏曾經那些取笑過他是紅毛兔的大妖小妖們,除了妖王大人,都莫名其妙消失了,可見其腹黑程度,典型的笑里藏刀,這么狗急跳牆一般的樣子,實屬少見。
菁雲問其弟:「菁華,人類的女子都這么彪悍?」
菁華回答其兄:「自然不比我們折耳族的母兔子溫順。」
折耳兔族的母兔子溫柔賢惠善解人意,那是北贏出了名的,當然,除了菁華菁雲的娘親這只。
二月里,杏花樹下煙煙霞霞的落花飄飄揚揚,幾朵花瓣落入殿內,拂過黑銅的暖爐,落在了案桌上。
楚彧趴在榻上,墨黑的長發似夜幕鋪在枕上,略微有些凌亂,更添了幾分慵懶,一雙勾人的眸子便那么水汪汪地看著蕭景姒,好不撩人。
「阿嬈,給我擦葯。」
蕭景姒取了瓷瓶,替他寬衣解帶。
楚彧喜滋滋地想,等日後和阿嬈成了親,恩愛時一定要阿嬈給他脫衣服,一件一件地脫,怎的一番情趣。
「咳咳咳……」
「怎么了?是不是我弄疼你了?」
楚彧紅著臉,垂目:「沒有。」不能讓阿嬈知曉他這般不正經,惹得阿嬈嫌棄就不好了,是以,楚彧很是老實地趴著不動,即便她的手指拂得他心猿意馬,也咬著唇,絕不哼哼唧唧,要顯得正人君子。
擦完了葯,蕭景姒扶楚彧坐起來,用軟枕墊在他後背:「楚彧。」
「嗯?」
「你有沒有什么葯,可以讓屍體存留久一點?」
鳳旭死了也有三日了,這喪龍鍾一日不敲,屍體便要在永延殿里停放一日,眼下天氣轉暖,確實是放不得了。
只是,死訊卻也不能公之於眾,即便是死了,他家阿嬈不點頭也不能入土。
「我讓菁雲去施個妖法。」楚彧拉著她坐近些,天還有些余冬的寒意,他握著她的手包在手心里,「阿嬈可想好誰來坐那個位置?」
蕭景姒眉宇間掠過淺淺的笑意:「你如何?」
楚彧微微遲疑了一下,拂了拂她的臉:「如果你想的話。」
她知曉的,楚彧並無興趣稱王,他若想為王,西陵早便浮屍千里了,即便北贏,他也無心管治。
菁華倒說過,楚彧的心思,只肯花在她身上。
蕭景姒伸出手,搭在楚彧肩上,懶洋洋得靠著他:「那你覺得誰合適?」
「誰都不合適,我不喜歡你對任何人低頭。」一想到阿嬈要對別的男人行禮問安,楚彧便各種不爽,他扶著她的腰,認認真真的口吻,「阿嬈,不如那個位置你來坐。」
他的阿嬈,是最尊貴的女子,而且又聰明又能干,是世間最最厲害的人,別說大涼的帝位,就是天下人妖共主的位置,他家阿嬈也是要得起的。
蕭景姒笑,長睫纖長,目含秋水一般,看著楚彧道:「我若是稱帝,你何處?」
楚彧很認真地想了想,篤定地道:「六宮無男妃,獨我一個。」
她輕笑出聲。
「好不好?就要我一個?」他追著她問。
她答:「好。」
是日夜里,香榭院的元嬤嬤來星月殿傳話,道貴妃娘娘已經醒了,並無大礙,楚彧直接讓人將元嬤嬤『請』走了。
對於沈銀桑,楚彧本是沒什么印象,只是這次之後,便被他遷怒上了,他又不能揍女人,前兩日便派了菁雲去教訓鳳朝九。行為很是幼稚,還說要和十六爺割袍斷義,以後,各自管各自的女人,並且告誡鳳十六爺,看好自己的女人。
也是前兩日,鳳朝九還為了沈銀桑的事,在星月殿為站了一夜,楚彧就讓菁華去割了他的袍,也坐實這割袍斷義的決心。
楚彧這等行為,真真讓人瞠目。
不過,蕭景姒終歸是刀子嘴豆腐心,沈銀桑醒後,她還是走了一趟香榭院。
沈銀桑身子本就不好,這一次又傷了底子,整個人昏昏沉沉恍恍惚惚的,失血過多的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本就柔弱,這一番重傷,越發清瘦了,躺在榻上,披散著發,顯得臉不過巴掌大小,柔弱得惹人心疼。
將宮人與衣不解帶了兩日的鳳朝九都叫出去了,殿中只剩沈銀桑與蕭景姒二人,她站在她床邊,並無說話。
沉默了許久,是沈銀桑先開的口:「景姒,我又給你添麻煩了。」因為傷在脖子,她嗓音很細弱,還有些啞。
她聽元嬤嬤說了,她這條命是景姒從琉璃宮救回來的。
蕭景姒坐到她床邊:「為了給你尋補血的葯材,我將大涼宮的國庫都翻了個遍,若不想再麻煩我,你便快些好。」
沈銀桑紅著眼,眼角處有淚盈了出來,微微偏開頭,讓淚滑進枕巾里,稍稍有些哽咽,卻隱忍著,艱澀地開口:「景姒,右相府,」
頓了許久,她終究是問不出口。
周王弒君謀反,右相府沈家如何能安然無事,她雖恨沈家將她視作了棄子,身上卻終歸流著沈家的血,做不到不聞不問。
蕭景姒知曉她未說出口的話,便輕聲和氣地道:「流放去了香洲,是個還不錯的城鎮。」
其實,她大可以堂堂正正地將整個沈家趕盡殺絕的,可是她沒有。
沈銀桑張張嘴,千言萬語到嘴邊也只有一句無力的話:「謝謝。」她知道,放沈家一條生路,不是景姒對沈家的惻隱之心,是她對她的仁慈。
蕭景姒替她掖了掖被角:「不用謝我,我本想斬草除根的,是十六爺來求我了,我不想見他,他便在星月殿外站了一夜。」
沈銀桑怔怔紅著眼眶,一顆淚砸下來:「景姒。」
她說:「我還有一事求你。」
蕭景姒沒有坐很久便離開了,鳳朝九進來的時候,沈銀桑精神不好,昏昏欲睡,他輕輕走到她榻旁。
沈銀桑睜開眼,喚了一聲:「九哥。」
鳳朝九半蹲在她面前,俯身與她視線平齊,他揉揉她的發:「你脖子上的傷口很深,別說太多話。」
她還要說什么,鳳朝九便搶了先:「你想說什么我都知道,太醫說了,你要靜養,不能費神,所以,我便只回答你一個問題。」
他知道,她最想知道什么。
鳳朝九握著她的手,冰涼冰涼的,放在唇邊輕輕印了一個吻,低沉的嗓音說:「除了你,我鳳朝九不會娶任何女子。」
沈銀桑睜著眼看他,眼淚順著眼角落入枕上,她不眨眼,就那樣專注地看他。
「九哥。」
「乖,別說話。」鳳朝九將她的手,放進被中,俯身親了親她鋪在床沿的一縷發梢,「好好睡一覺才會好得快。」
她通紅通紅的一雙眼,一字一字似乎都用盡了力氣,她說:「等我好了,你娶我吧。」
鳳朝九募地抬頭,怔住。
淺墨色的眸相視,像帶著孤注一擲的決絕,她問他:「九哥,你要不要娶我?」
他目光如月色清亮,灼灼相視。
沈銀桑仰起頭,脖頸的傷口稍稍動作便滲開紅色的血花,字字都鏗鏘有力:「這樣一無所有又戴罪在身的我,你還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