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進屋去把衣服脫了(2 / 2)

頓時,整個溫伯侯府,靜了。

溫思染一個趔趄,腦袋磕在門上:「這么快?!」俊臉一白,汗涔涔,趕緊吆喝元寶,「快!快把荊條拿來。」

元寶趕緊把荊條綁在溫思染背上,打算來了負荊請罪,爭取寬大處理。

不行,還不夠!

溫思染又趕緊命令一干人等:「把府里鋒利的東西全部藏起來!」

「還有搓衣板!把搓衣板給本侯爺燒了!」跪搓衣板太傷自尊了。

「快!快!不然全部扣月俸!」

正是雞犬不寧時,一聲河東獅吼傳來:「溫思染!」

溫思染後腦勺一冷,膽戰心驚地回頭,心肝亂顫地應:「誒~」聲音,九曲十八彎,哆嗦的。

只見鳳昭芷拄著拐杖,站在門口,陰陰測測地開口:「還不給老娘滾過來!」

溫思染立馬顛兒顛兒地跑過去,背著荊條,像只乖乖聽話的京巴,就差搖頭擺尾了,狗腿得不行,認錯態度很好:「十七,我錯了,我給你負荊請罪來了,千錯萬錯全是我的錯,怪我太英俊瀟灑,怪我太風流倜儻,怪我無端生得貌美迷倒了良家姑娘,都是我的錯!」

金銀財寶:「……」侯爺太不要臉了,太厚顏無恥了!

鳳昭芷一眼橫過去:「還敢找借口!」

溫思染縮縮脖子:「十七,我要申辯!」

「你還有什么好狡辯的。」

他有,他當然有,他有理有據,言之鑿鑿:「都是鳳容璃那個兔崽子把我推上擂台的,我都是有家室的人了,怎么可能還出去拈花惹草,我就是瞧著熱鬧才去看了一眼,真的就一眼,都是小八那個不孝兒孫的錯,他的相好不喜歡他,溫淑妃侄女又成日里催婚,他心理扭曲才見不得我好,才把我推上擂台的,而且我真的沒有打擂台,是那劉家姑娘看上了我美貌,非要認輸賴上我的,真的是太無恥了!」

聽聽,聽聽,推脫得一干二凈。

奸商就是奸商!本質暴露無遺。

鳳昭芷臉色一點都沒有緩和,英氣十足的眸子睃著溫思染:「錯了便是錯了,不管過程如何,結果都是一樣的,」她右手拿著雞毛撣子,有一下沒一下敲著左手,「結果就是,你惹怒我了。」

看來,一頓家法是逃不掉了。

溫思染一臉赴死的悲壯:「十七,你舍得打我嗎?」

「舍得。」

隨即:「啪——」

一雞毛撣子下去,響聲那叫一個脆,頓時,就聽見溫伯侯府里陣陣慘叫,鳳昭芷還沒消氣呢,這當口還有人不消停。

「侯爺!」

金子很沒有眼力見地說:「侯爺,那位比武招親的姑娘又來了。」

溫思染聞言,一臉生無可戀,他決定,扣金子一年俸祿,不解釋。

這時,只聞門口女子的聲音,有點煙熏的沙啞,中氣十足地喊:「鳳昭芷,你為何打我未婚夫!」

鳳昭芷眼眸一眯,透出幾分危險的訊息:「未婚夫?」她揪住溫思染的耳朵,「你怎么沒說,比武招親的是她?」

說了,他得脫一層皮!

溫思染不敢吭聲,又怕鳳昭芷受傷的腿磕到碰到,也不敢逃,只好挨打,心里默念,打是疼罵是愛,不打不罵分得快!

「溫思染!」

「今日老娘非拆了你的骨頭!」

家有悍妻,家有悍妻啊!

薄暮時分,秦臻來了星月殿,蕭景姒留他用膳,膳後,在殿外的杏花樹下擺了案幾,飲一壺花釀,一盞酒香縈繞,杏花清香徐徐。

這花釀,是去年暮春時秦臻埋下的,到了今年春,秦臻便送來與蕭景姒一同飲。

「味道如何?」

「嗯,很好。」蕭景姒連喝了幾杯,唇齒留香,她有些貪杯。

「好喝也不能多喝,這花釀有些烈,陰寒傷胃。」秦臻又給她倒了一杯,笑道,「就這一杯。」

她笑著說好,預備等秦臻回去後,晚上來偷喝。

秦臻哪里不知道她的小算盤,也不揭穿她,接著方才的話題,說:「那比武招親的女子是武狀元劉璟的獨女,劉檬。」

巧了去了,還是頤華長公主的老對頭。

劉璟四十五歲才中的武狀元,現如今在金吾衛當都督,老來得女,對這唯一的女兒劉檬也是當眼珠子來疼,劉檬性子似其父,十分男兒氣,沒少被京都的貴女們嘲笑說劉家養了個男人婆,可劉檬半點不在意,滿門心思只想精忠報國,學了一身武藝,五年前,牧流族叛亂,金吾衛平亂,這掛帥的有頤華長公主和劉檬,當時順帝十分器重鳳昭芷,便將兵權給了鳳昭芷,這二人的梁子便是那時候結下的。

一山不容二虎,尤其是兩只母老虎。

「你也知曉?」蕭景姒好奇,秦臻可不是喜歡話人是非的性子。

「劉檬去金吾衛之前,曾女扮男裝參過軍,曾在我麾下帶過兩年兵。」

蕭景姒喝了杯中花釀,順手便去倒,秦臻截住她的動作,接過酒壺,只給她倒了小半杯。

蕭景姒笑眯眯地又端起來喝,臉頰暈開兩團酡紅:「劉檬武藝也不差,怎就輕易認輸了?」

「劉璟昨日同我說,他女兒動了芳心。」

劉璟是個寵女兒的,又加之鳳昭芷與劉檬有恩怨,想必劉家不會罷休,鳳昭芷那性子,眼里容不得沙子,溫思染又任打任罵,想必溫伯侯府短時間內都不會有消停。

蕭景姒失笑:「這下,溫伯侯有的苦頭吃了。」

秦臻點頭,又說道:「那支箭查出來了。」

「嗯?」這花釀果然烈,蕭景姒有些酒意上臉,眸子水洗得發亮。

「別再貪杯了。」秦臻合上酒壺,放到一邊,這才又道,「那日延華門的死士並非全是鳳知昰的人,射向寶德的箭便不是鳳知昰授意。」

蕭景姒放下手里杯子,揉揉眉,涼風習習,吹散了酒氣,問:「市井流言呢?」

「是同一個主謀。」

蕭景姒聞言,沒有半分詫異,不緊不慢地念了一句:「雲曦殿。」

果然,她猜到了。

秦臻頷首:「你打算如何處置?」

蕭景姒托著下巴,抬頭看著風吹飄揚的落花,落在眸中一層淺淺的緋色,喃道:「有時候,仁慈會很麻煩,斬草除根一了百了也不錯。」

他家景姒並不愛殺戮,只是,她給人留了生路,卻反被一次次算計,她哪一次出手不是有人自尋死路,心狠手辣固然不好,心慈手軟卻也麻煩不斷。

秦臻道:「對待敵人,我寧願你心狠手辣些。」

她笑著應好。

雖如此答應,怕是不到萬不得已,她也不會沾血。

秦臻從寬袖中取出折子,遞給蕭景姒:「此次,敏王一派的官員全數革職查辦,朝中重臣空缺,寶德選了一部分有為的寒門子弟,可以培植成我們的人,還有一些是早先衛平侯府的門客,名單我已經擬好了,半個月內基本可以完成調任,至於一品大臣的空位,你有何打算?」

「我想趁這次整頓,將內閣與首輔的權利分下到九品十八級,大涼權利太過集中,世襲罔替的現象愈漸加劇,官吏買賣更是泛濫,趁此機會設立監察院,專司分權與官員考核。」

她確實是極其擅長政治與權謀,與生俱來一般,將權利玩轉股掌。

秦臻懂她之意,只道:「我會盡快著手。」沉吟片刻,「如此一來也好,日後你登基,也少了些重臣阻礙。」

蕭景姒多了一分好奇與探究:「你不反對我稱帝?」秦臻一直都希望她無憂無慮,安好便好。

秦臻將搭在椅背後的大氅披在蕭景姒肩上,聲音從她身後傳來,攜風清涼意,輕輕緩緩:「我是不願你冒全天下之大不韙,也不願你成日周旋權謀與國事,只是,」

他頓了頓,蕭景姒扭頭:「只是什么?」

「只是,除非你與楚彧避世,否則,這天下之亂也會將你推上那個位置。」秦臻走到她身側,俯身蹲在她身旁,抬起頭看著她的眼,「景姒,是不是曾發生過什么我不知道的事,讓你背負了太多?不止是衛家的家仇是嗎?」

不知從何時開始,她不愛笑了,她殺人的手段越發利索了,她一次次爭權奪勢將鳳家的江山毀於一旦,一次次大開殺戒。

她啊,早已不是當年衛平侯府那個恣意瀟灑的七小姐了,像是背負了沉甸甸的東西,舉步維艱卻一步步走上征途,手染血腥。

蕭景姒輕輕笑了笑,接了一片飄落的花絮:「秦臻,你相信前世今生嗎?」

秦臻蹲在她雙膝前,仰著頭看她:「北贏都有妖了,還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她斂眸,說:「秦臻,我活了兩次了,我從大涼三十九年重回了大涼二十九年,一模一樣的面孔,我見了兩次。」

難怪,難怪她會預知。

秦臻沉默了,眉宇間,有濃得化不開的愁緒,下了眉頭,再上心頭。

妖魔鬼怪他都設想過,卻不知還有兩生兩世,許久許久,秦臻輕輕開口:「那第一次你是不是過得很苦很累?」

他不是不好奇,千言萬語卻也不如這一句,他最想知道,他家景姒在那個他未知又改變不了的上一世里,可安好,可漂泊無依,可受人欺負。

蕭景姒緩緩點頭,眼眶毫無預兆便紅了。

想來,那個他無力改變的上一世,她受了很多苦,很多罪,只是,要多少苦多少罪,才讓原來那樣肆意快活的女子變得如今這般隱忍沉穩、不言苦痛。

秦臻拂了拂她的臉。

她緊緊抓住他的手,哽咽了喉嚨,眼眶里晶瑩剔透的淚花強忍著不掉下來:「秦臻,那一世里,你大涼三十九年便死了,是為了我而死。」

能為了她死,興許對他而言,不算太壞的結局。

「景姒,黃粱一夢,報了仇,便都過去了。」他抬手,覆住她眼眸,讓她滴下的眼淚落在掌心了,「現在,我們都還活著。」

她用力點頭,握著秦臻的手,將整張臉埋在他手心,字字如鯁在喉,卻清晰有力:「秦臻,從小到大,我從來都沒對你講過謝謝,不是無動於衷,也不是理所當然,就像我從來不對楚彧說謝謝,不對外公與母親說謝謝,你和別人不一樣,你知道的吧,我有多歡喜你來了衛家。」

三生有幸,她身邊有兩個人,一直一直都陪她護她,免她苦累傷痛,一個是她愛且愛她之人,一個是她念且念她之人,至親至愛。

她眼中,有滾燙滾燙的眼淚,一滴滴砸在秦臻的掌心,灼痛了肌膚,那樣酸楚,微微顫抖的雙肩,壓抑隱忍著。

她堅強孤勇慣了,寧願流血也不流淚的。

那該死的上一世,那該死的上一世……

秦臻仰起頭閉上眼,許久才睜開眼,眼眸有些紅,他托起蕭景姒的臉,用指腹擦了擦她眼角,拍拍她的頭:「我家景姒長大了,我第一次見你時,你連路都不會走。」

蕭景姒紅著眼,笑著:「外公說,你第一次抱我時,還摔了我。」

他也笑:「是啊,那時候那才半歲。」

「你也才五歲。」

十五年歲月,杏花花開花落了那么多個年頭,他們都只是凡人,沒有永生,一個十五年,便很久很久,久到像浮生一世。

三生有幸,衛家有一個秦臻。

花落,深夜,酒香花香滿園,夜色正好。

次日,天朗氣清,萬里無雲。

早朝上,武狀元劉璟為其獨女劉檬請旨賜婚,這請的正是溫伯侯與劉檬的婚,擂台招親,滿城百姓見證,這婚事板上釘釘,劉家甚是堅持。

國師大人只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姻之事,皆應由當事人自行做主,全權不過問。

武狀元下了朝,便帶著婚書嫁妝再一次登門溫伯侯府,

劉老狀元是有多怕其女嫁不出去啊,不過也是,涼都最不敢娶的女人,一個是頤華長公主,另一個便是劉府的女兒。

既然,溫伯侯上了招親的擂台,這親是不結也得結了,就是不知道兩朵霸王花碰撞,誰更勝一籌呢。

吃瓜群眾都等著看好戲!

在溫伯侯第七次將劉家的嫁妝抬出府時,頤華長公主大駕光臨了。

門口一聲喊聲:「溫思染!」

這聲音,化成灰溫小侯爺也認得。

溫思染本能地立正站好:「在!」立馬狗腿地上前去相迎,舔著一張俊俏的臉,「十七,你怎么來了?」

鳳昭芷的眼神火辣辣的。

溫思染脖子發寒,縮了縮:「你還、還沒打夠嗎?」雖說他家十七沒真往死里打,可她畢竟是練過的啊,他現在還覺得身上骨頭疼啊。

鳳昭芷眼神還是很滾燙,盯著他:「溫思染。」

「嗯~」他聲顫。

她神色極其認真嚴肅:「你會一輩子讓我打嗎?」

溫思染毫不猶豫:「會!」

她問:「會一輩子都不還手嗎?」

他也沒有半點戲謔了,全神貫注地回視鳳昭芷的眸光,答得擲地有聲:「會!」

鳳昭芷沉默了一下,沒有住拐杖,她靠著牆,不苟言笑:「那進屋去,把衣服脫了。」

「……」

溫思染懷疑了他出現了幻聽,愣了很久很久,舌頭都打結了:「你、你要干什么?」

鳳昭芷言簡意賅:「洞房花燭,生米煮成熟飯。」

劉家的婚事,推不掉,如此的話,也甚好。

溫思染鄭重其事,從未這樣認真過,他問:「你可想清楚了?」

她眸光清癯,黑白分明的瞳孔里,倒映溫思染的臉,同樣沒有半分玩笑:「有什么好想的,本公主四年前就打算跟你死磕一輩子了。」

她只願意打他,他也只願意讓她打,說明了什么?

這輩子,要打情罵俏到老。

鳳昭芷是這樣想的,四年前便這樣想。

溫思染從腰間掏出一塊玉佩,放在她手里:「這是我溫家的全部當家,都給你。」他湊過去,親了一下她的唇,目光凝視。

他說:「還有我溫思染,從今往後,都是你的,我發誓,絕不納妾,絕不忤逆你半句,此生絕不負你。」

鳳昭芷笑著點頭。

他抱起她,往寢屋走去,道了一聲:「點紅燭。」

------題外話------

萬更了,月票有木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