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擒蛇妖(1 / 2)

鳳容璃兩眼一黑,就暈過去了。

古昔道:「把宣王殿下抬下去就醫。」

「是!」

戎平軍兄弟感慨:古少將軍還是會疼人的嘛。

戰火紛飛,血染的城池,變得泥濘,風干,又泥濘。

史書有記,大涼三十年,十二月十六,觀海郡一役,大涼十萬戎平軍對壘五十萬夏和大軍,初戰告捷,夏和損兵近十萬,三軍無主帥,退兵至關河口。

十二月十九,戎平軍乘勝追擊,於關河口開戰。

十二月二十,西陵大軍攻至潮州,取夏和西北三城四郡。

十二月二十一,安遠將軍領二十萬大軍,於夏和南關邊境攻入。

十二月二十二,西陵大軍聯合楚家軍相繼攻破夏和邊關靖州與浠水,紀國與牧流族降。

十二月二十三,戎平軍大捷,取關河口,殲夏和敵軍十萬,降三十萬,同日,西陵楚家軍南下行軍至香海關。

十二月二十四,西陵攻入香海關,與關河口戎平軍匯合,揮兵至夏和都城天河,四十萬大軍兵臨城下,夏和危矣。

冬至剛過,天河城里,初雪紛飛,鵝毛大雪漫天飛舞,天河城外冬梅盛放,正是冬景最美時,城中卻死氣沉沉,毫無人氣。

夏和將亡,城中臣民逃的逃,躲的躲,只留下老弱病殘還守在城里,關門閉戶著,又怎會有人氣,便是夏和宮中,亦是混亂不堪,人心惶惶。

龍德宮外,紅衣女子踩著厚厚的雪,腳步匆匆,雪花吱吱作響。

「主上。」

紅綺入殿來,見女子正躺在榻上閉眼養神,地上橫七豎八倒了幾具屍體,都是貌美的年輕女子,皆是臉色青紫,額頭上,有凹陷的血洞,卻沒有一滴血流出來。

紅綺只是一眼瞥過,神色自若,走到榻旁,道:「主上,大涼戎平軍所向披靡,又有西陵大軍窮追不舍,怕是不出三日,天河城破,夏和便會國破。」

成壁披著衣裳,懶懶起身:「西陵、大涼聯手,夏和怎會是敵手,早便氣數已盡了。」

一個戎平軍,再加一個楚家軍,強強聯手,天下哪還有敵手,從三國戰亂開始那日起便已注定了夏和國破山河亡。

紅綺目光驟然陰毒:「難道我們要坐以待斃?」

成壁起身,蹲在地上看著一具具女屍,指腹拂過那些女子身上的皮膚,綠瞳中閃過躍躍欲試的精光。

「這人族的天下,蕭景姒想要,給她便是了。」掌心捻了妖法,綠光一閃,那屍體身上的衣服便碎成了一堆灰燼,裸露著光滑的肌膚,成壁笑,繼續道,「自然有比這人族江山更為貴重的東西。」

紅綺沉默不語,只見一雙疤痕凹凸的手,落在了一具女屍的脖頸,指甲劃了一道口子,表皮被緩緩剝離下來,過程中,沒有流一滴血。

這幾具屍體的血早便被吸盡了,如何還有血流出來。

人族的皮囊,會腐爛,她穿不了多久便要換,將女子的皮剝下來,完整的一張表皮,浸入銅盆的葯水里,發出滋滋的聲音。

成壁耐心地擦了擦手,道:「去抓幾個男妖來,要干凈些的。」

「主上是要?」

她笑:「試試這雙修的妙處。」

紅綺募地睜大了眼。

成壁嘆了一聲,又蹲下,專注地剝另一張人皮,對著屍體自言自語:「那北贏萬妖之王的內丹我要,楚彧,我也要。」

大涼三十年,十二月二十六晚,天河城破,大涼大軍攻入夏和皇宮,女帝蕭景姒率親兵,包圍了整個皇宮。

亥時,宮中一片混亂,烽火四起,宮人逃竄。

「涼軍來了!」

「涼軍攻來了!」

龍德宮的宮人跑出來,只見殿外雞飛狗跳,太監宮女都身負行囊,四處奔走。

御前侍奉的老宮人抓住一人,問道:「怎么了?」

「涼軍逼宮,夏和要破國了。」那人推開老宮人便跑,邊大聲喊道,「趕緊逃命去吧。」

那老宮人轉身就跑進龍德宮,將大殿中的金器銀器一掃進包袱,拔腿便跑。

「國破了,大涼軍來了。」

頓時,整個龍德宮都混亂了,宮人侍女奔走進各個大殿,將能帶走的貴重之物全部一掃而空。

「快跑啊,大涼軍要屠城了。」

「涼軍逼宮了!涼軍殺進來了!」

「涼軍來了。」

這時,有男人衣衫不整地從寢殿走出來,雙目渾濁,捂著嘴咳嗽,見大殿里混亂一片,陳設的器皿與玉飾被人爭相搶奪,他跌跌撞撞地上前去拉扯阻止。

「不准走,都不准走!」

「沒聽到朕的話嗎?朕要砍了你的腦袋!」

「大膽賤婢,不准動朕的東西。」

「是朕的!都是朕的!」

「不許搶!」男人一把拽住一位中年侍從的衣服,「這都是朕的,天下都是朕的,不許搶!我要砍了你,砍了你!」

那男侍從用力一推:「滾開!」

男人被推得跌倒在了地上,正是假冒祥帝的鍾海。

「涼軍來了,涼軍來了!快跑啊!」

殿外一聲吆喝,殿中掃盪的眾人瞬間便停下了動作,一窩蜂地涌向殿門,幾百號男男女女,從鍾海的身體上踩踏而過。

「朕……朕是皇……」

一只滿是血污的手,扒在了門檻:「朕、朕——」男人吐出一口血,「噗!」

血濺三尺,鍾海倒在了龍德殿的門口,死未瞑目,屍體被成百上千雙趕著逃命的腳,踩得支離破碎。

大難臨頭各自飛,昔日主仆又算得了什么,片刻時辰,偌大奢靡的龍德宮繁華落盡,空盪盪的,只留門口一地血污,還有一件被踩得破爛不堪的龍袍與血肉模糊的屍體。

亥時三刻,華涼女帝領兵攻破皇城,大涼的軍旗插在了夏和皇宮的城門上,迎風漫雪飄揚,自此,夏和亡國,由大涼女帝統治。

龍德宮大殿前,楚家軍少將張周海來報:「陛下,祥帝已死,前朝宮中舊人如何處置?」

蕭景姒道:「夏和皇室之人,一律監禁,侍衛宮人,貶入奴籍。」她穿著厚厚的衣裙,貂絨的白色披風上還有未融的雪花,手落在腹上,因著畏寒,戴了白色的狐絨手套,背著身站在龍德宮前。

聲音沉了沉,染了冬夜的寒,蕭景姒道:「另,傳朕旨意,夏和自今日起,附屬於大涼,改稱為郡,由朕親政,夏和前朝舊臣舊部,若投誠,一律官拜原職待為上賓,如有二心者,誅其一族絕不輕饒。另,夏和子民,免賦稅三年,戰亂流民,一律收納,視為朕大涼臣民。」

恩威並施,雷厲風行,處事不驚,華涼女帝,果然有帝王風范。

張周海領命:「末將遵旨。」

張周海退下後,紫湘從殿外趕來。

「主子。」

蕭景姒走出殿內,雪花下得正盛,落在她發間,花白了一層。

她問紫湘:「找到沒有?」

紫湘搖頭:「宮中四處都沒有成壁的身影,怕是早就逃了。」見蕭景姒眉頭緊蹙,紫湘詢問,「要不要屬下這便派人去追捕?」那蛇妖,妖法了得,上天遁地,狡猾得很,紫湘就怕出動戎平軍和楚家軍也捉不到她。

蕭景姒卻未見焦急,若有所思地仰著頭看雪花飄飄,說:「不用追,她會回來的。」

會回來?送死嗎?

紫湘不明白:「主子是何意?」雖說那蛇妖妖法了得,無人能敵,可若是來自投羅網,有菁雲與夏喬喬在,也落不到好。

蕭景姒有些恍惚,道了句:「她要的東西沒有到手,怎么會善罷甘休,你與古昔多注意天河城里的流民。」

蛇妖想要的東西?

主子的內丹和主子的男人?

那條該死的蛇!紫湘都特么地想把她煎炸蒸燉喂了狗!

蕭景姒又沉默了許久,道了一句:「寧可錯殺,不得放過。」

紫湘應:「是!」

蕭景姒撣去肩頭的雪,攏了攏披風,扶著肚子走進了殿中。

夏和皇宮被大涼攻占,暫做為華涼女帝居所,夏和已破國,女帝一旨詔書下,夏和附屬大涼,百姓免賦三年,夏和臣民舉國歡呼,大贊女帝仁政。

祥帝昏庸,楨卿公主攝政,且不說平民百姓,便是朝野高官,也是動不動便打殺誅滅,夏和臣民早便苦不堪言,如今國破家亡,卻柳暗花明,得女帝仁治,一時間,死氣沉沉的天河城里,竟時有歡呼。

暴政,通常都是由戰亂來終止。夏和國破,改朝換帝,未嘗不是好事。

女帝令下,戰亂流民一律善待,並在天河城內搭建了營帳,命名為安民署,以安頓因戰亂而流離失所的夏和百姓,詔書剛下,不到一天,天河城內便全是前來投奔的流民。

此事,由戎平軍少將軍古昔全權負責。

次日一早,古昔便巡視天河城城門口,一眼望去全是流民,不計其數。

負責流民安頓的官員前來參見,此人是夏和前朝的四品官員錢紹興,今時不同往日,換了帝君,得小心行事,見了古昔,錢紹興有些戰戰兢兢:「少將軍。」

古昔坐在馬上,掃了一眼營帳前:「所有流民可都在此?」

錢紹興小心回道:「城門已封,出城禁令一個時辰前便下了,城中全部流民都暫時聚集在此。」

一眼望去,還有近萬人。

古昔道:「安民署人滿為患,陛下有令,其余流民,遷入天河城的棚戶區。」

「是。」

巡視了一番,古昔調轉馬頭,剛踢馬腹,突聞一聲馬嘯,十米開外,一匹馬橫沖直撞而來,古昔拉了韁繩,偏了方向,馬便撞進了城門旁的糧草馬車上,隨後便聽見女子驚叫一聲。

古昔立刻鎖緊馬繩,馬蹄高高抬起,嘶叫了許久,馬兒才停下來。

錢紹興連忙趕過來,瞟了一眼那被撞得四處散落的糧草,急急上前:「少將軍,您沒事吧。」

古昔搖頭示意,下了馬,走至糧草旁,將那馬車挪開幾分,只見一女子抱著身子蜷縮在馬下,正瑟瑟發抖。

他問:「可有受傷?」

女子這才松開手,抬頭,穿著粗布衣裳,一張臟污的臉,卻仍是眉清目秀,眸子明媚,她動了動身子,痛苦地輕吟了一聲,泫然欲泣濕了眼:「腿,我的腿動不了了。」

古昔蹲下去,看了看女子的腿,血正汩汩地流,他皺了皺眉,手突然被一雙白嫩的手抓住。

「公子,可否幫、幫我尋大夫?」女子抓著古昔,潮濕的瞳孔,有些無助,惶惶不安的神色,卻咬著牙。

看著,好不可憐的一個姑娘家,哭得梨花帶雨楚楚可憐的。

古昔扭頭:「寧晉,軍醫在何處?」

少將軍這是憐香惜玉了?難得啊!寧晉回道:「回將軍,長洲還在戰亂,軍醫被調遣去了戰場,城中的醫館都關了門,這當口,只怕一時半會兒很難尋到大夫。」

女子一聽這話,更惶恐害怕了,緊緊拽著古昔的袖子,眼眶紅紅,滿是哭腔:「公子,那我的腿如何是好?我會不會,」如鯁在喉般,她抽噎著,一眨眼淚珠子便掉下來了,「我會不會變成跛子?」

這姑娘,越看越可憐,長得清清秀秀,聲音也軟軟綿綿,一旁的幾位將士,光看著就心軟成了一灘水,卻見古昔少將軍面不改色,一貫的沒有表情,審問犯人一般的口吻問人姑娘:「你是何人?什么身份?家在哪?家中還有什么人?」

女子停下了啜泣,吸了吸鼻子,將眼淚抹去,回話道:「我是前朝鎮國公之女,因為父兄不滿祥帝暴政,被那楨卿公主誣陷謀逆,而遭滿門抄斬,家中母親趁戰亂才將我救了出來。」抬頭,眼睛又是一熱,「昨夜里,鎮國公被一把火燒了,父母兄嫂都殞命了,我已經沒了去處。」

一旁的寧晉聽了都心疼壞了,多貌美的姑娘,多可憐的身世,還受了傷,詢問:「少將軍,這可如何是好?」想了想,「哦,宣王殿下胳膊受了傷,劉軍醫還留在宮里呢。」

古昔盯著女子看了許久,才道:「我先帶她回宮醫治。」

這就對嘛,馬撞了人家姑娘,當然要負責。

皆大歡喜,女子這才不抹淚了,雙手合攏,放在腰間行了個大家閨秀的禮,道:「謝過將軍。」

古昔沒說話,讓寧晉把人抱到馬上,寧晉那小子憐香惜玉,還順帶撕了自己的衣服給姑娘綁了腿上的傷,

古昔牽著馬,調轉方向回宮,隨口問那女子:「你叫什么?」

她笑著回道:「小女子名喚煙煙,柳煙煙。」

馬兒似乎頓了一下,便繼續前行,帶著那馬背上的女子進了宮。

不大一會兒,寧晉那個大嘴巴就把這件事傳開了,什么英雄救美憐香惜玉,什么以身相許佳偶天成,說得那是轟轟烈烈跌宕起伏。

「殿下!」

「殿下!」

圓臉的小將跑進一座宮殿,這圓臉的小將當日行軍來夏和,與宣王殿下有一面之緣,便分到了宣王暫居的殿中來幫襯著點,夏和宮里的宮女太監全部收監了,宣王殿下胳膊受了傷,圓臉小將暫時照看著。

「殿下!」

哦,圓臉小將名喚小明,姓王。

王小明跑進了殿中,氣喘吁吁的。

鳳容璃正躺在一張貴妃椅上,一手拎著葡萄串,一手一顆一顆扔進嘴里,臉色紅潤有光澤,哪里像傷患,瞥了王小明一眼:「你咋咋呼呼的,做什么呢?」

王小明擦了擦頭上的汗:「古少將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