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二:鏡湖結局景姒修人形(2 / 2)

這下證據確鑿了,完烈妖主那位膽小的夫人也顧不得夫妻情誼,順著話就說:「是妖主他要殺了長華和琉璃虎的,與我無關,都是他,都是他覬覦長華的美色。」

「你這個賤人!」完烈毫不客氣便一巴掌甩過去,女人尖叫不止,他一時方寸全亂,「我、我——」

他啞口無言,鐵證如山,根本無從辯白。

難過虎族沒落,攤上這樣的妖主……

「記得本王剛才的話?」

完烈妖主猛地看向楚彧。

他不疾不徐地,重復著剛才的話:「你若有半句假話,殺、無、赦。」

最後三個字,一字,一頓,懶懶悠悠,漫不經心,卻凜凜森然不怒而威。

完烈妖主腿骨一軟,趴在地上,聲淚俱下地哀求:「是臣下一時糊塗,臣下再也不敢了,求尊上看在臣下與妖後大人血脈親緣的面上,饒臣下一命,求尊上饒命啊。」

楚彧看都懶得看一眼,問懷里的小老虎:「阿嬈,你說饒不饒他?」

畢竟,這畜生也是琉璃虎的親生父親。

只是,她是蕭景姒,是人族,這種畜生,這種奸污胞妹弒親弒子的畜生……

蕭景姒搖頭了:他該死。

楚彧寵溺地揉揉她的頭,道:「殺了。」

「尊上饒命,尊上饒命,尊上——」

聲音,戛然而止,一刀下去,一地血,巨大的老虎原形身首異處了,一旁的完烈夫人嚇得暈厥了過去。

便是這時,還倒下了一個人……

「鏡湖妖尊!」

他毫無預兆,栽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血,便從嘴里涌出來。

「嗥!」

蕭景姒驟然掙脫了楚彧的手,也摔在了地上。

「嗥!」

「嗥!」

「嗥!」

除了叫,大聲叫喊,她什么都說不了,什么都做不了,咬著鏡湖的衣服不松,嗚嗚叫著。

楚彧蹲在她旁邊,眼都紅了,探了一下鏡湖的脈,身子震了震。鏡湖的身體里,沒有一絲妖力,元氣盡耗,心脈與肺腑全部壞了,全部……

鏡湖看著蕭景姒,就那樣盯著,一動不動的,他催動妖法,瞬移了那么遠的路,就是想來見她最後一面的,不見到她,他不敢死在路上。

一口血,涌出來,竟是黑色的。

白虎蜷在鏡湖旁邊,低聲嗚咽。

他用袖子擦掉血,又把手指擦干凈,這才去碰她,輕輕拍了拍:「景姒,別、別……哭。」他一張嘴,就有血涌出來,脖子上、胸前,到處都是。

話說得很慢,幾乎一個字一個字地,他看著扯著他衣服不放的小老虎,漆黑如墨的眸子,有一點點泛紅。

吞下了喉嚨里的血,鏡湖說:「景姒。」

「等我死了,就把我葬在衛平侯府的杏花樹下。」

「你不要哭,也不要難過,我只是在那里睡著了,就像八年前一樣。」

「我哪都不會去的,你要是得了閑,去衛平侯府看看我,可好?」

八年前,杏花微雨,她撿了只黑貓回衛平侯府,給它搭了窩,便在她院子的杏花樹上,夜里,有月亮,有露水,有花開和花落,還有一只叫小黑的貓,它不愛動,不愛叫,不喜歡生人,喜歡吃魚,喜歡看她練劍,喜歡睡在她旁邊,從早到晚,從雲卷到雲舒,一步都離開。

那是她的貓,她曾那樣喜歡的,也因此喜歡了貓這種動物。

現在,要她將他葬在衛平侯府的樹下嗎?得了閑,她會去,可怎么能不難過,不,她一定會在樹下一直哭一直哭的,哪里敢去看他。

她只不過撿回了他,他卻把命搭給她啊,負了他情深一場。

蕭景姒用力搖頭,大顆大顆的眼淚,砸到鏡湖的衣服里。

「景姒……景姒……」

「景姒。」

「景姒。」

「景姒……」

不知道鏡湖是還想說什么,只是一直叫蕭景姒的名字,眸子越來越暗淡,幾乎快要透明色,卻那樣柔和地望著身邊的小老虎,大口大口的血,是黑色的,濕了他同樣黑色的衣襟,變成了厚重厚重的深色。

「嗥——嗥——」

她大叫,一聲聲虎嘯,撕扯尖叫,身體有純白色耀眼的白光破出,尖利的長爪驟然生出。

那嗚咽哭泣的白虎,在長大,聲嘶力竭地喊。

楚彧紅著眼,心疼得難受極了,卻不敢動她。

「阿嬈。」

「阿嬈。」

所有人被強光逼得後退,只有楚彧,他走向她,蹲下,手覆在她的頭上,柔聲細語:「阿嬈,別怕,我會救他,我會救他。」

「我不會讓他死。」

楚彧的聲音哽咽,和她一樣顫抖:「阿嬈,你別哭了。」

「別哭了好不好?」

蕭景姒一雙眼看向楚彧,通紅通紅的,張張嘴,她發不出聲音,但楚彧知道,她在說:救他,救他……

鏡湖這條命,是她欠的,要還的,要還的。

楚彧用力點頭,擦了擦她的眼睛:「好,我幫你救他,你到我這里來,睡一會兒,睡一會兒就好了。」

她看了一眼鏡湖,他對她笑,嘴里的血,在流。遲疑了一下,然後蕭景姒走向楚彧,她相信他。

身子太累,很重,蕭景姒在楚彧懷里,沉沉睡了,新長出來的長爪,不小心刮到了楚彧,他怕她傷著自己,便握在自己掌心。

楚彧蹲下,另一只手落在鏡湖肩上,聲音沉冷沉冷,卻很重,很用力:「鏡湖,聽得見嗎?」

「撐著,好好給我撐著。」

「你要是死了,我不會葬了你,我會讓你消失得干干凈凈,不然我的阿嬈會很難過很難過,也會難過很久很久。」

「我會救你,為了阿嬈,你別死。」

「別死。」

他楚彧從來不是大度之人,甚至斤斤計較,可是鏡湖,是他第一個想憎惡卻憎惡不起來的人。

他家阿嬈有幸,他也有幸,遇上了鏡湖。

鏡湖,八年前,欠你的,一年前,欠你的,我楚彧現在要一並還了……

一個時辰後……

丘北完烈府邸,菁華從屋里走出來,長長吐納了一口氣,擦了擦頭上的汗,一顆七上八下的心,正在落下,突然——

「怎么樣了?」

菁華轉頭,剛落下的心,又被揪起來了,瞳孔驟然一縮,傻在了那里。

「我問你怎么樣了?」

女子的聲音,微微提了音調,很好聽,很急切,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這語調!這語調!這該死的熟悉語調!

菁華試探性地問:「妖、妖後大人?」他睜大了眼,看了又看,上上下下打量,審視。

身影高挑,很纖瘦,還穿著楚彧的白色衣袍,頭發束起,潑墨色的眸,殷紅的唇,膚色很白很白。

這張臉很像蕭景姒,又不像,只是這雙眼,是她,一模一樣的堅韌與深邃,黑白分明的純色,不染半分雜質。

她說:「是我。」聲音一如既往,淡然而清脆,很靈動,又說,「我是蕭景姒。」

清雅出塵,是蕭景姒的模樣,幾乎如出一轍,只是添了兩分妖氣,是琉璃虎族的艷麗之色,一分妖嬈,恰如其分。

是蕭景姒!是她啊!

菁華都不禁多看了兩眼。

只是蕭景姒當下沒有心情管自己,急切地問菁華:「他們呢?告訴我實話。」

她問的是楚彧和鏡湖。

她被抱回來之後,安置在了寢屋里,天光破雲,她最少沉睡了幾個時辰,根本不知里面情況如何,只是隱隱還有楚彧濃郁的白靈貓族的妖氣在彌漫。

菁華深吸一口氣,回道:「尊上將九成的修為都渡給了鏡湖妖尊,命是保住了,可尊上,」

蕭景姒迫不及待:「他會怎樣?」點漆的眸,如春日北贏漫天的星辰,很亮很亮。

菁華遲疑了一下,如實回答:「妖法幾乎盡失。」

鏡湖妖尊的傷太重,尊上那樣醇厚的妖法,幾乎耗盡了才保住性命,十幾年修習,一朝殆盡,竟是為了救自己的情敵。

菁華只覺得世道很玄幻,不過仔細想想,只能救,代價多大都得救,鏡湖妖尊那條命是搭給了蕭景姒的,那就一定要救。

蕭景姒沉默了很久,眼神幽深:「他什么時候能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