菁華不同意:「尊上!」
楚彧沒耐心聽,冷聲反問:「沒聽到我的命令?」
總是這樣,一意孤行!暴君!
菁華咬牙:「尊令。」也不忸怩了,安排了一只護衛隊去轉移鏡湖妖尊。
大敵當前,他們的防守越來越劣勢,退無可退。
楚彧從椅子上起身,好似他面前不是彩翼鳶族的千軍萬馬,而是一群螻蟻,神色半分都不亂,臨危不懼地指揮,下令:「你們聽本王的令,左右誘敵,從丘北山道攻入。」
寡不敵眾,一般來說,都會采取保守法,就是守,能拖一時是一時,拖到援兵來,楚彧倒好,竟要正面出擊。
他幻了把劍,轉瞬便殺進了敵人圈。
「……」
尊上不是只剩一分妖法嗎?
不要命!?
菁華趕緊追過去,寸步不敢離,一雙眼睛既要盯著四面八方殺來的彩翼鳶,還要顧著楚彧的安危,手忙腳亂好不心累!
才一刻鍾,菁華身心俱疲,他料想尊上也好不到哪里去,一分修為能撐多久,援兵再不來,再不來就——
「菁雲來了!」
不知是誰,公鴨嗓似的吼了一句,很難聽的嗓音,真是格外動聽的話。
又是一句:「織霞織胥也來了!」
菁華朝著丘北山道往下看去,織霞織胥飛身而來,還有菁雲和他的親兵,還有……菁華大吼:「尊上!尊上!是妖後大人!妖後大人來了!」
就看見一個人影,從百米之外,一眨眼,就到了跟前。
這瞬移速度!
靠!果然和尊上一樣變態!四百年熾火貓族妖法,再加上琉璃虎血統,北贏,又要多一個變態強了!
楚彧動作呆滯住了,盯著近在咫尺的女子,黑發白衣,穿的是他的袍子,明眸皓齒,很清瘦,站得筆直,緩緩走近他視線里。
她目光凝著他的:「楚彧,是我。」
聲色、語調,都熟悉得讓他屏住了呼吸。
「我知道是你,阿嬈。」
他一開口,嗓音竟有些抖。
菁華立馬眼明手快,將這久別重逢的兩只圍住護著,免得只顧著情人眼,不管刀劍無眼。
彩翼鳶族的長鳴聲,此起彼伏,聲音有些震耳欲聾,蕭景姒的嗓音清雅,很輕,偏偏干干凈凈,楚彧聽得清清楚楚,只聽她,只看她。
她站在他面前,笑靨如花地問他:「我這個樣子好看嗎?」
楚彧目光密密麻麻地鎖著她,灼熱得似乎要刻印進眼底。
他說:「你什么樣子都好看。」走過去,牽著她的手,心頭便像有什么溫熱的東西突然滾過似的,暖暖的情緒快要溢出來,眼眸里都盛滿了暖意,楚彧笑了,很純粹,很愉悅,「聲音,眼睛,還有這張臉,還是我的阿嬈,最最好看的阿嬈。」
她與之前的容貌有八九分相似,很美,一兩分妖族的艷麗融在眉宇間,清雅而嫵媚,恰如其分,美得極致。
分明幾個時辰前分開,竟像恍如隔世。
她見楚彧歡喜,眼里便也多了一分笑意,興許,她現在的臉,也甚好。
他們被護在里側,密不透風的結界把嘈雜的聲音隔絕在外面,蕭景姒對楚彧說話,只是平常的語氣,卻娓娓動聽,她說:「明繆死了,我把她剝皮抽筋大卸八塊了,一刀一刀都是我親自動的手,完了便挫骨揚灰了,我來時將灰燼灑在了聽茸境外的雪山之巔。」
她白色的袖子上,還有血,像一朵一朵妖嬈的紅色小花。
楚彧聽著,點頭:「嗯。」笑著誇她,「阿嬈做得很好,很棒。」
哪止棒!簡直棒呆了!結界外的菁雲不禁想起大明山的場景,蕭景姒以絕對的強悍直接碾壓了那只三尾貂,十招內給打趴下了,連喘息求饒的機會都沒有給,直接拿著劍,二話不說一道一道割下明繆的血肉,從腳開始,動作很慢,沒有一招致命,而是慢慢折磨,拿捏得恰到好處,剔了那只貂的妖骨,抽了筋,剝了皮,最後大卸了八塊,卻沒有立馬弄死,等血流干,在痛苦恐懼中掙扎著咽氣,一地的血叫人大快人心!想想那只貂臨死前慘絕人寰的叫聲,就特別讓菁雲振奮!
碾成灰燼,一把拋在了聽茸境的寒潭下,太解恨了!菁雲到現在都難以平息心頭的激動。
蕭景姒又說:「我的那具人族屍體也毀了,骨骸送去了大陽宮,會和紫湘葬在一起,給她做個伴。」
楚彧點頭,拉著她的手,緊了緊:「嗯,知道了。」
事情都交代完後,蕭景姒問他:「傷得重嗎?」表情就凝重嚴肅了。
楚彧的臉色確實很不好,一雙藍色的眸子,趨近透明色,這是他修為透支元氣大傷時才會有的症狀。
他盡量平常輕松:「可能短期恢復不了。」
這個短期,肯定不短。
蕭景姒反抓住楚彧的手,牽著他走到一旁稍稍遠離紛亂的地方:「你還有我,你先歇著,我替你平亂。」
楚彧抓著她的手不放,揪著眉頭:「阿嬈,我要和你一起。」他跟固執,就是不松手,「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一步都不離開。」
蕭景姒拍拍他的手:「聽話。」
他還是不撒手。
她就哄他:「楚彧,乖。」
這么多刁鳶想害他阿嬈寶寶,楚彧怎么可能讓她去,不行,他要抱緊她!
蕭景姒哭笑不得,很鄭重其事地安撫他:「別擔心。」
她說:「北贏妖王的女人,從來不是弱者,我也可以護你。」
不是情話,每一個字都是實話,楚彧卻聽得心都盪了,立馬乖得不得了:「我等你。」他松開手,「我沒了妖法,等我們回去,」
湊過去,楚彧俯身,貼著蕭景姒的耳朵。
他羞澀卻又期待地說:「等我們回去,和我雙修好不好?」心里柔軟得不得了,很想很想同她親近,想讓她知道,他多歡喜。
真的,好期待呢。
楚彧已經沒心情想反賊了,滿腦子都在盪啊盪。
蕭景姒笑,紅著臉點頭:「好。」
「小心。」
「嗯。」
蕭景姒轉身,出了結界,手持長劍,為他殺敵,為他平亂,她前面血雨腥風,他在她後面安然無虞。
這便是他楚彧的女人,是他的妻子,是他北贏的王後,他引以為傲。
半個時辰後……
「成明大妖來了!」
「大陽宮的援兵來了!」
全軍,聽蕭景姒號令。
四個時辰,蕭後領大陽宮援軍大敗叛軍,丐明妖主降。
尊上大開殺戒,下令全誅。
嗯,一貫如此,楚彧妖王從不接受降,誰敢反,他就敢殺個干凈,以儆效尤。
兩天後,妖王攜蕭後返回大陽宮,並下一道令,抄彩翼鳶全族,本族於誅妖台處決,旁支一律剔一根妖骨,貶為妖奴。
是日清晨,天朗氣清,杏榮殿里杏花開,光景如舊。
蕭景姒醒來時,日頭已從窗外入了殿,上了三竿,她揉揉眼睛,身子有些發軟,身旁有熱源,她本能地靠過去,抱著蹭。
楚彧笑,張開手讓她在懷里蹭,摸了摸她睡得紅通通的小臉:「阿嬈,你終於醒了。」
終於?蕭景姒問:「我睡了多久?」
「從丘北回大陽宮,足足兩天。」楚彧眼瞼下有青黛,大抵擔心了兩日,都沒睡好,氣色不太好。
蕭景姒抬手去摸楚彧的眼圈,有點心疼:「可能是我太累了,睡得久了,你是不是一直沒睡?」
楚彧點頭,有點委屈:「我守了你兩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