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正文大結局(多章合並)(1 / 2)

妖都城連著三日陰雨,春日潮濕,氤氤氳氳的。

蕭景姒推開門,走到榻旁。

榻上淺寐的人立馬睜開了眼睛。

她笑了笑:「好些了嗎?」

鏡湖已經昏迷五日了,昨日方醒。

他回答:「已經無礙了。」聲音很干澀嘶啞,像久旱。

蕭景姒倒了一杯水遞給他,他接過去,靠著床榻,緩緩地飲。

沉默了許久,她似乎有話要說,又不知要從何說起。

鏡湖拍拍身旁的位置:「過來坐。」

蕭景姒坐過去,與他相對,說:「我給你做了魚,在廚房溫著。」

「我等會兒就吃。」他揚起嘴角,似有若無地溢出了一絲笑意,臉色有些蒼白,眸子卻很灼亮,

之後,便又是沉默。

從她進屋,到現在,她一直都皺著眉頭,一下子都沒有松開過。

鏡湖輕嘆了一聲,有些無奈:「景姒,不要胡思亂想了。」

她怎么能不胡思亂想,她身體里,有著他的內丹,她安然無虞著,他卻纏綿病榻,叫她如何能心安理得。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伸手抓住了她的手,手背覆著她的手背,掌心很熱,他手心有汗:「我已經沒事了,你也好好的,這是最好的結果。」

是啊,是最好的結果,卻是他花了最大的代價換來的。

蕭景姒開口:「喬喬。」

「嗯?」

頓了一下,她看著鏡湖的眼睛說:「對不起。」

他知道她為什么道歉。

因為不能還他一場情深。

鏡湖搖頭,拍拍她的手,動作很輕,有些顫,回:「沒關系。」

與她預想的一樣,他總是這么縱容著,不留余地地。

他似乎試圖想要安撫她,擰著眉想了很久。

「景姒,別為我不平,我不虧的,真的。」手還抓著她的,鏡湖手心的汗,有點灼熱,他微微後傾,揚起頭正好對上她的眼,顯得隨意,「我一個人慣了,幾百年都是一個人過來的,以前我都不懂冷暖,你是第一個親待我的人,我好不容易才有了一個對我真心也讓我珍惜的人,這已經很好了。」

因為親待,彌足珍貴,他從來不覺得虧欠,他不欠,她也不,冷暖自知,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啊,真的想把最好最好的東西都捧出來給她。

蕭景姒鄭重其事似的,抓緊他的手:「我會待你好,一輩子都待你好,以後你都不是一個人了。」

她說得堅定,像發誓似的。

大概因為給不了情深,所以,她想要掏心掏肺。

鏡湖不由得失笑,半是認真半是玩味地說:「那每年都給我做一桌全魚宴可好?」

「好。」她重重點頭。

他嘴角淺淺上揚,笑了,至少,以後一年可以見一次。

「景姒。」

「嗯?」從來不愛表露情緒的人,不知為何,她看著他,會有些難以名狀的酸澀。

「如果,」鏡湖停頓了很久很久,低下頭,沒有再看她的眼睛,聲音很小,卻聽得清晰,「如果八年前我沒去大陽宮,你沒有遇到楚彧,你,會歡喜我嗎?」

問得小心翼翼的,期待,卻又不敢期待,像個執著倔強又脆弱不安的孩子。

她突然紅了眼,張張嘴,喉嚨被什么堵著,有酸酸澀澀的情緒從胸腔里涌出來,什么話都說不出來。

這是鏡湖第一次見蕭景姒在他面前眼紅,她不是個愛哭的人,只是,是個心軟的人,對身邊的人更是會心軟得一塌糊塗。

良久……

鏡湖無奈地嘆了一聲,用袖子擦了擦她的眼睛,動作慌亂:「哭什么?莫哭了,你笑起來好看。」

她便笑了笑:「要一起回大楚嗎?」

她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他也不問了,再也不問了,

「嗯,好久沒見魚干,想他了。」鏡湖說,「還有桃花和梨花,我也想見他們。」

說起他們,蕭景姒眼里多了一分柔和:「梨花已經會說話了,是個極其聰明的孩子,桃花還不會。」

「那應該會喊人了?」

蕭景姒點頭,梨花會的。

鏡湖脫口而出:「景姒,讓桃花梨花喊我舅舅可好?」

似乎深思熟慮了,他自然而然的神色。

分明是這樣讓人心澀的話,他卻說得輕松,沒有負擔。

蕭景姒點頭:「好。」

「那我要給你們准備見面禮。」他好像很開心,自顧說著,「鏡湖池塘里有種沒有刺的小魚,口感很軟,可以曬干了送給他們當零嘴吃。」

「好。」

鏡湖對親近的人,會送魚,因為他喜歡魚,覺得那是世間最好的東西。

以後,他便是舅舅了,她的兩個孩子會這么喊他。他不說為什么,她也知道,因為,舍不得割舍了。

像鏡湖說的,是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有了珍惜的。

又說了一會兒話,也不知道說了什么,沒有主題,有一搭沒一搭的,很輕松自在。

蕭景姒沒有久留,他要多休息。

走到門口的時候,她突然停下來,回頭,對鏡湖淺淺莞爾,說:「會。」

轉身,她出去了,他愣了許久,然後也笑了。

「如果八年前我沒去大陽宮,你沒有遇到楚彧,你會歡喜我嗎?」

「會。」

鏡湖躺在榻上,屋頂墜的夜明珠落在眼里,流光溢彩,他笑出了聲,像個孩子,這樣容易滿足。

即便她是騙騙他,也夠了。

足夠了,足夠了。

冷暖自知,不用誰懂他的甘願。

楚彧定了時間,兩天後回大楚,由菁華菁雲陪同,織霞織胥也會一起,小花妖法不好,蕭景姒怕她去了人族會露出原形,便留她在杏榮殿看家,菁華還帶了鳳觀瀾,她很親菁華,一刻都離不得,沂水便讓菁華帶著她,聽沂水的夫人說,鳳觀瀾心智已經比之前好了許多,懂了是非黑白,只是還是不記得前事,有時候也像個孩子,知道要出遠門了,高興得一整晚都不想睡覺。

出發的前一天,楚彧帶了她去了長眠山見紫湘。蕭景姒是第一次來紫湘的墳前,她讓楚彧在外面等她,她要一個人同紫湘說說話。

墓碑立在洞中,沒有刻字。

蕭景姒坐下,挨著石碑:「紫湘,我來看你了。」她帶了酒,兩個杯子,滿上後,放了一杯在墳前,「我來得太晚了,怪我嗎?」

洞穴很大,空曠,說話的時候會有一點點回音,即便很小聲,也能穿破耳膜似的。

「我不是故意把你放在梅園不去接你的,我摔到了雪山下面,睡了一年才醒。」她頓了一下,喝了一口酒,味道有些苦澀,放下杯子,雙手落在墓碑上,用指腹摸了摸,溫度很涼,「讓你受了那么久的凍,是我不好。」

沒有人回答她,她一個人對著墳墓自言自語。

「我本來想帶你回衛平侯府的,可是,菁雲他舍不得你,你應該也舍不得他吧,這里是他冬眠的洞穴,我想你可能更想留下來陪他,那就留下。」她指了指墳墓旁凸出來的一塊土堆,沒有立碑,挨著紫湘的墓,「我把我人族的屍骨埋在了這里,以後菁雲不在的時候,我就陪你。」

「紫湘,」

頓了許久,她將一壺酒倒了一半在墓碑前,剩下的全部喝了:「待到清明時節,我帶梨花桃花來看你,帶上秦臻釀的酒。」

聲音哽塞,沒有歇斯底里,她安安靜靜,流了很久的眼淚。

她的姑娘,以後,便要長眠於此。

隔天,一行人出發去大楚,沂水留下來處理政事,帶的人不多,從聽茸境取道,走了三天三夜,便出了北贏境地。

這時節,人族已經入深春了,有些寒涼,興許是因為琉璃虎是熱血的種族,蕭景姒不大能感覺到冷。

楚彧舍不得她風吹日曬,便乘坐了馬車。

「楚彧。」

「嗯?」

蕭景姒掀開簾子,看了車外一眼,竟是塞外風光。

楚彧抓過她的手,放下簾子,免得風沙迷了她的眼。

「你換道了。」

從妖都去大楚京都,最近的路是取道衡州,一路途徑的都是城鎮,打馬從塞外而過,自然是繞了不少路的。

楚彧回:「嗯,我們先去倉平。」

「去倉平做什么?」蕭景姒不惑,倉平是她戎平軍的駐地,後來戎平軍交由靖西忠平伯魏崢代管之後,倉平便沒有多少戎平軍的老將了,並沒有蕭景姒的熟人。

他說:「古昔,他在倉平。」

蕭景姒微微驚愕,然後便笑了,所有歡喜都寫進眼里,正好呢,她很想見古昔,隨口問了句:「宣王殿下在不在倉平?」

她聽菁華說過,古昔失蹤後,鳳容璃便出了京,再也沒有回去過。

「在。」

果然如此。

也確實如此,鳳容璃總能找到古昔。

楚彧笑著補充了一句:「鳳容璃在戎平軍里當了大半年煮夫。」

黃沙彌漫,滾滾而過之後,是綠洲,這便是倉平。

三國合並之後,再無戰事,倉平境內只留了一只軍隊駐扎邊關,鳳容璃來這個鳥不生蛋的地方已經半年多了,他也被曬得烏漆墨黑的,好好的俊公子變成了糙漢子,還穿著軍隊伙房里伙計的衣服,丑得掉渣渣。

這小子,又坐在黃沙上看日落!都看了大半年了,還看不厭?

鳳容璃一邊擔心自己被曬黑,一邊還是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顛兒顛兒地坐過去,挨著坐。

他每天例行公事地一問:「你什么時候回京都?」

這個問題,他追問了古昔半年。

古昔頭也不扭一個,仰著頭,直視著落下的塞北夕陽,說:「不回去了。」

鳳容璃盯著他的側臉,嗯,又黑又糙,比他自己還要糙!穿著一身士兵的衣服,袖子捋起來,手臂上有幾道疤痕。

當年的小侍衛,完全變了個樣,他居然還覺得看著順眼,鳳容璃在心里狠狠鄙視了自己一把,然後用很不爽的語氣質問:「你不會要在倉平邊關放一輩子的哨吧?」

這是在為蕭景姒保家衛國?守衛疆土?

半年前,鳳容璃找到了他,那時候,他是個哨兵,現在還是。

古昔突然轉過頭來:「你回去吧,別在這虛度光陰。」語氣認真嚴肅,沒有一丁點玩笑的成分。

他一雙眼睛,黑得嚇人,也冷得嚇人,眼角微微垂下,不知是不是風吹日曬久了,顯得蒼老又頹廢。

一年時間,倉平的風沙對他做了什么,把他磨成了這般刀槍不入的冰冷之人,或者說,古昔他對自己做了什么,沒有了半分當年的風采與恣意,褪盡韶華,容顏未老心先衰。

誒,這半年,鳳容璃被他趕了不下三十次,幾乎隔三差五就趕他一回,只是,他是那種趕趕就會走的人嗎?

鳳容璃往黃沙上一躺,雙手枕著自己的脖子,眯著眼瞧日落,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我回去了,我母妃就會逼著我娶親的。」他口氣很理所當然,有點得理不饒人的架勢,「我是來逃婚的,才不是來陪你,你這種無情無義冷心冷肺的人,本王才不會為你放棄榮華富貴。」

所以,為了逃婚當了半年煮夫?在倉平?他曬成了糙漢子?

鳳容璃繼續面不改色地鬼扯,還說得頭頭是道:「倉平美人兒多著呢,廚房的劉大廚還說要把家里水靈靈的女兒說給我,還有伙房的張大哥,家中有兩個待字閨中的妹子。」他信誓旦旦,黑黝黝的一張臉,端的是風流倜儻,「我不走,我走了倉平的美人們都要傷心欲絕了。」

廚房劉大廚的女兒都二十八了,還沒嫁出去,劉大廚逢人就說他女兒水靈,鳳容璃見過一次,是比劉大廚要水靈一點點吧。而伙房張大哥的兩個妹子,一個比一個長得男人,兩個鳳容璃都搬不起來的米袋,人妹妹一肩扛一袋,手上還能再提一袋。

鳳容璃覺得,是女人,那就是花,沒毛病。

不過,古昔沒聽進去似的,還是面無表情:「回去吧。」

鳳容璃一個打挺,豎起來,冷了臉了:「你非要趕我走是吧?」他甩頭,惡狠狠地說,「我偏偏就不走!」

誰知道走了這家伙會不會尋短見,蕭景姒沒了,說不定他也就哪天沒了,從鳳容璃半年前那天從一千哨兵里一眼瞧出來他時,就下定決心了,打死也不走。

當然,古昔幾次都試圖一走了之,都被鳳容璃火眼晶晶逮到了。

「別跟我一個廢人耗了,不值當。」

還是那該死的一本正經又冷漠無情的語氣!

鳳容璃火大了:「你以為老子想耗啊!」他下巴一抬,破罐子破摔一樣的決心,「老子管不住腿!看到你就邁不開腿行了吧!」

他上輩子欠他了!孽債!

古昔不說話啊,過了會兒,起身,撣撣身上的黃沙:「我去放哨了。」說完他便走。

他的腳,有一點跛。

鳳容璃不知道一年前發生了什么,他的武功沒了,腳跛了,只知道特么的他看一次心疼一次。

鳳容璃想也不想,又管不住腿,上前就一把抓住了古昔的手。

「古昔我告訴你,別又想半夜逃跑,我已經和伙房的管事說了,今晚就搬去和你同住,你不同意也沒用,你現在打不過我,我就是要霸王硬上弓!」他咬牙,洋洋得意,「有本事你反攻啊!」

滿嘴胡話,鋼炮似的!

反正,鳳容璃就是豁出去了,誰讓他就是稀罕他呢。

古昔又不吭聲,低著頭,看鳳容璃的手,認認真真地一直盯著,倒盯得鳳容璃不自在了,縮了縮,但是還是沒有放開。

他支支吾吾解釋:「我在伙房劈了快半年的柴,都長繭子了,手當然糙了。」

他的貴體啊,已經要完完全全不金貴了,真是稀奇了,要是以前鳳容璃一定不敢相信,他居然會在一個地方劈了半年的柴,這得是多強大的意志力啊!

古昔還是沒說話,繼續盯著看,眉毛糾結在一起。

鳳容璃樂了:「心疼了?」他傲嬌地想笑又忍住,一副一本正經的樣子,「哼,時時刻刻都別忘了,本王這雙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手,是為了你洗衣做飯劈柴燒火的。」是你十輩子修來的福分!

古昔甩開他的手,走了。

「……」鳳容璃懵了好久。

這塊頑石!又冷又硬!

鳳容璃自我唾棄了一秒,就沒管住自己的腿,追上去,走了幾步又停下。

「古昔,別往前看了,你往後看看。」他突然認真,「我就站在你後面呀。」

這半年,他從來不提蕭景姒,不敢提,怕刺激古昔,這還是第一次說到前塵。

古昔突然停下了,沒有回頭:「我手腳不好,老了會走不動。」

鳳容璃笑眯眯地大聲說:「我腿腳好,我背你啊。」

古昔沒有說什么,繼續往前走,有些跛,走得很慢,身後,鳳容璃扯著嗓子在喊:「說好了,不准你撇下我。」

古昔背著身,好像笑了。

這半年,若是他不在倉平,他一個人要怎么熬呢。

剛回了營帳,還沒有歇腳,拿了木盆去打水,一個帳子的同伴便來喊他了。

「古昔,有人找。」

古昔有點沒有反應過來。

同伴指了指他後面,說:「喏!找你的人。」

他轉過頭去。

「咣——」

手里的木盆掉地了,古昔呆愣在原地。

營帳外的火盆亮著,光線很足,女子站在十米之外,遙遙相望,喊了一聲:「古昔。」

這張臉,他夢里出現過無數次的臉。

他幾乎踉蹌地走上前去,哽住了喉嚨,很久說不出話,雙膝跪下,咚的一聲,是骨頭撞擊地面的聲音。

千言萬語,話到嘴邊,他卻只說了一句:「古昔無能,讓主子您受苦了。」

他沒有問,什么都不問,不重要了,活著就好,活著就好。

蕭景姒走過去,蹲下,與他一般高,目光平視,一雙好看的眸子平靜得讓人心安:「還記得外祖父第一次將你帶來衛平侯府時,我說過的話嗎?」

古昔點頭。

那時候,她才八歲,他也八歲。

他跪在地上,喊她主子。

她說:不用跪我,我不比你尊貴,你也不比任何人低微。

蕭景姒低下頭。

「古昔,你也受苦了。」

她說:「是我無能,讓古昔你也受苦了。」

沒有太多言辭,彼此問候的話,如出一轍,她啊,只是告訴他,別自責,別難過,我們都一樣。

古昔哭了,一個大男人,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她不說話,蹲在他面前,紅著眼,說:沒事了。

楚彧站在蕭景姒後面,說不出什么滋味,五味雜陳,他的阿嬈,是個好姑娘,是非恩怨分明,即便站得再高,也從來不以勝者自居,不像深居神壇的仙人,她是個有血有肉的女子,是有溫度的,不慈悲為懷,卻善惡有終。

蕭景姒回頭,眼眶有些紅,問楚彧:「古昔的腿能治嗎?」

她無聲地問,他卻全部聽得懂。

點頭,楚彧說:「當年我讓沂水留了一手,燕瓷可以接骨,他的筋脈可以治。」

還好,他留了一手,不是他也像阿嬈有惻隱之心,他只是舍不得她罷了。

夜里,快三更了。

這個點,古昔也站完崗了,應該要歇息了,鳳容璃火速把柴劈完了,然後抱著他的小碎花被子去哨兵的營帳,熟門熟路地找去了古昔的帳子。

他來得頻繁,哨兵營的兄弟們都認得他,不過他化名鳳八,大家伙兒都不認得他的真實身份,但是,有眼睛的都看得出來他醉翁之意在誰。

鳳容璃也不遮掩,大大方方,別人知道也好,省得有人對古昔不軌。

「又來找古昔了?」

哨兵營的兄弟都對他擠眉弄眼,吹著口哨。

鳳容璃很得意,說:「我搬來跟他同住。」一副『你不要太羨慕,羨慕也羨慕不來』的表情,然後喜滋滋地掀開了古昔的帳篷。

下一刻,鳳容璃驚呆了:「你在這里做什么?這是我家古昔的帳篷,誰讓你睡在這里的?」哪里有古昔的影子,同床共枕的美好遐想一下子就都幻滅了。

正要入睡的那哥們也是一臉懵逼,反應了很久才明白那嗆人的話是幾個意思,哥們兒就說:「現在是我的了。」

「你說什么夢話!」鳳容璃想把手里的小碎花被子砸他臉上。

那哥們兒還說:「古昔今天傍晚就走了,和一個很美的姑娘一起走了。」

鳳容璃:「……」生無可戀!

和一個很美的姑娘一起走了……很美的姑娘……一起走了……

這句話,在鳳容璃腦袋里飄啊飄,就是揮之不去,他火冒三丈:「好你個殺千刀的負心漢!」

「哦,還有——」

那哥們兒還想說什么,鳳容璃一床碎花被子砸過去,苦大仇深地痛罵:「奸夫淫婦!別讓我逮到你們!」

然後,他拔腿就去追了。

那哥們兒更懵逼了,摸摸鼻子:「我還沒說完呢。」他嘟囔了句,「還有一個很美的男人一起。」

那個男人啊,真是他這輩子見過最美的男人了。

還有什么事開著?忘了!哥們兒把小碎花被子一攤,就睡了。

三天後,欽南王府。

今兒個梨花太子不上學堂,也不請老師來家里教,王爺給他『休沐』,小娃娃也不睡懶覺,辰時就起身了,不喜歡人近身伺候,丁點大的孩子自己穿衣洗臉,都有模有樣的。

太子殿下,簡直是天才神童!

欽南王府的下人們都這么覺得,當然,他們自然不知道什么是白靈貓族,什么是血統高貴。

不過,天才神童太子今兒個似乎特別注重形象,平日里,衣裳不是黑就是白的,今兒個拿來兩件黑白的,小人兒表示不滿意。

華支這個大管家就親自去侍奉啊,一件一件給殿下挑。

「這件?」

梨花殿下搖頭,面無表情臉。

華支放下白色的小人袍子,又拿了件月白色:「這件?」

殿下還是搖頭,不滿意。

抿著唇不說話的樣,和他父親一模一樣,簡直就是縮小版的常山世子,要是再砸個杯子發發火什么的,就更像了。

不過,梨花殿下這一點不像他父親,小娃娃內斂,情緒不外露,也不暴躁,長大了沒准是個腹黑的也說不准。

華支又挑了件大膽一點的顏色,是青色的,問:「殿下覺得那這件呢?」

梨花還是不滿意,似不經意地說了句:「上次我與妹妹周歲生辰,祖父給我們做了褂子,就穿那件。」

華支不可思議了:「那件大紅色的?」

因為是周歲宴,老王爺特地做了兩件大紅色的,說是喜慶,他記得當時太子殿下是很嫌棄的,冷著小臉不肯穿,難得任性了一回。

華支再一次確認:「殿下要穿那件大紅大紅的褂子?」

「嗯。」

梨花殿下就默了,一歲多的奶娃娃看起來很深沉啊。

華支懂了:「是,殿下。」

然後華支就去把那件壓箱底的大紅色褂子找出來了,梨花殿下穿著大紅色的褂子,就去找妹妹了。

桃花剛醒,正在床上蹬腿,咬手指,自顧咿咿呀呀樂得不行。

奶娘正給桃花公主穿衣服,是件粉色的小襖子,甚是可愛粉嫩,見梨花殿下來了,驚呆了好一會兒,才連忙行禮:「殿下。」

還是第一次見殿下穿得這么……喜慶。

梨花給華支一個眼神。

華支立馬明白了,去把桃花公主那件同款的紅色小褂子找出來。

梨花殿下吩咐:「給妹妹穿這個。」

「是。」

奶娘連忙放下粉色的小襖子,把紅色的小褂子接過去,給桃花公主穿上,可是才穿進去一只手,就……卡住了。

奶娘都快哭了,冷汗一直冒:「殿下,穿……穿不下。」

梨花皺眉。

小殿下這臉一冷,大家伙就怕,才多大的孩子,一身凜然的,就怕他發火,其實小殿下不愛發火,只發過一次脾氣,是打掃的丫頭不小心弄臟了女帝陛下的畫像,就被小殿下打了二十大板,當時殿下那個小眼神啊,想想都後怕。

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

奶娘生怕小祖宗生氣,就解釋:「這衣服放久了,小孩子一天一個樣的。」

華支也幫腔:「公主殿下長得快,有點胖,穿不下也正常。」才兩個月,這周歲的小紅褂子就穿不進去,真是不知道爺孫倆是怎么喂的。

梨花的臉立馬冷了:「我妹妹才不胖。」

華支不敢反駁。

梨花坐到妹妹身邊去,摸摸她的小臉,說:「妹妹只是瘦得不明顯。」

「……」華支看了看榻上那一團,白乎乎圓滾滾的,這是得瘦得有多不明顯啊!

桃花聽懂了似的,趴在榻上瞪腿,大喊:「瘦!瘦!」

梨花笑著摸摸頭:「嗯,桃花最瘦了。」

桃花笑得露出了幾顆小白牙,口水就流出來。

華支附議:「是是是,公主最瘦了。」看了看那紅褂子,請示,「那這褂子怎么辦?」

梨花想了想:「給妹妹圍在脖子上,把小裙子穿上就好了。」

所以……桃花公主穿著白色的小褂,大紅色的小裙子,脖子上大紅色的圍兜……太子殿下的品味……

太子殿下直誇她妹妹:「妹妹很好看。」

桃花揮舞小拳頭:「看!看!」

太子殿下一臉寵溺,親自抱著妹妹出去,屋外,一干侍從下人都被那晃眼的大紅色扎眼了。

王爺院子里的老管家笑得慈祥:「殿下今日怎穿得這么……喜慶。」

梨花穩穩地抱著妹妹:「我父親母親今天到家。」

然後,就去前廳用膳了,因為桃花咿咿呀呀,餓了。

老管家看著那兩抹紅色的身影,難以置信:「殿下居然理我了。」

平日里除了王爺與小公主,梨花殿下可是誰都不理。

廚房的劉嬤嬤笑著接了句:「今日看著終於像個孩子了,平日里總是一副小大人的樣子,我都不敢直視呢。」

一身貴氣,帝王之家的孩子嘛,自然與普通人不大相同。

老管家喟嘆了聲,捋捋胡子:「可到底還是個孩子,再懂事,在父親母親面前也是個還沒長大的。」

這不,才會穿了一身紅,嘴角掛著笑,像個天真爛漫的孩子。

梨花一整天都沒有去看書學習,而是抱著桃花在院子里玩耍,教她喊爹爹和娘親,可桃花身體不好,學東西不快,還是只會『娘親』的『親』,大抵和『輕』很像,她學的快,『輕』是桃花最早學會的字眼,她對字音差不多的都能念得相差無幾。

不止這對兄妹,老王爺也在屋里屋外走來走去,吆喝吆喝,張羅張羅。

到了傍晚時,終於,王府外有了響動,是馬車的聲音。

「來了來了!」

華支跑去後院,欣喜若狂地大喊:「王爺,人來了!」

楚牧領著兩個孩子,去了前廳。

沒有驚動百官,沒有興師動眾,就幾匹馬,一輛馬車,楚彧牽著蕭景姒下了馬車,因為知道是晚上到府,王府外掌了一路的燈,很亮堂。

「恭迎女帝帝君聖駕。」

王府外,跪了一地的人。

桃花不知道怎么回事,一雙滴溜溜的大眼睛四處瞧,好奇得不得了。梨花很認真地看著,借著燭火,看他的娘親,明眸皓齒,淺笑嫣然,比畫里還要美。

他娘親,是個清雅寧靜的女子。

而他父親,正盯著他看,一雙眼睛,跟他一模一樣。

蕭景姒走上前,對楚牧欠身行禮:「父親,景姒不孝,讓您擔心了。」

楚牧紅著眼,哽咽:「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模樣雖變了些,看著還是心酸。

楚彧也跟著蕭景姒,乖乖行小輩禮。

「梨花過來。」楚牧把梨花喚過來,又把手里的桃花抱正了,讓兩個孩子瞧瞧父親母親。

蕭景姒張開手,桃花眨巴眨巴眼,也不認生,就撲過去了,蕭景姒的眼睛一下就紅了,微微蹲下,將聲音放得很輕,她說:「梨花,我是娘親。」

語氣柔軟,帶著不易察覺的小心翼翼。

一年未見,對兩個孩子,她終究覺得虧欠了。

「梨花認得娘親。」

小孩子,奶聲奶氣,只是那雙漆黑的瞳子,有著這個年紀沒有的深沉與內斂,他乖乖作了個揖,說:「梨花見過父親母親。」

小孩子臉上,難得有了笑。

蕭景姒笑,笑著紅了眼眶,摸摸他的臉:「對不起,娘親回來晚了。」

小人兒認真地搖頭:「不晚,梨花沒有等很久。」他都知道的,北贏來的信他都會看,知道娘親不是不來看他們,是在受苦,梨花伸手,抓住了蕭景姒的袖子,「娘親,妹妹還不說話,我替妹妹說,娘親回來了就好。」

她家寶寶,乖巧懂事極了,一身小紅衣,因為歡喜。

蕭景姒忍不住想親近,湊過去親了親梨花的臉:「乖。」

懷里的桃花跟著學舌:「乖!乖!」她樂得直蹬腿,也不知道在樂什么。

梨花:「……」紅了臉,很開心地笑了。

娘親親了他!

杏花:「……」黑了臉,很不爽地沉了臉。

他女人親了別人!

楚彧怕蕭景姒累著,把她手里的桃花抱過去,才剛接過去,就愣了一下,然後冷臉看梨花:「楚貓妖,你怎么把妹妹喂得這么胖。」

楚貓妖:「……」這個名字,聽一次他不爽一次。

頓時,父子倆大眼瞪小眼,兩雙極其相似的眸子,連眼神都一模一樣,當然,不是父子情深,是兩相不爽。

正是這時候,楚彧懷里的桃花癟癟嘴,扯開嗓子就嚎:「哇——」

為什么哭?

當然要哭!自從六個月的時候,溫伯侯來府上看望兩個孩子,隨口說了句桃花真胖,然後那天,楚牧就把桃花的酥糖收了,她怎么哭都沒給她吃。後來,聽到胖這個詞,桃花就哭,她的酥糖……

楚彧懵了,手都僵了,又不大會抱孩子,軟軟小小的一團,他生怕給他碰壞了,動都不敢動。

「別、別哭了。」

除了哄蕭景姒,楚彧哪里會哄人,來來回回就是那幾句別哭別哭,桃花才不領情,可勁兒可勁兒地哭,小鼻子哭得紅紅的,眼睛也紅紅的,一抽一抽的,好不可憐。

小奶娃娃生得像極了蕭景姒,她一哭,楚彧心肝兒都疼,大抵這便是血濃於水,分明才第一次見,卻能牽扯動筋骨。

「寶寶,別哭別哭。」楚彧耐心極好,小心地抱著,左右晃著,哄她。

桃花就要哭,傷心欲絕。

梨花看不過去,忙幫著哄:「妹妹不胖,妹妹別哭了,我們去吃糖。」

一聽吃糖,桃花就停了一下,然後可憐兮兮地看著哥哥,繼續掉金豆子。

然後父子倆哄桃花去了,怎么哄,用吃的呀!胖子的憂傷只需要一顆糖就能立馬明媚。

蕭景姒要去秦臻府上,杏花梨花兩只本也想跟著去,可桃花不肯,一手抱著一個,要左邊喂一顆,右邊喂一顆,左右開弓著吃。

好幸福呀,好多糖~

桃花笑開了花,杏花梨花兩只滿臉擔憂地看著蕭景姒出門。

天色不晚,月上樓閣,景色很好,圓圓的一輪月,杏黃色的暖光,朦朦朧朧地籠著夜色。

將軍府搬到了左相府隔壁,離欽南王府不遠,蕭景姒獨自打著燈,走得很慢,古昔走在後面,走路有些微跛,一前一後兩道身影。

蕭景姒走到門口,提了提手里的燈,笑著看著門口:「這么大風,怎么站在門口。」

秦臻還有寶德,便站在門口,大門開著,一眼可以看到里面的布景,與當年的衛平侯府一模一樣。

秦臻性子固執,不論搬了多少次府邸,也是最初的模樣,他曾說過,兜兜轉轉,這樣才不會迷路。

兜兜轉轉,她都會回來,她是衛平侯府蕭景姒。

秦臻說:「聽到聲音便出來了。」她模樣變了些,與以前八九分相似,神色與笑起來的樣子,沒有變,一頭墨發,倒像她剛及笄時的樣子。

秦臻方說完,洪寶德便拆穿了他,笑著打趣:「秦臻,你何時學會睜眼說瞎話了?」她眯著眼笑,毫不留情地拆秦臻的台,說,「景姒,秦臻他從早上就站著里等了,整整,」算了算,做出一副誇張的表情,「站了足足四個時辰。」

四個時辰,那便是從辰時開始等。

蕭景姒笑,將燈籠遞給了章周,走上台階,對秦臻說:「怪我,回來晚了。」

太晚了,他都老了。

她看見了,秦臻微微斑白的兩鬢,容顏未老,卻已滄桑。

怪她,讓他牽掛。

秦臻點頭,一臉嚴肅:「嗯,怪你。」他走過去,抱住她,輕嘆了一聲,「以後別這么嚇我。」

蕭景姒點頭:「好。」

他抱著她的手,在顫抖。

從她長大後,秦臻便沒有再抱過她了,他以為她長大了,竟不知抱在懷里還是如此瘦弱,小小的,像個沒長大的姑娘。

他松手,領著她進屋,說:「你一年沒有回來,我釀的酒堆了很多,今晚陪我喝兩杯。」

蕭景姒應:「好,不醉不歸。」

秦臻笑,還是這么貪杯呢。

她笑著,眼睛有些紅,卻一直明眸皓齒地笑,眼里有歡喜,也有悵然後的安定與坦然。

兜兜轉轉,她回了家,不問路途艱辛,沒有虛與委蛇,也不噓寒問暖,他備了她最愛的酒,一直等她歸來,便夠了。

洪寶德抹了一把眼淚,心酸酸的,扯了扯嘴,笑了,說:「古昔,你傻站在外面做什么?還不快進來。」

秦臻與蕭景姒回頭,對他招招手。

他愣了一下:「噢。」然後顛顛跛跛地進了屋。

關了門,燈火闌珊,照著來時路,將軍府的常青樹,一枝綠枝出牆來,月光落下淡淡的光,影子都是溫柔的。

屋里,傳來女人與小孩的聲音,言笑晏晏。

洪寶德哄著懷里的孩子:「秦寶,秦寶,喊姑姑。」

一歲大的孩子,也不怕生,歡騰地扭來扭去,學著喊「嘟……嘟……」

嗯,不是太標准,差強人意。

洪寶德堅持不懈地教:「是姑姑。」放慢了語速,一個字一個字地來,「姑——姑——」

秦寶嚷嚷:「嘟——嘟——」

洪寶德:「……」放棄了,不是誰家小孩都能像梨花那樣,一歲的時候就能文能武,識文斷字。

蕭景姒笑,將手上翠綠的玉珠子,掛在了秦寶脖子上。

「嘟嘟!」

「嘟嘟!」

「嘟嘟!」

秦寶猛地扎進蕭景姒懷里,嘟嘟個不停。

洪寶德汗顏,她家這小子,看臉吧。

蕭景姒在將軍府留膳,楚彧和梨花在家里帶桃花妹妹,父子倆一大一小,嗯,氣氛不算融洽。

因為梨花有點嫌棄他父親笨手笨腳。

「父親,妹妹還小,你要捏碎了喂她吃。」

楚彧拿著一大塊桂花酥的手頓了一下,然後想了想,捏碎,一點一點喂給桃花吃,桃花吃不夠,張著嘴巴還要還要,梨花搬了個小椅子在看。

過了一會兒……

「父親,妹妹好動,不能把她放在椅子上,會摔下來的。」

楚彧趕緊把桃花抱起來,水也不倒了。

「父親,這個時辰,妹妹要睡覺了。」

楚彧抱桃花去了榻上。

「父親,妹妹喜歡側著睡。」

楚彧把桃花翻過來。

「父親,你要哄妹妹睡。」

哄?楚彧拍拍她的背,說睡吧,他都是這么哄阿嬈的。

「你要拍她的背,不能太重,要輕輕地拍。」

楚彧的手僵在那里,桃花扯著他的袖子,咿咿呀呀一點要睡的意思都沒有。

梨花手腳並用,爬上了榻:「父親,讓我來吧。」

楚彧:「……」

梨花直接把桃花抱到里側,脫了她的小衣裳,讓她枕在自己的小胳膊上,用另一只手拍桃花的背。

這一幕,刺痛楚彧的眼了:「楚貓妖。」聲調提了提。

楚貓妖轉過頭:「父親請說。」

「你在炫耀?」

楚貓妖面不改色,用那奶聲奶氣的調調,說:「不是,父親您一年都沒來看過我和妹妹,不知道怎么照顧妹妹也在情理之間。」

他特別強調了一年。

楚彧:「……」

擦,他家貓崽子真早熟,居然還會記仇!

楚彧想了想自己一歲的時候在做什么?哦,在盤算著怎么搞死他親生父親的那個原配,因為那個女人老是找他母親沙華的麻煩。

這么一想,楚彧也見怪不怪了,他的種,變態一點也正常。

「我先帶妹妹睡覺,外面有祖父找來的育兒孤本,父親有空可以看看。」梨花說完了,就轉過身去,給了他父親一個後腦勺。

楚彧:「……」這只貓妖!

果然,貓崽子生出來就是來給他添堵的!楚彧煩躁地去看育兒孤本了。

一個時辰之後,窗外更聲響,蕭景姒還沒回來。

楚彧問:「回來了沒有?」

菁華菁雲舟車勞頓,都去歇息了,華支這個大管家就親自來世子院守夜了,回話說:「還沒。」

沒隔了一小會兒,楚彧翻了兩頁手里的育兒經,又問:「回來了嗎?」他心不在焉,記掛著蕭景姒,看不進去。

華支回:「還沒呢?」

又過了一小會兒。

「還沒回來?」楚彧已經有些煩躁了,臉色不大好,擰著眉頭,不知道是不是想摔杯子了,目光浮動,

華支在門口,扶了扶額:「還沒回來呢。」他特地補充了一句,「要是女帝陛下回了,會來稟報的。」

楚彧追著問:「什么時辰了?」

「剛過了戌時。」還早。

楚彧慌了,摔了書就起身:「這么晚了怎還不回來。」他推開門出去,很焦急地說,「去安排馬車,我要去接阿嬈。」

華支搖頭,誒,真是一小會兒也離不得!他趕緊去安排。

不過,時間趕得巧,楚彧剛出王府的門,將軍府的馬車便停在了府外,秦臻先下來,然後洪寶德扶著蕭景姒,踉踉蹌蹌地下了馬車。

她醉了,靠著洪寶德,搖搖晃晃,醉眼迷離地看著楚彧。

撲面而來的酒香氣,夾雜著淡淡花香。

楚彧臉色很不好看,望向秦臻:「你給她喝了多少酒?」

秦臻道:「四壇。」

她酒量不淺,只是變成琉璃虎之後,便算不上好,只能淺酌。

楚彧心疼蕭景姒,有些不滿:「真是胡來。」

秦臻目光淡淡,神色無常:「花釀的酒,不傷身,她想喝便由她喝了。」

楚彧也不好再說什么,將蕭景姒從洪寶德那里抱過來,扶著她的腰,讓她靠著自己。

「阿嬈。」

「阿嬈。」

蕭景姒睜開眼,水汽氤氳的,還有些迷糊:「嗯?」她困,窩在楚彧肩上睡覺。

深春夜里寒涼,楚彧擔心她會受涼,喊了她幾句,輕聲哄:「先別睡,我抱你進去睡。」

她睜開了眼,清醒了些,眨了眨長長的睫毛,伸出手抱住楚彧的脖子:「楚彧。」

「是我。」

她便又不說話了,對著楚彧笑笑,用臉蹭蹭他的胸口,裙擺下,白色的小尾巴出來了。

楚彧立馬解下自己的披風裹住她,打橫抱起:「我先帶她進去了,不送。」

「北贏的事,」

秦臻的話還沒說完,楚彧頓住了,回頭。

他問:「能保證不會有第二次嗎?」語氣嚴肅,目光緊緊盯著楚彧。

楚彧沒有猶豫,重重點頭:「能。」他語氣堅定,字字鏗鏘,「我用我的命向你保證。」

秦臻點了點頭,便什么都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