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桃花初潮(1 / 2)

「今天敬了青青一杯酒,今天送了青青一撮毛,今天桃花長大了,真的可以生鳳凰了。

多美好的一天,要是沒有把青青的被子弄臟就完美了。」

——摘自《桃花公主手札》

鳳青輕斥:「會燙到。」轉頭,對鳴谷道,「鳴谷,你去點。」說完,快步出了屋,眼神都沒給鳴谷留一個。

鳴谷:「……」

他的手就不是手,他的手就不會燙是吧,竟不知道這老人家也學會了厚此薄彼!鳴谷腹誹完,還是認命地出去點火了。

鳴谷在一旁點火,桃花小丫頭就在一旁盯著瞧,眼睛很亮,融了滿天焰火一般,迫不及待的猴急樣兒!

鳴谷是雪鳥,怕火呀,手抖得厲害,一臉悲痛的表情:「我的小祖宗,你可離遠點。」手抖了,燙到了,妖尊老人家又要變臉了。

小祖宗笑得天真爛漫,小妖精似的。

鳴谷迷了一下眼,再低頭,發現那炮仗似的東西已經點燃了。

妖尊老人家啊……

「砰——嘣!」

漫天炸開一朵五彩斑斕的花來,半邊天際染了絢爛的顏色,火光冉冉,升到最高,又落下來,揉在小姑娘眼里,千樹萬樹梅花開,美得迷人眼。

她手里拿著兩根煙火棒,站在明明滅滅的光影里,笑靨如花地問:「青青,好看嗎?」

鳳青點頭:「嗯,好看。」

他漆黑如墨的眸中,不是漫天絢麗的焰火光華,是女孩兒笑時的剪影。

「砰——嘣!」

月色迷離,毫無星辰,那半空里開出的花,如夢似幻,美得恰到時宜,灼灼其華的光子將聽茸境打得亮如白晝,夜里的雪下得安靜,不再是素白,被那半空沉下來的艷麗的五光十色染成了繽紛。

真美啊。

鐵蘭拿了件大氅,去了院子里,走到自家主子身邊,也跟著仰頭,驚嘆道:「姑姑,焰火呢。」

霍狸怔忡出神:「嗯,真好看。」仰著頭,露出下巴精致的輪廓,眼底映了遠處的火光,似有若無的迷離,輕聲道,「聽茸境還不曾這樣熱鬧過。」

是啊,這一場焰火,千年難遇。

鐵蘭將大氅給霍狸披好:「還以為鳳青妖尊的性子會不喜歡熱鬧。」

霍狸收回目光,略微垂下了眼睫,眼瞼下落了一層灰暗色:「是啊,他不喜歡。」

不喜歡的話,那為何會有這漫天花火。

霍狸苦笑:「他啊,竟也會縱容了。」

哦,是那新住進來的小姑娘喜歡。鐵蘭望了望遠處喧囂,眼底晦暗不明。

「姑姑,進去吧,外頭風大。」

沉雪苑里,夜明的玉石遮了光,昏沉下來,偶爾飛過的雪鳥輕鳴。

聽茸小築,正是熱鬧。

這拜師宴鳳青迷路錯過了,只是,這拜師禮不可廢,十八弟子流零可足足做了兩桌子菜,全是桃花愛吃的,圍著桌子點了明火溫著,便在梅園里擺了宴,焰火為賀,梅花為伴,俊美的小公子斟了一杯酒,規規矩矩走到首座上的鳳青跟前。

孔雀小美人唇紅齒白,作揖行禮的動作十足老派,道:「徒弟十八,敬師傅。」

鳳青端了酒杯,緩緩飲了。

桃花便有樣學樣,放下她的雞腿,擦了擦油膩膩的手指,也端了一杯酒過去,學著流零一般作揖,說了祝詞,當然,不大一樣。

她笑著,說:「小女子桃花,敬青青。」

這師傅是一句也沒喊,滿眼戲謔的笑。

流零小美人皺了皺眉頭,很嚴肅認真地說:「師姐,要尊師重道。」

這有禮貌的小孔雀啊。

桃花笑著喊:「小師弟,」她轉頭,湊過去,靠近流零耳邊,很小聲很小聲,「知道我是誰嗎?」

流零點頭。

是桃花公主啊。

哦,也是北贏的小祖宗。

桃花搖搖頭,一臉神秘莫測,湊近呆愣著的小公子,笑嘻嘻地咬耳朵說:「我啊,可是你未來的師母。」

流零:「……」

「師母可不是來學藝的。」

那是?流零睜大眼,表示好奇。

耳邊神神道道的話,她說:「師母是來入贅的。」

流零:「……」

陰魂不散似的,那魔音纏繞,又扔來一句:「青青是我的,不准搶哦。」

流零下意識抬頭望去,便撞上了他師傅流火劃過一般還存著灼氣的眸。

這眼神……不敢對視!

流零就徹底呆若木雞了,縮到一邊,低頭,再也不敢抬頭。

這時。

「桃花。」語氣略微催促。

桃花立馬把頭扭回去:「啊?」

鳳青不動聲色地將目光從小姑娘的臉上收回,落在她手里那杯酒上:「還敬不敬酒了?」

語氣,莫名有點不悅的樣子。

「哦。」桃花回過神來,立馬規矩了,笑吟吟地將酒杯遞到鳳青面前,「祝青青早日給十八尋個漂亮的師母,鑒於青青天下第一好,標准的話,」她湊上去,將自己一張漂亮的小臉放到鳳青眼底,眯著眼笑,說了後半句,「就照桃花這種級別的找。」

弦外之音,還真是一點都不遮掩。

到底年輕,所有情緒喜惡全部融在眼里。

「貧嘴。」

鳳青笑罵,抬手接了她的酒杯,一口飲盡。

桃花眼巴巴地盯著酒杯:「好喝嗎?」

鳳青心情不錯,嘴角揚著:「不錯。」

桃花聽了很開心,很自豪:「那當然了,煮酒的梅花可是我親自爬到樹上去采的。」

鳳青抬眼看了她一眼。

桃花立馬閉嘴,眼珠子心虛地亂瞟。

哎呀,說漏嘴了,青青說過不准爬樹的。

她若無其事地帶過去,將滿眼火熱都投放在桌上的酒壺上,吧唧了一下嘴:「青青,我也想喝。」

她貪嘴,聞著是真想喝。

鳳青不由分說:「不行。」

他還記得她幼時醉了酒的模樣,可是胡鬧得很。

桃花搬了小凳子坐過去,便開始軟磨硬泡,撒嬌討好。

「青青,今日可是我們的大喜之日,」瞧見鳳青眸光沉浮著,小姑娘便立馬改口了,一溜一溜的,說的頭頭是道,「嗯,是我們拜師的大喜之日,這般良辰美景,就讓我喝一小杯,助助興好不?」

她笑著央求,嗓音軟綿綿的,染了酒意似的,醉人得好聽。

鳳青斟了一杯酒,低頭微抿,喉結滾了一下,音調略低:「你酒量薄,會醉。」

「醉便醉,你在呢,怕什么。」

說完,小姑娘踮腳,雙手抓住了鳳青的手腕,傾身,張嘴便含住了他手里的杯子,怯怯的舌尖伸出來,舔了舔杯中酒,溫熱濕滑的舌頭不經意掃過了鳳青握著酒杯的指腹,他手一抖,余下的半杯酒便進了小姑娘口中。

鳳青怔忪。

嗯,真是怕了她了。

他收回手,垂在身側,輕輕握了握,火光昏沉,細看,依稀可見他耳根染了薄薄一層緋色。

然而,那膽大包天的小姑娘渾然不覺,舔著嘴角回味,唇齒留香,這酒煮得極好,甘甜清淡,半杯酒下肚,她嘗了甜頭,便食髓知味了,拿著杯子繼續向鳳青討要:「還要。」

她乖順討好的樣子,實在讓人拒絕不了。

鳳青無奈,又給她斟了一杯。

她倒豪爽,一杯干了,這埋了兩百年的好酒,她牛飲似的。

鳳青叮囑:「慢點喝。」

桃花乖乖巧巧地點頭,膽子大了,自個兒倒酒,又拿了個雞腿,邊喝邊吃,相當酣暢淋漓啊。

鳳青依著她鬧,也沒有阻止,一來二去,小半壺酒便見了底,喝完小姑娘話就越來越多了,開口閉口青青,一會要把自己的小蠻腰給他看,說是瘦成了排骨,一會兒要把自己的脖子給她摸,說是北贏第一美頸,一會兒又要把小腳丫子掏出來給他看,說是纖纖玉足,給鳳青看了,就要娶她。

總之,胡言亂語,沒完沒了。

流零吃好了,就又端了酒過去,說:「師姐,敬你。」

趴在桌上的小姑娘抬頭,醉眼迷離的,掩著嘴神神道道地說:「乖哦,要叫師母。」

說完,她就先自個兒笑了,笑得坐不住,趴在鳳青腿邊,前仰後翻。

師母……

十三歲半的小姑娘,流零為難:「師傅。」

鳳青低頭,用衣角給醉了的小姑娘擦油膩膩的小手,道:「你師姐醉了。」

他俯身,把坐在地上的小姑娘抱起來,小家伙不安分地亂動,嘴里嚷嚷鬧鬧,不知道說著什么。

鳳青輕斥:「聽話,不准動。」

聲音,散在風里,輕得若有若無,雪花飄落,與白色的背影相融,唯有那白衣下露出了女子大紅的裙擺,漸行漸遠,

流零端著一杯酒,呆似木雞。

桃花酒量薄,果然醉得不輕,吵鬧了一會兒,怎么哄也不肯回自己的屋子睡覺,鳳青沒法,便將她抱回了聽茸小築。

他不過是去擰了個帕子回來,小姑娘便不見了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