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桃花猶猶豫豫地小聲說:「朝陽殿好遠,哥哥,青青住我的昭明殿不行嗎?」
梨花瞥了一眼身後:「當然不行,你是未出閣的女子,不能與公的同宿一處。」
語氣,完全沒得商量。
要分居兩地呢,桃花可不舍得了,便同哥哥說:「青青他不同的。」
「有什么不同。」
不是詢問的口吻,陰陽怪氣的,酸溜溜的。
桃花很是認真地告訴哥哥:「我們早就一起困覺了呀。」
「……」
楚梨花只覺得心頭一哽,磨了磨後槽牙,盡量心平氣和:「先帶公主回寢殿。」
織霞與織胥聽令上前。
桃花很是舍不得,還是想和青青同宿,依依不舍地看著他,一步十回頭,那眼神,恨不得扎他身上。
楚梨花怎地不爽,只恨不得將自家妹妹的眼睛從那老鳳凰身上扒下來。
老半天,桃花硬是沒挪動幾步。
鳳青道,淡淡:「桃花,你先回去。」
「哦。」
桃花乖乖走了,一下子就沒影了。
楚梨花:「……」
有種種了一大片白菜,被豬拱了心塞感。
待小姑娘走遠,楚梨花方才轉過身去,微微抬起下顎,冷而低沉的語調:「桃花懂事乖巧,聽你的話無非是尊師重道。」
鳳青嗯了一聲,沒說什么,不咸不淡的。
楚梨花語調再沉一分:「你便是如此為人師表?」
對方依舊不冷不熱,平平靜靜的眸,隔著千山萬水,清潤且疏離。
這模樣,仙得很,哪有一分人氣兒。
楚梨花冷聲:「為老不尊。」
鳳青這才掠了掠眸影,漫不經心地勾勾唇:「哦,我如何為老不尊了?」
他年少為王,一貫喜形不於色,極少如此,忍無可忍,一字一字幾乎都是咬牙切齒:「聽茸妖尊,我妹妹還未滿十四歲。」
鳳青略惑:「所以?」
楚梨花咆哮:「你是禽獸嗎?你同她一起困覺!」
也就只有遇到桃花的事,素來年少老成的少年,會如此關心則亂,像……像只炸毛的貓。
鳳青唇角微起:「嗯,我是禽獸。」頓了一下,補充解釋,「是飛禽獸。」
楚梨花:「……」
禽獸不如的老鳳凰!
他咬牙,目光逼視,一片冷然:「我白靈貓族的伴侶,都是玩命來的,舍不得生舍不得死,你就滾得離我家桃花遠點。」
留下一句話,楚梨花轉身便走,再不走,估計得有一戰。
鳳青背手,看著少年,已經長成了傾城的模樣,真是越發像他父親,一身帝王之氣。
龍澤殿里。
妖王小尊上正冷著一張禍國殃民的俊臉,本就心情不虞,這群老東西還來撞槍口。
「請尊上三思。」
大殿上,跪了一屋子胡子花白的老者,背脊佝僂。
龍坐上,楚梨花眼皮都不曾抬,薄唇輕啟,言簡意賅:「滾。」
「尊上——」
楚梨花抬頭,面無表情:「再不滾,就自己去誅妖台領罰。」
「……」
四下無聲,噤若寒蟬,面面相覷之後,依言……滾了。
不滾怎么辦,這十幾歲的王,那手段,狠辣果決著呢,與其父一樣,行的是暴政,順者昌逆者亡,手腕極其鐵血。
殿門口,正巧碰見小公主,一群族老連忙見禮:「公主殿下。」
桃花公主淺笑,乖巧地回了個禮。
方才里面是狂風暴雨,現在這小姑娘一笑,就春風細雨了,一個爹媽生的,差別真大!
殿里頭,楚梨花喚:「桃花過來,給你做了桂花酥。」
得,狂風暴雨一遇到春風細雨,也潤物細無聲了,果然是親生的!
桃花提著裙子,笑著跑進去,便見一地畫冊,摔得到處都是,鋪開了,乍一看,畫上皆是美貌如花的美女圖,十分賞心悅目,她懂了,笑著揶揄:「哥哥沖冠一怒是因為這些美人們?」
楚梨花頗為嫌棄地睃了一眼地上的畫冊:「哪里美了?都比不上我家桃花一根頭發。」說到頭發,楚梨花不悅地盯著自家妹妹腦門上那一戳短發,「誰讓你剪了自己的頭發送給鳳青的,太胡鬧了。」
桃花坐到哥哥身邊去。
「不是胡鬧。」她說,聲音嬌柔軟糯,眼里融了淺淺的笑,「我和爹爹一樣,最漂亮的毛都只送一次,等哥哥遇到了歡喜的女子,肯定也會送的。」
楚梨花不以為然:「哼,我才不會做這等事。」
話,說得很絕對。
此處,不得不說一說兩百年後那點事了,那時,梨花尊上養了一只的小銀鯉魚,幻作了嫩生生的、軟綿綿的小姑娘,還帶著嬰兒肥。
那條小鯉魚是銀鯉魚與花鰱魚的混種,是個胖頭的。
「給你。」
楚梨花不由分說,把手里一撮東西塞到了胖頭鯉魚小妹妹手里。
小鯉魚懵:「什么?」
「我的毛。」楚梨花略微扭開頭,耳根有一抹可疑色。
小鯉魚受寵若驚,想了想,有點憂傷:「貓妖哥哥,你把毛給我,是可憐我不長毛嗎?」她一臉真誠的說,「我不可憐,我有鱗片的。」
貓妖哥哥!
整個北贏,除了他父親,就這條魚張口閉口貓妖。
「……」楚梨花壓下心頭莫名的燥火,「給你當信物的。」
白靈貓族送毛當信物,夠明顯了吧。
可那胖頭鯉魚一愣一愣,撲閃著大眼睛。
楚梨花有種一拳頭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覺,生硬地說:「好好收著聽到沒有?」
她倒很快點頭:「嗯嗯。」
楚梨花滿意了,想了想,又道:「若是弄丟了……」想了又想,也不能將她如何,「若是弄丟了,餓你三餐。」
小鯉魚一聽,立馬抱緊那一撮毛:「不丟!睡覺都抱著!」
睡覺都抱著……
楚梨花心情愉悅,摸了摸魚腦袋:「乖。」
得了誇獎,小鯉魚很是激動:「我這么乖,你要不要吃了我?」
楚梨花手僵住。
她再接再厲:「貓妖哥哥你看你看,我又長肥了,可以做剁椒魚頭了。」
這條魚,一門心思想獻身給他……吃!誰說天下的貓都吃魚的!
楚梨花將湊到跟前的腦袋用一根手指推開:「本王不吃魚。」
「那你喝魚湯不?」小鯉魚很是驕傲地說,「我這么肥美鮮嫩,還可以燉魚頭湯喝喲。」
楚梨花凝著那條肥美鮮嫩的魚看了許久,抬手,覆在她腦袋上,藍光破開,她便露出了銀色的魚鱗。
動作很輕,楚梨花摳下了一片魚鱗,圓溜溜的一片,與她的臉一般圓,道:「這是給我的回禮。」
他送一撮毛,她回一片鱗。
嗯,禮尚往來。
小鯉魚恍然大悟的樣子:「原來貓妖哥哥你喜歡魚鱗啊,那你還要不要,我身上好多,都摳給你啊。」
說著,兩只白嫩的小爪子就去摳腦袋上的魚鱗。
這條蠢魚……
楚梨花無奈,抓住她的手,義正言辭道:「你的魚鱗都是本王的,只有本王可以摳。」
蠢魚連忙點頭:「哦哦。」
楚梨花摸摸她的頭,一個乖字硬生生咽下去,免得她順著桿子要他吃魚和魚頭湯。
後話便說到此處。
不知會情深,是以,楚梨花曾經信誓旦旦,說:「絕對不會做。」少年一身君王氣度,字字錚錚,「我的毛,一根都不能拔。」
等著吧,等著被打臉。
桃花笑:「哥哥喜歡什么樣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