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青青可能有點歡喜我了,他吃醋了哦,七百年只吃竹筒飯的青青為了小女子我吃了醋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摘自《桃花公主手札》
她募地瞪圓了眼睛,耳邊,有邪肆的聲音傳來,笑意深深:「小桃花,你抱起來好軟。」
桃花:「……」
就愣了一秒,她推。
沒動。
她再推,還沒動,她繼續推——
冷不丁,清冽的嗓音從遠處傳來,像能穿破距離,猝不及防地鑽進了耳朵里。
「桃花,過來。」
鳳青的聲音,還是那么一如既往得好聽到迷人。
彼時,鳳青便站在常青樹影之外,清清淡淡的眸光,靜靜地望,不似喜也不似怒,眼眸像千百年蒙了塵的黑色曜石。
桃花此時此刻真真是七暈八素,陡然生出一股恍惚來。
傻愣愣,她點頭:「……哦。」
繼續一臉蒙圈。
蒙圈過後,桃花撓了一下腰間的手,就鑽出來了,扭頭就要跑。
榮樹一把拽住她的手,不知何時春風得意的妖孽臉,烏雲密布了:「就那么聽他的?」
桃花點頭,乖巧又堅定。
她說:「要尊師重道。」
小姑娘此刻那雙眼睛就像能寫字似的,明目張膽大喇喇一句:只有青青一個師傅,要狠狠地往死里寵的,青青說一,絕不說二!
丫的,鳳青給灌了什么迷魂湯了!
榮樹笑,即使是皮笑肉不笑,依然美得扎人眼睛:「等著,本妖主總有一天會讓你心甘情願地喊我一聲師傅。」頗有幾分咬牙切齒的味道。
榮樹想,到時,非得讓她尊師重道不可!
不聽話就門規伺候!
桃花被他陰森森又火辣辣的桃花眼盯得頭皮發麻,不自在地扭了扭脖子,自然而然地尋著鳳青的目光,又自然而然地撇開了榮樹的手,小碎步小碎步地跑過去。
看吧,她還是很乖的,摟摟抱抱拉拉扯扯不好,不成體統,不一會兒便碎步挪到了鳳青身邊,乖乖地站著。
榮樹舌尖頂了頂腮幫子,不爽,他么不爽!要不是怕勒著小姑娘嫩生生的身子,他才不放手,要不是怕她哭……
踢了一腳樹,榮樹冷冷瞥鳳青:「老鳳凰,來得真巧。」
鳳青抬抬眼皮,輕描淡寫:「決斗?」
榮樹攤攤手:「突然沒興致了。」
怕這小丫頭跟他哭!
見鬼的,他怎么就這么怕她哭!
顯然,鳳青興致也不好,一張溫良如玉的俊臉沐了一層霜似的,好在對小姑娘的語氣還算柔和,他說:「隨我回去,給你煮酒喝。」
喝酒啊……
桃花兩眼放光:「好呀好呀。」
鳳青便牽著她走了,余光都不曾留下一個,榮樹妖艷的眸,似要將鳳青的背脊戳穿。
走得不快,桃花一邊走一邊雀躍地問:「青青,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嗎?」竟給她煮酒喝哩。
鳳青略微思忖:「你送我的一截鹿角也泡了些年份,可以開壇了。」
桃花:「……」
懵逼,她什么時候送過鹿角啊。
某只耳力巨好的麋鹿面色鐵青,憋了半天:「……艹!」
鳳青分明是說給他聽的,小桃花把他心肝寶貝的鹿角送給鳳青了,這分明是赤裸裸明晃晃的炫耀!
「鳳青,老子跟你不共戴天!」
身後傳來榮樹殺天殺地的怒吼,以及一聲巨響,院中那棵參天大樹轟然倒下。
桃花:「……」
為什么她覺得青青好像是故意的呢?為什么她覺得青青好像很愉悅的樣子呢?不然怎么揚唇似笑,眸色漾漾。
哦,蛇打三寸,殺人不見血,莫過於如此。
「桃花。」鳳青突然喊。
桃花立正站好,抬頭挺胸:「誒!」
總覺得青青表情好嚴肅,她好怕怕。
難得,他一副耳提面命的樣子:「你是公主,且公母授受不親,以後若是還有誰膽敢枉顧君臣之禮,你可以動粗。」思索片刻,鳳青放軟語氣,「打不過便喊人。」
這是教她使用暴力?和娘親的教學宗旨相悖呢。
嗯,青青生氣了,因為榮樹是他的死對頭嗎?
當然,她不算笨,知道鳳青所說的公母授受不親,亦知道君臣之禮,只不過……她試問:「朋友也不行嗎?」
君子之交止於禮,桃花明白的,倘若是不熟悉的貓貓狗狗胡亂抱她,她肯定會咬回去的。
可榮樹,是患難與共的戰友啊,她就時常和小兔子滿滿『摟摟抱抱』的,所以方才才沒下嘴的。
鳳青皺眉:「他不是。」
不是朋友。
那只鹿看她的眼神,灼熱得恨不得將她生吞入腹,也就不諳世事的她,只看得到善意,未能窺得獸性。
桃花乖乖聽著,似懂非懂。
鳳青摸摸她的頭,也不點破,哄她:「要聽話。」
他一哄,她骨頭就軟了。
她笑:「好。」
鳳青繼續拉著她走,沒幾步,又頓住:「把披風脫了。」
「……額?」桃花茫然以顧。
鳳青未言,解了她的披風帶子,褪了下來,又將自己白色的狐皮大氅給她披上,戴好帽子,他揉了揉:「穿我的,我的暖。」
「哦。」
鳳青捻了個妖決,他手里那件女子淡色的披風便化作了煙灰,落了一地灰白在雪地上。
嗷嗚,她的貂皮呀。
桃花眨巴眨巴眼,不解地看向鳳青,好一番冥思苦想之後,她眸色一亮,喜上眉梢:「青青,你是不是,」有點小害羞,捂臉,她細弱蚊蚋地問,「是不是吃醋了?」
她見過她杏花爹爹拈酸吃醋的時候,就是這副明明很生氣又不撒氣的樣子。
鳳青頓,良久:「……不是。」
扭開頭,他不看她,露出的下顎輪廓精致極了,線條分明,剛好露出脖頸和微微燙紅的耳尖。
就是!
哈哈哈,小別扭呢!
桃花提著長及曳地的大氅跑到鳳青前頭,倒退著回頭看他,喜滋滋地笑著:「青青,你放心,我以後哪個都不抱,只抱你。」她鄭重地補充,「滿滿都不抱!」
鳳青微怔,許久默然之後:「……也不能隨時隨地地抱。」
他說了什么?
脫口便出了,著魔一樣。
他垂眸,將滿眼冉冉的火光斂下。
桃花不解:「為什么呀?」她想隨時隨地就抱啊。
「你父兄沒告訴你?」鳳青抬眼看她,竟似笑非笑,難得擷一抹玩味,「我是禽獸。」
「……」
說實話,還真說了,哥哥和爹爹都說鳳凰是禽獸,好說歹說讓她避著。
桃花窘窘有神,思前想後,便中庸了一下:「那我不隨時隨地抱,我偶爾抱。」
說著,她細嫩的小胳膊便挽住了鳳青的手。
甜甜糯糯的嬌憨,小姑娘手上體溫微涼,像長了爪子的貓在抓心撓肺,疼也不是,癢也不是。
鳳青微微失神著。
「青青。」桃花仰頭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