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6:不要孩子(1 / 2)

「吃到了凍冰子,好甜。

親到了青青,巨甜。

葵水來了肚子疼,好憂傷。

青青不要生小鳳凰,巨憂傷。」

——摘自《桃花公主手札》

寸步不離,生怕一點閃失,鳳青他太戰戰兢兢。

鳴谷無話可說了,只能盼著冬盛那日能太太平平的。

話題剛落,屋外踢踢踏踏的聲音,伴隨著珠簾叮當輕響,小姑娘便跑進來了,被風稍稍吹紅了臉,眼睛很亮,水汪汪的。

「青青。」

「青青。」

她很開心,小跑著過去抱住了鳳青的胳膊,撲得有些猛,鳳青被她撞得踉蹌了幾步,才撫穩她的身子。

「別跑。」他別了別她耳邊風拂亂的碎發,輕聲訓斥,「摔跤了怎么辦?」

桃花胡亂點頭,也不知聽沒聽進去,笑靨如花著,興沖沖地對鳳青道:「青青,陪我去宮外,我要給梅花酥置一整套頂頂漂亮的家用物什。」

梅花酥大婚將至,除了兩個當事人,便數著小姑娘最歡喜了,成日里網羅各種小玩意,一股腦都給梅花酥,說是給她備的的嫁妝。

這會兒又來了興頭,要給梅花酥置辦家用。

鳳青頷首,說好,望向織霞:「去給公主取厚些的披風來。」

織霞稱是,正要去備,便又聽得鳳青道:「要青色的。」

青色?

織霞看了看鳳青身上的青衣錦袍,心下了然:「是。」

桃花不喜歡陣仗,不許護衛跟著,令他們都扮做尋常打扮,尾隨在了百米後的距離,鳳青依著她,寸步不離。

天高雲淡,惠風和暢,風光正好,街上人來人往的,很是熱鬧,臨近黃昏時,酒肆茶樓外紛紛掛起了燈盞,光華暈開,將整個妖都城籠了一層淡淡微茫。

街市喧囂,縱橫交錯,桃花許久不曾出來逛,很是開心,這兒摸摸那兒看看,瞧什么都覺得新奇。

玉瓷店外的滿目琳琅一下子便將小姑娘的注意力拉過去了,店主一瞧兩人的穿著打扮與周身縈繞的妖氣,便知不是尋常妖獸,極其熱情熟絡地招待著,恨不得將店中各色寶貝都介紹一遍。

桃花瞧中了一套茶具,內鑲白玉瓷,杯身外勾芡了金屬的鏤空花紋,尤為特別。

她拿著問鳳青:「這個好看嗎?」

鳳青道:「你喜歡便好。」

「那怎么行,這是要給酥酥大婚時用的,得她喜歡。」桃花又瞧了瞧那套茶具,很是不舍得又放回去了,將展櫃上另一套青花瓷的茶具取下來,摸了摸上面的紋路,「嗯,酥酥她喜歡深色。」

店家瞧准時機,便上前將這青花茶盞誇了個天上有地下無,順帶順著小姑娘戀戀不舍的視線將那套白玉瓷的也賣力誇了一頓。

鳳青笑笑,將小姑娘拉到身邊,對店家道:「這個也要。」

「嗯?」桃花不明其意,「我已經挑了青花瓷了,酥酥喜歡這個。」

鳳青摸摸她微微暈紅的小臉:「另外一套我們大婚的時候用。」

大婚……

兩個字,小姑娘那丁點陰郁瞬間煙消雲散,猶如忽如一陣春風里,風里還帶著蜜,聞著都是甜的。

她笑開了懷,小雞啄米似的狂點頭:「好啊好啊。」

鳳青淺笑,牽著笑靨如花的小姑娘往外走。

之後,不論是布匹,還是玉飾,桃花都會挑兩份,一份梅花酥的,一份她自己的,她雀躍得不得了,只恨不得回去就拜堂,晚上便洞房!

「姑娘。」

器具店的老板一瞧見小姑娘身邊的男子,便立馬改口喚了聲小娘子,熱絡地將人領進店中。

店家中年模樣,生得臉圓眼圓,笑起來像朵雛菊:「這兒瞧瞧,都是新來的貨,挑挑有沒有入眼的。」

桃花笑著點頭,給梅花酥挑了一個灰青色的香爐,便抱著兩個漂亮的小暖爐到鳳青面前:「青青,你喜歡哪個?」

暖爐做得很是精致,巴掌大小,正巧可以放在桃花手心,她攤開手,把一青一紅的兩個銅爐放到鳳青眼底,要他挑。

鳳青掠過一眼,目光便又落回她臉上:「你挑就好。」

「那這個好不好?」

鳳青笑著頷首,與店主說了送貨的府邸。

店家出售了兩件上好的銅器,自然是心花怒放,笑著誇贊:「你家娘子眼光可真好,一眼便瞧中了我們店里最稀貴的。」

眼前人模樣是俊得人神共憤,這氣度更是矜貴,叫店中的老板也不忍多看了兩眼,只見青衣俊郎的人兒怡然自得,淺笑著應:「這是自然。」

也不知是哪個字眼愉悅了鳳青,他嘴角一直上牽著,過去把東瞧瞧西看看的小姑娘攬到懷里,走到那店家面前。

「這些全部要了。」他頓了頓,道,「送去雪域聽茸境。」

店家愣了一愣。

桃花被鳳青一手牽著,一手攬著走出去。

「青青,你買那么多香爐做什么?」

鳳青笑道:「高興。」

高興啊。

桃花回頭,對著一直跟在後面的成玉大妖說:店里的東西全部都要了!

全部都要?

成玉大妖撓撓頭,去付賬,只覺得一股為博紅顏一笑一擲千金的屠狗風撲面而來。

待一行人走遠,店主才回過神來,問一旁的伙計道:「方才那位是說聽茸境?我沒聽錯吧。」

「那氣度與容貌,錯不了。」

瞧瞧,店里店外哪個不多瞧上幾眼,千年的鳳凰,那模樣與氣質,嘖嘖嘖,天上有,地下絕無僅有。

店家一副恍然大悟的驚愕:「那那位小娘子豈不是白靈貓家的小殿下?」

伙計嘿嘿一笑:「不然還能是誰。」

「真是一對璧人,天造地設啊。」

可不是。

伙計摸摸下巴,頓了一下:「就是這年紀……」嘖了一聲,「差得有點多啊。」

所幸,這句沒讓鳳青聽了去。

之後,桃花拉著鳳青進了幾家綉坊,許多物什都買了兩件。

鳳青什么都由著她。

哦,唯有那根玉簪子。

當時,桃花挑了根做工精細的玉簪子,問:「青青,這個好不好看?」她放在發間比了比,「你看,這上面是梅花。」

鳳青只是看了一眼,浮光掠影般,他指了另外一根。

「這個。」他說,「這個更好看。」

鳳青指的那根簪子,在簪尾處雕了一只靈巧的鳳凰,雕工極好,栩栩如生。

桃花很喜歡,捧著手里那根玉簪,指腹反復摩挲那上面的鳳凰,愛不釋手,也不看路,被迎面而來的挑夫撞了個趔趄。

倒沒撞到人,只是桃花的腿被挑夫的擔子抵了一下。

挑夫一瞧兩人氣度模樣,連聲道失禮。

桃花笑了笑,十分和善嬌俏,道:「無事的。」

挑夫又說了幾句致歉的話,便挑起擔子走人,耳邊冷不防砸來一個聲音,淡得像當頭吹來的冷風,很輕,卻清冽得讓人不寒而栗,就兩個字。

「看路。」

挑夫抬頭,撞進一汪黑色的眼里,不帶半點煙火氣的一副容顏,像一禎塵封了千年的水墨畫。

『水墨畫』攬著小姑娘走了。

挑夫還站在人流里,從頭冷到腳,除了哆嗦,半天都沒反應。

身旁的同伴推了推他:「怎么了?」

回神,他摸了摸脖子:「我怎么有種錯覺,剛才那一晃神的功夫,那位畫里走出來的公子好像想要殺了我。」

他不就是撞了小姑娘一下,而且是小姑娘不看路在先。

那眼神,那殺氣……

挑夫想想都心驚肉跳,趕忙挑起擔子走人。

夕陽落了,半扇月兒出來了。

東街賣糖葫蘆的小販打道回了家,西街賣凍冰子的婆婆開了攤。原本興致勃勃的小姑娘,突然挪不動腳了,抬頭,水光瀲灧的眸子看鳳青。

鳳青一瞧便知道她的心思,拉著她就走。她不肯,抱著他的胳膊不撒手,嬌嬌軟軟地說:「青青,我想吃。」

鳳青平日里雖然慣著她,可也管得很嚴,許多東西不准她碰,許多地方也不准她去,每每這個時候,她就撒嬌討好。

鳳青斂眸,不看她萋萋楚楚的小眼神。

他說:「不可以。」好話哄著她,「太涼了。」

桃花不樂意,嘴饞,說:「我不怕冷,」

「不行。」

鳳青不由分說地牽著她走。

她不走,恨不得上去扒著凍冰子的小攤,聲音甜軟地撒著嬌:「青青,我很想吃,你讓我吃一個。」

早先她還是人族,身體底子不好,過了春之後,鳳青就不讓她吃涼的了,即便有了妖骨,她每月腹痛的毛病還是不見好,鳳青便管得更嚴了。

他俯身,壓低了嗓子在她耳邊說:「你葵水便是這兩日。」耐心地哄,「聽話,等過了幾日再吃。」

桃花愕然:「你怎么記得?」

鳴谷說,青青許是年輕時食了一種叫芳離果的果子,吃了不少,所以很忘事,記性特別不好。

鳳青抿唇笑:「你總亂吃東西,不讓我省心,想不記下也難。」

她羞窘,撇過頭不看鳳青,賭氣似的說:「以後我就可以反駁鳴谷了,我家青青才不善忘,記性好著呢。」

他笑而不語,沒有告訴她,他只記著她罷。

說話時,小姑娘的眼神就沒從那凍冰子的攤子上挪開,一臉垂涎欲滴的樣子,鳳青要拉她走,她就哼哼唧唧的。

「青青。」

「嗯。」

她伸出一根嫩白的小指頭,打著商量:「就一口。」見鳳青沒說話,小姑娘可勁兒說軟話,「嗯?一口,我就吃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