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今天開始,請叫我鳳青娘子。」
——摘自《桃花公主手札》
「從今天之後,這萬里雪山的路多冷你都要陪他一起走,十里梅園外沒有出路,漫漫風雪也永不會消融,你做好准備了嗎?」
她重重點頭。
「娘親,我不怕的。」軟軟糯糯的嗓音,卻堅定極了,她說,字字沉沉,「娘親和爹爹別擔心,青青會牽著我走的。」
蕭景姒莞爾,眼眶微紅,楚彧攬著她,輕聲安撫。
「桃花。」
叫了一聲,卻又什么都沒有再說,楚彧捏捏她的手,牽著。
屋外,禮樂聲起,是吉時到了。
楚梨花俯身,今天桃花疏了很漂亮的發髻,不能揉,他輕輕拍了拍她的頭,說:「妹妹,哥哥與北贏萬里江山都是你的靠山,你必須要記住,你是大陽宮的公主,永遠都不必委曲求全。」
娘家人嘛,自然擺明了態度護短。
桃花聽完心里發酸,不過……她糾正道:「怎么會,青青可聽我的話了,委曲求全的定是他。」
楚梨花:「……」嫁出去的妹妹,潑出去的水!
織霞在門口又催促了一道。
桃花應好,提了提裙擺,往前走了一步,緩緩屈膝跪下,沒有跪在蒲團上,結結實實往地上磕。
蕭景姒眼睫微顫,有淚盈眶,楚彧抿唇,輕柔地給她擦,都沒有說話,看著自家的小姑娘彎腰,叩首。
清脆的聲音有些哽咽:「爹爹娘親在上,請受桃花三拜。」
曾經牙牙學語的小姑娘,已亭亭玉立,要嫁作他人婦,三拜陳三願。
一願北贏無戰。
一願爹娘安康常健。
三願兄長覓得眷屬歲歲常相見。
桃花抬起頭,蓋頭下的眼眶微熱,突然不想起來,就這么任性地跪著,舍不得,很舍不得,手被牽住,是娘親的手,微微涼意,手心卻有汗。
「桃花,娘親牽你過去。」
她點頭,哽咽著說好。
是哥哥背她出去的,娘親親手將她的手交給了鳳青,杏花爹爹難得對青青輕聲細語,讓青青牽著她。
她笑著把手放在了青青手心里,和娘親的手不一樣,他的手大許多,可以包裹住她的手,是一貫冰涼的溫度,可手心的汗,比娘親還多。
「桃花。」
耳邊是鳳青的聲音,夾雜著略微繁鬧的禮樂聲還有縷縷風聲。
桃花應了他一句。
鳳青說:「跟著我走。」聲音細聽有輕微顫字。
他似乎有些緊張,桃花沒見過他這樣,便存心要逗弄逗弄他,被他牽著手,走得很慢,踩著皚皚白雪上的梅花瓣,她笑著問她家的鳳凰:「我跟著你走,要是你迷路了怎么辦?」
雖說是玩笑話,可細想也不無可能,畢竟鳳青可是在家門口都會迷路的。
桃花明顯感覺到鳳青牽著她的手,稍稍用力了一些。
他聲線里噙了幾分笑意,牽著她往搭建在梅園的禮堂里走,俯首在她耳邊說:「天地為媒,風雪可證,我們在哪里都可以拜堂,迷路了也不打緊。」
桃花笑,蓋著蓋頭的小腦袋重重地點頭肯定:「嗯,拜堂哪里都可以,不過,」語調拖了拖,打著趣說,「洞房可不能找錯了地方。」
鳳青:「……」
他腳步頓了一下,稍稍用力,捏了捏小姑娘掌心的軟肉:「再不乖,現在掀蓋頭就親你。」
話里帶了幾分絲毫沒有威懾力的訓斥,溫柔極了。
桃花點頭:「好啊。」
鳳青無奈,不長不短的一段雪路,他牽著她走進了紅綢鋪遍的梅園里,滿地落花,幾張玉石圓桌,坐的都是白靈貓楚家最為親近的親朋,便是七十二族妖主,也只是在梅園外的雪山里,窺不見梅園一分熱鬧。
桃花才一腳踏進梅園,便聽見一聲狼嚎:「胖花,別慫,就是上!」
胖花:「……」
花滿那只兔子,就是喜歡帶頭搞事情,正要發起第二波,楚梨花一個冷眼過去,小兔子就偃旗息鼓了,他覺得楚梨花這么冷心冷面的貓就該一個人抱緊自己過活,還養什么鯉魚,問過人家鯉魚怕不怕凍願意不願意嗎?
這廂小兔子腹誹不停,那廂已經開始拜堂了。
鳳青一襲紅衣,春風拂意,牽著身邊的小姑娘,嘴角揚起淺淺的弧度,矜貴慣了的謫仙公子,這么一身妖嬈張揚的顏色,再如此一笑……
溫冉冉嗷嗷亂叫,摳著秦寶的手可勁喊俊得眼瞎了!秦寶氣得想自挖雙眼,心里打定主意再也不帶這小妮子來北贏了。
樂聲停,新人拜堂。
一拜父母兄長,二拜聽茸境萬里雪山,夫妻對拜。
自此,恩愛兩不離。
鏡湖姍姍來遲,自然而然地坐到蕭景姒那一桌,他將袖中的游歷傳記給了她,她給他盛了一碗熱湯,楚彧便將那熱湯里的肉夾到自己碗里,全部吃掉。
奇怪又自然地相處模式。
溫思染吵著要鏡湖罰酒,他也忸怩,連喝了三杯。
溫思染是個鬧騰的,又吵著賭一盤,就賭桃花以後一窩生幾個。
蕭景姒窘,以前她懷桃花梨花時,也鬧著玩過,當時便是溫思染贏了個缽滿盆滿,故技重施,他興致很是高漲,鳳昭芷隨口說了個四,溫思染便唯妻是從,把身上所有家當都押上。
鳳朝九與沈銀桑夫婦,賭了兩只,懶悠悠地說,白靈貓家子嗣都很單薄。
晚月把一袋玉錠子都扔下了,說最少五只,還賊兮兮地說,鳳青可是積攢了一千年!鳳玉卿白了她一眼,罵她無恥,晚月不為所動,反調戲了一把。
菁華與鳳觀瀾夫婦隨了興致,押了一只,說上古神獸哪有那么容易孕育。
鳳容璃把身上頂頂貴重的玉佩塞到古昔手里,說:「咱們家你做主。」
古昔嗯了一聲,押了兩只。
小灰不參與,綾織只顧著給小灰夾紅燒魚。
隔壁桌的二白小姑娘探了個腦袋過來,押了一把上好的寶劍,說了個數字:「零。」
梅花酥就問為什么?
二白說:鳳青肯定要獨寵。
一幫小輩們都覺得有道理,紛紛跟著二白下注,就連悶不吭聲的流零也押了一只七寶鴨。
整個過程下來,楚彧都冷著臉,要不是她家阿嬈拉著,他應該連桌子都掀了,他覺得這群人腦子有問題,他家桃花生幾個關他們什么事。
蕭景姒淡然自若地把玉佩放下,押了一只。
楚彧:「……」
不好了,別人把他家阿嬈帶壞了。
酒過三巡之後,鳳青來敬酒,桃花酒量淺,沒有過來,到了蕭景姒這邊一桌。
楚彧:「叫爹。」
楚梨花:「叫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