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追。」為首之人沉聲令道,「尊上有令,誅明繆妖女。」
有聲音狐疑問道:「尊上為何要——」
那人大喝:「住嘴!這豈是你我能揣度的。」男人聲音渾厚,壓著語調,道,「若擒住明繆,殺無赦。」
「是!」
待人影四散而去,樹影搖晃,明繆從樹上落下,斂了周身氣息,忽明忽暗的月光透過樹縫落在她眼里,一雙紫眸,深不見底,嘴角緩緩上揚,她冷笑一聲。
「我做了這么多掩護,你還是懷疑我,還是要殺我。」
楚彧啊,寧可錯殺,也不放過。
「要殺我,沒那么容易。」紫眸驟然凝成了一道冷光,「楚彧,這是你逼我的。」
突然,她身後幻影出一人。
「你——」
才道一個字,一陣紫光撲面而來,竄進了蒙面男人的身體,他倒地,再睜開眼。一雙紫眸森森。
附身殺人,不過須臾,紫絨貂族的附身術,乃北贏上乘妖法。
已入深夜,天子峰上,寒意料峭,枯木逢春的時節,卻處處荒涼。
女子走到石壁前,挪了挪大石,洞口便憑空出現,她撥開灌木叢,走進洞窟里。
「啪嗒。」
鐵閘門打開,一抹綠光照進昏黑的洞里。
紫湘抬起頭,見鐵門旁的女子,用夜明珠照明,不急不躁地走進來,紫湘只是瞥了一眼,便合上眸子,繼續閉目養神,雙腿雙腳都被鐵鏈鎖住,鐵鏈另一頭釘在了地上。
明繆將手里的夜明珠擱放在了石壁上,俯瞰地上狼狽的女子:「你不怕?」
她抬了抬眼皮:「我為什么要怕?」
「不怕我折磨你,或者殺了你?」明繆審視著,好整以暇地打量著她。
紫湘冷哼了一聲,神色不露半分懼意。
明繆俯身,盯著她:「果然是蕭景姒教出來的人,倒是一身傲骨。」
她拉了拉有些青紫的嘴角,毫不掩飾她的不屑:「你也配提我主子的名字。」
明繆抬手,狠狠一巴掌抽在紫湘臉上。
她吐了一口血水,又挺直了背脊,一雙堅韌的眸子死死盯著明繆,明繆哂笑,一把捏著紫湘的下巴:「好個忠心護主的狗奴才,就是不知道,你那主子是不是也護著你。」
紫湘扯動了鎖在腕骨上的鐵鏈,狠狠推開明繆的手:「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對我家主子不利,我便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明繆用衣袖擦了擦指腹上的血水,笑了笑:「那等你做了鬼再來找我。」眸光陰翳,毒蛇般盯著紫湘。
她背脊挺得筆直,迎著明繆的視線,沒有絲毫退縮。
她重重咬字,說:「要殺便殺,看我叫不叫一聲。」
好硬的骨頭呢。
「我還不想殺你,」細長的眼角一掃地上的女子,明繆走近她,「不過,你這身子想借來用用。」
紫湘募地後退。
是夜,羅什妖主將天光妖女的屍體送去了羅晉府邸,與之夜談到天明。
次日,艷陽高照,春日燦爛,是個極好的天氣。
天華山上,瘴氣依舊,夜明洞外,無常從外頭進來,這時辰,應該醒了,沒有立即進去,無常在洞口喚了一聲。
「妖主。」
「嗯。」
聽這一個字符,似乎妖主大人心情不錯,無常這才進去洞里。
這會兒,妖主大人正趴在石榻上對鏡欣賞自個兒的美貌,兩只鹿角聳出來,他細細照了照頭上的鹿角,左看右看,問無常:「我新長出來的鹿角,好看嗎?」
這左邊的鹿角兩百年前被鳳青那鳳凰連筋拔起,之後,便長得異常緩慢,這都兩百年了,也才冒了個角,嫩生生,粉紅色的小團,長在妖主那張顛倒眾生的臉上,實在說不上什么好看不好看。
無常昧著良心說:「好、好看。」
榮樹聽了,眉眼都舒暢了,又對著鏡子欣賞了一番,臉色說陰就陰。
「還是沒有原來的好看,一大一小。」榮樹將手里的銅鏡用力一摔,「都是鳳青那個老東西,總有一天我要拔了他的鳳凰毛!」
也難怪妖主大人會狂躁,那兩個角,一邊兩指長,一邊不仔細看都瞧不出來,多不協調。
無常打住這一話題,以免一發不可收拾:「拔鳳凰毛的事,我們以後再說,妖主,楚彧妖王將他的妖後送去聽茸境了。」
「哦?」他甚是有興趣,枕著雙手躺在石榻上,蹺了個二郎腿,晃了一晃,笑得風情妖嬈,「這下好玩了。」
搞亂子不嫌事大!
無常遞了個信箋過去:「是妖都羅什府送來的。」
他興致勃勃得緊,看完捻了個妖法燒了,取了他最喜歡的那件嫩綠色的袍子:「走,我們去一趟誅妖台。」
無常趕緊跟上去。
「妖主,您為何要助那三尾貂?」無常看不通透,想來想去,都覺得這老祖宗不是對北贏的天下感興趣,就是覺得,妖主他老人家太無聊了,他一無聊就喜歡搞事情,尤其喜歡給聽茸境里的那只鳳凰搞事情。
榮樹嗤之以鼻的口吻:「那只三尾貂算什么東西。」他哼了一聲,「鳳青這只老鳳凰,在聽茸境躲了這么久,也該出來了。」
果然,主要還是給老鳳凰找事情,順帶,換換北贏的天,這奪角之仇啊,還是得有個了斷。
無常瞻前顧後,不大放心:「可是,楚彧妖王也不是好惹的呀,您幾十年不問事可能不知道,這位妖王,是白靈貓族後裔,可是半點不比鳳青妖尊好應付。」
榮樹眯了眯眼:「本妖主就喜歡玩大的。」
「……」當心玩火自焚!
楚彧只在聽茸境陪了蕭景姒一天,第二天,菁華便從大陽宮趕來了聽茸境,急事稟報。
「尊上,妖都城來報,誅妖台有異動。」
為了不讓蕭景姒聽見,楚彧刻意出了竹屋:「什么異動?」
「鎖妖鏈斷,誅妖台要塌了。」
梅花樹下,雪落枝頭,壓著花瓣紛紛揚揚地落,楚彧站在樹下,一樹芳華,半分融不進他眼里,冰冰冷冷的一片墨色。
「本想等阿嬈分娩後再收拾他們,偏偏在這個時候。」
菁華不語,等楚彧下令。
他沉吟了許久:「傳令虎碑、長嘯兩位妖主,誅妖台下萬妖,出者,必誅。」
這要大開殺戒了。
菁華尊令:「是!」遲疑了片刻,還是道,「只是那三眼花斑獅,在誅妖台下兩百年都沒有被赤練銀火火燒死,只怕會很難治服。」能在兩百年前與邪妖一派的鼻祖榮樹妖主纏斗幾個日夜的,妖法自然高深莫測,只怕能制得住他的寥寥無幾,一只手數得過來。
當然,尊上算一個。
楚彧思忖了許久:「你先回大陽宮,調令各族群,若有哪個部落敢趁勢起亂,全部滅族,我半個時辰後會親往誅妖台。」
「是。」菁華又想起一事,「另外,菁雲傳話,紫湘已經找到了。」
菁華走後,楚彧在樹下站了許久,才回屋里,衣袖沾染了屋外的寒氣,他將外袍脫了,待身子暖了些,才走去蕭景姒跟前,屋里很暖和,蕭景姒在喝湯,見楚彧來了,給他盛了一碗。
楚彧接過湯匙,讓她坐著:「阿嬈,我要回大陽宮了。」
方才菁華來過,想必是大陽宮出了亂子。蕭景姒問他:「出什么事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