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1 / 2)

雲鬢鳳釵 清歌一片 1786 字 2020-07-14

入春三月,明瑜五個月身孕時候,河西傳來了開戰消息。

事件導火索是幾個戍邊西廷士兵趁夜越邊潛入大昭國境,掠殺了當地一家牧民,連這家人里身懷六甲兒媳也沒逃過被奸殺厄運。謝南錦聞訊,憤而拔劍斬斷桌案一角,戰事即發。

這是一場雙方都准備了許久戰事。兩個國家,幾十年邊境摩擦,一旦爆發,干戈崢嶸。一個月後,歷經數場血戰,謝南錦率部奪占了雲城。

雲城滎水之南三百里。大昭建國之初,還不過是個商旅通商路過駐留而形成聚居地,因戰略位置及其重要,高祖下令鑄城圍牆,遷徙軍民而入,漸漸發展成了一個人煙阜盛大城池,連同附近數百里牧場地,本都歸屬大昭。及至先帝位之時,卻被西廷占去,至今已三十多年。如今終於奪回雲城,則大昭軍隊繼續推進再無後顧之憂,於戰局可謂舉足輕重。

就大昭軍隊歡欣鼓舞,意欲一鼓作氣繼續西進,將西廷大軍完全驅出河西之地時,傳來了一個噩耗。大將軍謝南錦胸中毒弩,情況危急。

他出事非常偶然,甚至可以說,是個意外。

三十多年前,雲城被西廷占領時候,當時西廷主帥都顏下令屠城,城中漢人或逃,或被驅殺殆,血染城池,如今城中居民都是近三十年來遷而入西廷子民。謝南錦攻下城後,面對驚恐不安民眾,不但否決了部將提出屠城報復舉動,反而下令全軍不得騷擾民眾。

事情就發生攻下雲城後第三天。謝南錦帶了親衛巡過城防,騎馬回城中原來刺史府,打算擬定接下來戰略攻策之時,路上跑出一個小兒,大約是被對面疾馳而來馬隊所驚,忘了閃避,站路中發呆。

這小兒不過四五歲樣子,還未留頭。謝南錦急勒馬匹,馬蹄堪堪從小兒頭頂掠過。小兒這才撲地哇哇而啼。謝南錦生怕傷到了他,下馬要去看去究竟,恰此時一婦人搶了出來,抱過小兒懷,便朝謝南錦跪下不住叩頭,口中連連告饒。

謝南錦河西多年,自然會說西廷語。見這婦人面黃肌瘦,身上衣衫破舊,口中又乞憐不已,想到兩國國境多年不平,苦不止是遠離故土將士,民生是艱難,心中惻隱,從身邊之人那里要了塊碎銀,上前正要遞給那婦人,不想突然生變,那婦人袖中竟暗藏了一射即發暗弩。謝南錦反應過來,閃避了下。終因距離太近,待身後護衛們發覺不對時,毒箭已經射入了謝南錦肩,不過片刻,便毒發不支倒地。一發得手,那婦人倒轉暗弩,欲射向自己之時,被高崚制住。婦人狂笑,道自己乃是破城之日戰死一西廷校尉之妻。家中原本兒子就病死,如今丈夫又沒了,她再不欲存活。西廷邊民素來彪悍,女子亦射箭打獵。她便偷了個因亂與父母失散小兒,守謝南錦回刺史府路上,設計了這局。

高崚盛怒,一刀砍了這婦人頭顱,血濺三尺。

將軍戰場所向披靡,令敵軍聞風喪膽,不想因他仁慈,因自己與身後這群護衛疏忽,竟遭這樣毒手,狂恨欲摧,恨不能以死謝罪。見謝南錦面若銀紙,唇色發青,曉得是中毒跡象,抬了匆匆回去,急召軍醫。

軍醫河西多年,立刻便辨了出來,謝南錦所中,正是當地邊民為獲皮毛,打獵時所用一種葯毒,極其歹惡。邊民為求速速毒倒獵物,只要葯性狠烈,哪里會想解法?軍醫上報,急需一味解毒百年老蟾衣,因了極其珍貴,別地少有,據他所知,京中太醫院葯房似有所藏。

大戰不過初步告捷,十萬敵軍還身側虎視眈眈,主帥卻痛遭這樣意外。高崚與跟隨謝南錦多年軍師梁夏一番緊急商議。大將軍斷不能長途運送回京救治,怕路上顛簸,毒氣發散了攻心。如今第一只能力采集草葯,暫時壓住毒性,第二派人日夜兼程回京,速帶御醫和老蟾衣過來救命,第三,則加緊城防,對外嚴守機密,務必不能將大將軍中毒昏迷不醒消息傳出去,免得己方軍心渙散,敵方聞訊前來偷襲。議定過後,信使當即漏夜馬往金京而去。

半月之後一個深夜,披星戴月信使抵達謝南錦當日被太子送出北城門,急急叩響了門上沉重鐵環,打破夜寧靜。

明瑜是被一陣急促敲門聲驚醒。她猛地睜開了眼睛,剛動了□子,身邊謝醉橋立刻安撫地輕輕拍了下她後背,自己迅速翻身下榻去開門。

夜深寂靜,明瑜辨出了門外另個說話人是魯大。他兩個人門外,聲音壓得很低,說什么她聽不大清楚,只心中卻忽然生出了絲不安。片刻後看見謝醉橋手執燭火而進。

他腳步還是和平日一樣沉穩,但是明瑜立刻從他眼中看出了不同。

他目光流淌出了悲傷和急切,只是這些情緒被壓抑著。他大約是怕嚇到了自己?

「出什么事了?」

明瑜起身下榻,正要迎向他,被他握住了手,扶著輕輕坐到了床榻沿上,看著他有些急切地問道。

他手指微微發涼。和他一起這么久,第一次覺到這樣涼意。

「阿瑜……」他望著她,量用平緩聲音說道,「剛剛有河西信使入京。我父親出了意外,中毒昏迷,急需葯材,危旦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