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討魔校尉燕(2 / 2)

地煞七十二變 祭酒 2861 字 2020-07-14

李長安拔起幾根插在屍體上的箭矢,形制統一,制作精良,再回想驚鴻一蹩間,那些騎士統一的裝束。沒差了,是正兒八經的官軍。

「龜孫兒。」

他恨恨將箭矢仍在地上,抄起鐵鍬,翻身而上。

……………………

一通亂箭下,那道士卻是毫發無傷,張執虎也太在意,只當是這幾個月沒什么活動筋骨的機會,箭術稍有生疏。

此番他親自出馬,不就是出來活絡活絡筋骨,呆在軍營里,幾個月對著城池圍而不攻,實在是乏味的很。

他正神飛天外,那道士卻拎著把鐵鍬又從泥坑里翻了出來。

「原是個不知死活的莽漢。」

他揮揮手,讓部下將弓箭收起,好不容易找到的樂子,這么容易就死了,豈不可惜?

「駕!」

張執虎催動胯下白馬,提起白蟒似的馬槊。此時,霧氣已然消散,陽光自雲後照射下來,投在他銀白色的甲胄,暈出燦漫的光,和著鼓盪起的白袍,真有些天將下凡的感覺。

「道士,到了陰曹地府,別忘了報上我張執虎的名號!」

兩者相距不過百來步,戰馬沖鋒之下,幾息的時間,馬槊已逼至道士面前,可那道士卻沒絲毫反應,還提溜著那把破爛的鐵鍬,腰間的長劍好似一個擺設,全沒有拔出來的樣子。

這讓張執虎很是失望,他還指望這個道士手底下有兩招,能給他帶來一點樂趣了,誰料看起來完全被嚇呆了,不過他也沒有因此而留手,反倒是從斜上方全力刺了下去。

這借著馬力的一刺,不僅有開山裂石的力道,更兼具追風趕月的速度,以往在戰場是無往而不利。

可如今,卻是刺空了?

那道士居然在千鈞一發之際,只輕描淡寫的一側身就避開了這勢在必得的一擊。

沒等張執虎從那空落落的別扭手感中回過味兒,耳邊就聽著自家坐騎一聲悲鳴,但見在那電光火石的一剎那,那道人不但避開了馬槊,還同時一鏟子切在馬蹄上。

頓時,張執虎馬失前蹄,身子一空,也一並摔了下來。

他經驗也算老道,摔下來時盡量護住了身體,但仍舊被摔得眼前發黑,胸口發悶,全身上下無一不疼。腦袋上裝飾著長長白羽的頭盔也不知滾落到了哪里。

他咬著牙,剛勉強撐起身子,眼前一黑,道士已欺身而來。

張執虎的反應也是迅捷,雖是單膝跪地,但腰間一沉,左手扶鞘,右手拔刀。

「鏘」的一聲,一團雪似的冷光就要從鞘口(和諧)爆出。

可惜,李長安的動作更快,刀才出鞘一半,道士便一腳踏在柄頭上,生生將他的反擊摁了回去。而後,伸手揪住張執虎頸後戰袍,一提一拉,便將其拖拽在地。高高提起手中鐵鏟,對准了沒頭盔保護的後腦勺。

「哐。」

鐵鏟磕在地上的碎石上,崩出幾點火星,留下一團頭發,卻沒有預料中的血肉橫飛。

原是這小將關鍵時刻用了一招「烏龜縮頭」,舍了戰袍,從鐵鏟下逃得一條小命。

「苟延殘喘。」

道士冷哼一聲,正待追上去結果了他。

「嘣。」

幾聲弓弦聲響,李長安剎住腳步,撥開襲來的箭矢,而那白袍小將已被部下趁機搶了回去。

張執虎雖然仍舊驚魂未定,但也強撐著對李長安怒目而視,道士也冷笑著看回去,可忽然又放聲大笑起來。

小將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拔出刀來指著道士。

「你個賊道士,本將只是一不小心著了你的道罷了,有甚么好笑的?!」

「怎么會不好笑?」

李長安滿臉促狹提起鐵鍬,但見鐵鍬破破爛爛的邊沿上,掛著一大團帶血的頭發。

「沒成想,軍爺也是個與佛有緣的,怎生又找我一個道士剃度呢?」

張執虎聞言呆滯下來,顫巍巍摸了摸頂門,那里不僅血淋淋而且還光禿禿。

這鏟子不論用料還是鍛造都很粗劣,刃口也相當的不鋒利,用得多了,邊沿就像個爛刮子。故此,那張執虎的頭發不是切下來,而是他自個兒縮頭時,硬生生從頭皮上扯下來的。

如今,他頂門上空盪盪一圈血肉模糊,剛才風姿颯爽的白袍小將轉眼就成了血染的「地中海」。

瞧這張執虎白馬白袍的扮相,平日里想必是個愛裝扮的風流性子,如今「未老先衰」……

「殺了他!」

他尖聲大叫起來。

「殺了這亂黨!」

………

「停手!」

張執虎歇斯底里的尖叫聲剛落,便緊接著插入一個炸雷般的聲音。

可那張執虎已然紅了眼,根本不理會這聲音,劈手奪過部下的弓,剛拉開弓弦。

忽然

「呼咻。」

如同狂風突進的呼嘯聲響起,便見一道黑光自張執虎眼前一閃而沒。雙方不由得順勢看去,卻見道旁青石上,一根四羽大箭箭身盡數沒入石中,只留下尾羽輕顫。

「嘶。」

張執虎冷汗直冒,他身後的部下更是齊齊倒吸一口涼氣。

馬蹄聲急,一騎絕塵而來,闖入場中。

來人一勒韁繩,馬「唏律律」人身而起,正擋在雙方當中。

馬是身形高大的黃驃馬,但在來著身下,卻活脫脫像個矮腳馬,正是那大胡子去而復返。

他將手中鐵胎弓插於囊中,隨後又從懷中掏出一物擲給那隊官兵,這才沖雙方拱手,豪聲說道:

「道長,小將軍,賣我燕某人一個面子,就此罷手如何?!」

那張執虎本已挽弓如月,只要一松手,箭矢便能脫弦而出。但那漢子騎在馬上,俯視下來,便好似一座山峰投下沉重的陰影,壓得他無論如何也射不出這一箭。

最終,這地中海小將只是將弓箭恨恨摔在地上,戟指著大漢:

「官兵緝拿亂黨,你這漢子也要造反不成……」

「將軍。」他部下卻忽然打斷他的話,將先前大漢擲出的物件遞給張執虎。方方正正,卻是一塊令牌。

普普通通一塊黑鐵鑄造的牌子,那小將一看卻是變了臉色,嘴中脫口而出:

「討魔校尉燕?!」

瞧他那一驚一乍的模樣,李長安暗想:難不成這大漢來頭很大?他轉眼瞧那漢子,那漢子卻只立在馬上微微頷首。

「正是某家。」

新晉的地中海小將滿臉的陰晴變化,旁邊的部下拉扯了他許多下,他才不情不願將牌子抵還給大漢,退下來行了個禮。

「原來是燕折沖當面。」

大漢是搖頭說道:「某家已不在軍旅,不敢當一句『折沖』。若燕某人在軍中還留有一絲薄面,小將軍就給某家一個面子,就此罷手如何?」

「這……」張執虎很是不情願,這也不難理解,任誰被拔掉頭發,都會這么不情願。

他還在糾結之際,那大漢卻是不由分說的一擺手。

「此事就這么說定了!某家有要務在身,不能久留。小將軍你且為我給你家將主道聲好。」

說罷,竟是策馬就走,只留下一根貫入石中的黑羽大箭。

「這虎頭蛇尾的一通算個什么事兒?」李長安有點懵逼,而對面的張執虎狠狠地瞪了李長安幾眼,居然一聲唿哨,就這么帶隊撤了!

很快,平地上便又只剩下李長安和一堆新墳,好似剛才的一番惡斗,不過是霧中幻影,隨著霧氣一並消散了。

「還真是莫名其妙。」

李長安搖搖頭提起鐵鍬。還有一個墳沒填上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