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箭穿過人叢的空隙,精確落在道士的背心,而後又帶著道士飛了出去,釘死在樹干上,手腳晃動兩下,便沒了動靜。
場中氣氛微微一滯,而後又爆出一陣歡呼:
「將軍神射!」
官兵們歡呼鼓舞,那小將卻反而露出些疑惑:「我何時有這氣力?」
而場中那朱蛤子同樣滿腦子官司,他可是親眼瞧見過這道士身手的,怎么會死得這般容易?
莫非,這也是個……
腦中靈光一現,他忙舉著火把往道士臉上湊過去。
慘白的臉上兩團艷麗的腮紅,兩雙毫無生氣的眼睛本呆滯看著地上,這火光靠近時,卻忽的一動,嚇得那朱蛤子手上哆嗦,火把就直直杵在了道士臉上。
然後。
「哄。」
一個大活人居然就這么被點燃,瞬間化作一個熊熊燃燒的火人。
「這……」
張執虎汗毛倒豎,他猛地一個回頭。
紅衣女三人仍舊站在原地,在她們身後是一片約有三丈高的斷崖,月盤高懸崖上,而不知何時,一個人影在崖邊扶劍而立。
「青妃,當心……」
此時,那人已然拔劍出鞘,背倚月光,自崖上一躍而下。
夜風颯颯,袍帶當風。
背光中看不清面容,唯有一雙眸子,森然凜冽好似寶劍生光。
最先反應過來是一個黑袍人。
他仰起頭,握手成拳猛擊自己腹部。
立時,便聽著一陣好似野獸磨牙時喉頭鼓動的怪異聲響。
這黑袍人的眼、耳、口、鼻噴涌出大量的黑霧,匯聚在一起朝著李長安迎頭兜去。
這黑霧怪異得很,雖是霧,卻不似尋常霧氣輕散縹緲,反而如大量黑色顆粒混在一起,翻滾蠕動給人粘稠的質感。
燕大胡子心里一個咯噔。
雖在重圍,他一直不忘留意這邊情形,眼見著詭異的黑霧,一個名字炸雷般響在腦中。
「巫家兄弟!」
這兩兄弟是有名的邪派術士,卻不知何時也作了白蓮教的走狗。
這兩人最厲害的手段,便是一口采自積屍地的陰煞之氣,銷魂蝕骨最為歹毒!活人迎面撞上,怕是連灘濃水兒也留不下。
燕行烈掃開亂糟糟刺來的兵刃,又抓住一根背後偷襲的長矛,顧不得矛頭將手掌割得鮮血淋漓,只是急急開口提醒:
「小心,那是陰煞……」
「斬妖。」
道士冷眼見身下黑霧翻涌,左手作劍指往劍刃上一抹,三尺劍刃立時青光繚繞。
迎著那黑霧,一劍斬下。
劍刃與那黑霧甫一接觸,便好似熱刀入牛油,那黑霧頓時一分為二,化作輕煙四散。
「不可能……」
黑袍人滿臉大驚失色,不等他作出下一步反應,青色的劍光便一閃而滅。
那驚愕的神情便僵在他的臉上,直到臉上浮現出斜切過整張臉的紅痕,紅痕中又泛起細密的血珠。
終於,半截腦袋沿著傾斜的紅痕滑了下去。
「大兄!」
另一名黑袍人悲鳴一聲,恨恨結起法印,口中迅速念誦:
「都天陰煞……」
可惜三步之內,咒術快不過刀劍。
只見劍鋒在月光下,倏然而現,這黑袍人喉頭間便綻出一朵刺目血花。
「別動!」
道士施施然震落劍上殘血,左手卻早已抵在女子下頜,手指間吐出一枝小劍,劍尖微微陷入羊脂似的皮膚中,滲出一點晶瑩血珠,沿著在月光下透著氤氳色澤的脖頸慢慢滑落。
這女子仍是一副嬌柔嫵媚模樣,只是瞧著李長安,忽的開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