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這鬼宅來了第二位訪客。
此時,空間泛起陣陣漣漪。
不多時。
石棺又成了高床軟榻,落在地上的干屍成了一個個別致花瓶,這陰森墓室又變作布置風雅的客房。
而另一邊,那訪客顯然沒什么耐心,聽那又急又重的聲響,怕是馬上就要上腳了。
李長安瞧了眼馬三,群鬼抬頭盡是茫然不知。
他只得領著群鬼與呼延夫人到了前院,囑咐女子藏好,便讓馬三去開門迎客。
「原來是柳使者。」
門前寒暄一句,馬三便引進一個男子。
道士抬眼一瞧,卻是樂了。
這男子的扮相委實有趣的緊。
上半截子身著儒衫、頭戴方巾,下半截卻配著個花裙子。臉上搽著胭脂,手上捏著絲巾,走起路來混若無骨,一路搖搖曳曳來了中庭,一雙三角眼四下打量,張嘴便吐出截蛇信兒。
「吆,馬三喇,你家主人不在么?「
馬三跟著進來,臉上擺出先前那副木訥模樣
「我家主人聽聞山君妻子新喪,擔心山君身邊無人伺候枕席,正巧附近遇到個美貌女子,正要去把那女子抓來獻給山君。」
「你家主人倒是有心,不過不必了。」
這蛇妖翹著蘭花指兒把那絲巾輕輕一抖,馬三默不作聲躲得遠些。那蛇精也不在意,只拿絲巾掩住紅唇,膩聲說道:
「山君昨日巡山,得到一絕色美人,那模樣俊俏的,就是青丘來的狐狸精兒都是及不上的,當時山君就認定,那美人是下一位妻子啦!」
說著,他掏出張大紅帖子。
「今日我來,就是為了送請帖的。」
「如此恭喜山君了。」
馬三道著喜,語氣卻是丁點兒起伏也欠,這蛇妖看得無趣,眼珠子就落在旁邊瞧熱鬧的李長安身上。
「哎喲,哪兒來的小哥兒,面生得很啊?」
幾人早有准備,馬三也就不緊不慢說道:
「這位是我家主人的遠房表親。」
「老鬼的表親?」
這么一說,這蛇妖反倒來了興致,繞著李長安轉了兩圈,蛇信在空氣中探了幾探。
「怪哉,怎么是個活的?」
李長安順口敷衍。
「鄙人不是鬼,自然是活的。」
「不是鬼?是妖么?」蛇妖想著這鬼類的親戚自然也是妖怪一類,於是乎又探出信子,「可咋沒啥妖味兒勒?」
「新近為妖不成氣候。」
「咋的人味兒這般重?」
「好不巧,正是人變的妖怪。」
「人變的妖怪?這倒是稀奇!」
這蛇精板著手指,一頓盤算。
「咱蛇變的是蛇妖,那耗子變的是耗子妖,這人變的么……」
他一拍腦門。
「對了,是人妖!」
人妖?
李長安臉上表情霎時僵住。
都說打蛇打七寸。道士眼神灼灼往那蛇妖上下一掃,卻不知這化作人形的蛇,七寸在哪兒個地方?
「嚇,這小哥兒……」
這蛇妖那手帕遮起臉來,露出一雙三角眼滴溜溜往李長安身上轉。
「……眼神直勾勾的好不滲人,咱家可是正經兒的雄妖怪。」
說罷,把那紅帖子塞進馬三懷里。
「咱家還有帖子要送,這就告辭了。」
……………………
「如此說來,那老鬼倒也真只想著牽一回紅線?」
那蛇妖走後,李長安尋思了一陣,覺得其中頗有些關聯,仔細一詢問,終於曉得了事情始末。
原是附近的山里住著個「山君」,剛死了老婆,正巧這呼延翼兩口子路過此地,偏偏那婦人相貌又生得別致,這老鬼又著急舔那山君的溝腚子,一來二去,就動了歪心思……
「呸!」呼延夫人啐了一口,「這腌臢老物!」
道士笑著沒搭話,只想著這山君是什么來路?
這「山君」二字,在古籍中,一是指老虎,二是指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