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治妖(1 / 2)

地煞七十二變 祭酒 2462 字 2020-07-14

郁州。

爺山腳下。

千佛寺側畔的某處小村庄。

村外的田埂上,搭建著個半人高的小廟。按理說,這般小廟存身的多是土地公婆,但此處不然,廟中端坐的卻是個面無表情的佛陀。

一個鄉民打扮的男人蹲在廟前,給佛陀換了新鮮貢品,插上了香燭,本意就該跪拜磕頭了,不料,他卻徑直站了起來。

「呸。」

竟是一口唾沫噴到了佛像臉上。

做了這大不敬的舉動,這人好似又做賊心虛起來,飛快地張望了兩側,又彎下腰仔仔細細把佛像擦了個干凈。

他舒了一口氣,起身,回頭。

嚇!

一張碩大的驢臉幾乎懟到了眼前。

驢背上,短發的道人拱手問道:

「叨擾了,請問……」

話沒完,這人驚叫了一聲,遮住臉一溜煙兒竄進了村子。

嘿。

道士莞爾。

怕什么?

難不成牛鼻子還會給和尚告密不成?

他搖搖頭,翻身下來,牽著大青驢,銅鈴叮當,跟著男人進了村子。

……………………

李長安在郁州城外,得了店家的指點,曉得在這爺山腳下,千佛寺這百年古剎的跟前,恰好有具僵屍正在四處吃人,風傳還作和尚打扮。

道士尋思這屍僧與屍佛也相差仿佛,就到這邊來撞撞運氣,眼下遇著了這小村子,便來打聽一二順道討碗酒水。

不料。

「大娘……」

「呀!」

「老丈……」

「砰!」

……

一連吃了幾個閉門羹,道士是郁悶得直撓頭,這村子的人怎么見了他,都根見了鬼似的。

好在沒多久,一個老人主動迎了上來。

「道長也不要置氣,近來這郁州城來了許多江湖人士,多了不少是非。道長你身形高大,又配著武器,小民們見識淺,難免害怕。更何況……」

這老人指著村外的小廟笑而不語,意中所指不言而喻。

李長安在郁州城也打聽過,曉得這千佛寺和尚的做派,卻也好笑。

「這和尚不干好事,關我道人何事?」

「都是出家人嘛。」

老人打了個馬虎眼,引著道士進了家門。

「鄉民對我避如蛇蠍,老丈為何敢帶我進門?」

老人笑了笑。

「一來我看道長面善,不像歹人;二來我是這村子的里正,本就該我出面;三來么,我先前也是供奉太上老君的。」

「原來是老居士當面。」

李長安趕緊起身,道了句「無量天尊」。

老里正也還了一禮,又朝著屋內喚了一聲。

「囡囡,還不給道長倒碗水來。」

頓時,一個小丫頭騰騰騰地跑了進來,放下兩碗水,沒等著道士「謝謝」出口,又騰騰跑了出去,躲在門後,怯生生探出兩個總角。

道士只好把這一聲謝謝給了老里正,老里正擺了擺手,開門見山地問道:

「卻不知道長為何而來?」

李長安將這碗水一飲而盡,笑道:

「特為斬妖除魔而來?」

「喔。」老人一個激靈蹦起來,滿眼的驚喜,「道長會法術?」

「略通一二,但……」

道士本想說比起手上貧乏的法術,他還是更擅長平砍。可這老人已經拿著半截話,興匆匆跑出了大門。

「大家伙快過來,村里的那些個怪事有法子解決啦!」

………………

不消片刻,屋子里黑壓壓擠滿了鄉民,七嘴八舌吵得李長安一時失神。不得已,老里正把他們全攆進了院子,排好隊一個個講。

才到院子。

「道長!道長!」

人堆後頭,一個邋遢漢子跳著腳連聲高呼。

「請說。」

那漢子趕忙擠進來。

「我家屋子就在村西頭,往常也無什么怪事,就是自一年前開始,每到夜里總有一個妖怪潛入廚房,拿舌頭去舔灶台與木桶。」

妖怪?道士聞言打起了精神。

「那妖怪長什么模樣?」

「七八歲孩童長短,只一只腳蹦踏,舌頭卻又寬又長。」

道士想了想,別說,這妖怪他還真有印象。

「應該是『垢嘗』。」他解釋道,「是種被家中污垢吸引過來的小妖怪,你把家里仔細打掃一番,它自然就離去了。」

「不過么……」

李長安打量了幾下這邋遢漢。鄉下人終日為生計操勞,少有功夫打理自個兒,難免蓬頭垢面了些,但眼前這人卻是分外的邋遢。

「清掃屋子後,你呀最好再仔細洗個熱水澡。」

「為啥?」漢子不解。

「你想想,你若不洗澡,介時房子干凈了,你卻不干凈,你說那『垢嘗』會去舔哪一個?」

在眾人的哄笑聲中,邋遢漢面紅耳赤被擠到了一旁,一個六旬老漢扛著鋤頭取代了他的位置。老漢打著赤腳上邊裹滿了泥,想來剛從田土里回來。

「小老兒的渾家死了好些年了,近來卻連連於我托夢,說是脖子被勒緊了,喘不得氣。勞煩道長幫小老兒解解夢,是個凶兆?還是吉兆?」

「哪來什么凶吉?」道士搖搖頭,反問了一句。「多久沒去掃墓了?」

老漢聞言,一時間沒有作答,只把鋤頭放下來杵在身前,幽幽嘆了口氣。

「不瞞道長,小老兒並不是本地人,是早些年逃難過來的。當年走得急,渾家的骸骨還有祖宗的牌位,都丟在了老家。近些年好不容易安頓下來,但路上太亂,也就回不去了。仔細想想,估算著也有七八年了。」

道士沉吟了一陣。

「人活著的時候,魂魄存身於軀殼,死後若是沒歸於地府,魂魄多半存身於墳塋……」

老漢神色急切。

「我那渾家……」

李長安點點頭。

「老丈你的亡妻頻頻托夢,說是脖頸被勒喘不得氣,多半是藤蔓勒住了墓碑。你若有心,就托過路人帶個口信,讓家鄉親朋幫你打理一下墳墓吧。」

老漢神色恍惚拜謝辭去,場中也一時有些凝重。大抵是鄉民們境遇相同,心有戚戚吧。

「道長,我也能問么?」

這時,一個脆生生的聲音插了進來。道士轉眼一看,卻是老里正的小孫女在門後欲言又止。

「胡鬧!」

老里正把臉一板,開口呵斥。

道士趕忙勸到:「小孩子靈性未泯,容易瞧見臟東西。老居士莫要置氣,讓囡囡說吧。」

老人猶疑了一下,終於點頭應允,小丫頭這才開口繼續說道。

「我在家里,老是發現角落里有東西在活動,但爺爺總是不信,還說那是老鼠,可那東西明明沒有尾巴,哪里是老鼠?」

「你說的東西是不是它?」

道士忽然指向東廚的屋檐,場中人齊涮涮看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