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的加入雖然是注入了新鮮的戰力,但陣線依舊不可挽回地越來越薄,地上的伏屍自然越來越多。
「咔嚓。」
又是一面柵欄不堪重負轟然倒塌。
成堆的活屍一擁而入,當面的十幾個戰卒匆匆遞出兵器,卻在眨眼間,被不顧及生死的活屍撲倒在地,防線又被打開了口子。
一位將官大聲呼喚著後排跟上,要堵住口子,可眼前見得身影一閃,一席道袍已然越眾而出。
李長安疾沖、矮身、翻滾,廝殺陣里閃轉騰挪,手中劍光周流不休。
缺口涌上來的屍潮頓時為之一緩,且讓他沖入屍群,將幾個殘存的士卒從活屍口下救出,而頃刻間,那屍潮涌動就愈加凶猛,道士不敢停留,便要返身退回陣中。可沒等他緩上一口氣,便見得一具長臂似刀的活屍冒了出來,將他冒險救下幾名士卒悉數砍了個零碎。
道士吐出口濁氣,只默默掏出符咒將其斬死。
也在此時,屍潮再度涌來,道士只是往後退了兩步,便有一叢槍林探出,將活屍撞了個血肉模糊。
後排的士卒終於整好隊形,上來廝殺了。
戰陣中,李長安默默集贊力氣。
他抬頭稍稍張望:中軍旗下,老將身姿站立如松;遠些的地方,龍圖手中寶劍上貼著符咒,手捏法訣念念有詞;再遠一些的地方,便被煙塵遮擋了,模模糊糊看不真切。只有喊殺聲與慘叫聲充斥於耳,饒是狂風哭嚎也抵押不住。
而在前方,活屍依舊源源不絕洶涌而來。眼見此,李長安難免想起燕行烈贈給他的飛劍,若有此劍在想必能暫緩戰局頹敗。但奈何,那把劍終究只是未完成的劍胚,前些日子山上一用,如今還在溫養劍氣,暫且不堪使用。
正思索間。
又一具巨型活屍出現在戰陣前方。
李長安目光一凜,揉身而上。
…………
「廣布潤澤,輔佐雷公……」
不知何時,暴雨如注,壓下煙塵,又將地上血與泥揉作一色。
戰線搖搖欲墜。
一具活屍殺透了防線,便要向法台方向沖去,一名府兵卻飛撲過去,與那活屍滾落一團,即便嚼爛的脖子也死死不曾放手,只待同伴抽出手來,七八根長茅攢刺下來,連帶袍澤的屍體,將那活屍一並捅爛在泥漿里。
而在此十來步的法台下,殘屍狼藉,神將手持雙鐧,矗立在一地血污之中。
在中軍旗下,廝殺最為慘烈的地方,屍體已然碼成了一道矮牆,老將領著牙兵正在奮力砍殺,至於那個軍正,早就戰死了。
這一切的一切李長安盡收眼底,他卻無法做些什么,概因……他重重地喘著粗氣,毫不在意將雨水、血腥、屍臭一起吞入胸腔,只是目光冷冽地警惕著周遭。
周遭略顯空曠,圍上來的活屍不過八具而已。
但就是這八具活屍,個個形如巨狼,細密的鱗片在雨水的沖刷下泛著冷光,身上的衣物盡管破爛又沾滿泥濘,但依稀可看出是極為華奢的錦綉袈裟,其中幾個脖子上還掛著破爛爛的帽子,勉強可認出是毗盧冠。
呵,千佛寺特產:肉身佛,且還是化為屍犼的肉身佛。
道士默默摸了把腰間的符袋,里面裝著的是正一道的符咒。
然而。
空空如也。
用光了呢。和法力、體力一樣,已然被慘烈的廝殺消耗一空。
道士呲了呲牙,瞧著一同撲上的屍犼們,長劍一震,在風雨中抖出一聲劍吟。
「來吧!」
頃刻間。
道士與屍犼,利劍與爪牙,便要決出生死。
突然。
蒼穹之上,雷雲之中,好似有個無形無質,偏偏浩瀚如汪洋,沉重如山岳的東西壓了下來。
直壓得,狂風咽了聲,暴雨閉了氣,士卒茫茫然收起廝殺,洶涌的屍潮停止涌動,便連道士身邊的屍犼,也是嗚咽一聲狗一樣爬伏在地。
「霹靂靂。」
身上有些細嗦而古怪的聲音,道士下意識低頭一看,但見衣服的面上生起一叢叢「毛刺」,還時不時,泛起些極輕極微的靜電。
「這是?」
「轟!」
一聲雷鳴,好似拿著重錘往耳膜上死命一擂。
緊接著。
絢爛燦白的光便塞滿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