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巴掌落在臉上,卻是出乎意料的輕。
劉衛東茫然睜開眼睛,迎上的卻是妻子凄切的面容。淚流干了的眼眶里殷紅殷紅的,仿佛要浸出血來。
「衛東。」
鄒萍哀求著。
「求求你,你先出去嘛,讓我一個人靜一下。」
劉衛東張了張嘴,終究沒說出話來,只勾著頭走出門去,把房門掩得剩一條小縫,而後默不作聲坐在了門前。
這一坐就從白天坐到了晚上。
直到……
「老劉。」
袁嘯川嘆了口氣,上來勸慰。
「去吃點東西嘛。」
劉衛東一言不發,只是搖頭。
「我曉得你是擔心鄒萍。」李長安接著再勸,「這樣,我在這兒幫你守著,你先前吃幾口飯。」
劉衛東仍然只是搖頭。
這下袁嘯川有些惱火了。
「你兩口子搞這名堂有啥子用?事情解決不了,莫自己先餓出毛病!」
劉衛東還是木然搖頭。
但這次……
「衛東。」
「啊?」
門外百般勸慰無用,門內一聲呼喚卻讓劉衛東一個激靈,猛地就站了起來。
但興許是坐得太久,他身子一晃,差點栽倒,好在李長安眼疾手快,上前扶了一把。
可劉衛東哪里顧得上這些,只眼巴巴透過門縫,望著屋里,像是小學生去辦公室找老師,又是期切又是害怕。
「老婆,你喊我?」
「嗯。」
門里面,鄒萍應了一聲。
「你進來嘛,我餓了。」
「好!好!好!」
劉衛東笑出了牙花子,歡喜地推門而入。
「老婆你吃啥子?我給你煮你最喜歡吃的紅燒肉、麻婆豆腐還有蒸蛋!」
「不了。」
鄒萍表現得很是平靜,好似白天的羞憤只是幻夢一場,甚至於給自己換了身衣服,還洗了把臉。
「喝碗稀飯就行了。」
劉衛東哪里會不依,煮了鍋蓮子粥,給鄒萍吃了一碗。
而後,鄒萍又說自己困了,他便趕忙把鄒萍推進了卧室。
這期間,袁嘯川幾番想問話,卻被道士堵了回去,直到劉衛東哄完老婆睡下,又開始收拾起房子,他才終於按耐不住。
「老劉,你是不是有啥子事瞞著我?」
劉衛東一愣,下意識就反駁道:
「沒得。」
末了,生怕袁嘯川不信,又加了句。
「怎么可能?!」
可惜,他神態實在慌張得很,連李長安都瞞不過去,更別說袁嘯川這個刑偵出身的現任交警。
「劉衛東!」
袁嘯川目光有些咄咄逼人。
「我剛才在屋里看了一圈。房間雖然被翻得很亂,但手機、錢包一類財物都在,所以歹徒絕不是為了求財;家具家電、門窗玻璃都是完好的,甚至於鄒萍身上也沒有多少被毆打的痕跡,所以絕不是打砸報復!」
「再加上,所有的櫃子、抽屜基本上都被翻找過,這結果很明顯,歹徒分明是有預謀地在你家找某樣東西!」
「你老實說,到底是啥子?!」
劉衛東放下了手里的活計,他瞧了眼卧室。
「我們出去說。」
…………
照例樓下燒烤攤。
照例一桌燒烤,兩扎啤酒。
「啥子啊?!」
袁嘯川驀然拔高的聲音幾乎壓住了滿街的喧囂,引得路人紛紛矚目。他立馬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壓低了聲音,但卻仍耐不住用手狠戳桌面。
「這么重要的事你居然不給我說?!」
劉衛東勉強辯解。
「小孔不讓告訴你?」
「他不相信我?你也不信?!」
袁嘯川簡直日了狗了。
剛才劉衛東把u盤的事兒托盤而出,他才知道歹徒究竟在找什么東西,而鄒萍又為何被扒掉了衣物,原是她一直把u盤貼身藏著。
娛樂會所監控視頻啊!
多好一枚深水炸彈。
縱使不能直接用於案子,但也能把水攪渾,引來更高層甚至於中央的注意。可就因為這兩口子暗搓搓的心思,結果……
袁嘯川作最後的挽救:
「你莫告訴我,你們沒有備份?」
可他瞧見的,卻是老劉瘟頭瘟腦地縮起了脖子。
「你……」
他很想罵人。
可是。
「砰!」
熟悉的墜物聲打身後響起。
袁嘯川第一反應,便是鄒萍又開始撒潑往樓下扔東西。
只是這次的聲音比往常大上許多,莫不是把大黃狗也給扔了下來?她哪兒來這么大的力氣?
他氣沖沖扭頭看去。
「鄒癱癱,你又發……」
話語戛然而止。
在他呆愕的視線中,鄒萍仰躺在皸裂的地磚上,鮮艷的血色從她的身下渲染開來。
紅得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