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事不勞二主。
這句話的意思是,當你坑一個人的時候,第一次也許會心懷愧疚,但第二次就理所當然、水到渠成了。
所以,當三人帶著泥魃扣響水月觀的大門時,是分外的坦然。
甚至於原來還扭扭捏捏的馮翀,在出城門前,主動要與兩人統一說辭,譬如真人拒絕,該怎么勸說雲雲。
李長安倒沒想這么多,人家真不樂意,還能把妖怪硬塞進去不成?
但眼瞧著山門里遲遲無有回應,他干脆四下張望,回頭遠眺來處。
水月觀掩在瀟水城外的一座小山當中。
此時的山門前方,是視野開拓、月光皎然。
遠眺所見。
近處是一片郁郁蒼林,一條幽僻石道掩藏其中,蜿蜒往山下而去。再遠些,河水緩緩東流,映出月光粼粼,瀟水城便安睡其畔。城中燈火寥寥,大片的藤蘿簇在牆頭、在巷尾、在橋畔……
花色浮於夜色。
寧靜而安然。
而更妙的是,若把瀟水比作畫布,藤蘿比作畫筆,塗抹出來的色彩竟是出乎意料的均勻和諧,像是高手下筆勾畫出來的一般。
道士正瞧得出神。
觀里也終於有了回應。
門扉「滋呀呀」打開半扇,一個小道童提著燈籠探出身來。
「呀,是馮道兄回來了,此行可曾順利?」
說著,又歪頭瞧見了隨行的李長安和薄子瑜。
「還有一位道長和差爺,夜里風寒,請快快進來吧。」
三人已吹了半宿冷風,哪里還會客套?
忙不迭擠進門去,大門一關,著實暖上許多。
「無憂,真人在哪兒?」
甫一進門,馮翀就急忙叫住了道童。
「我有要事相商。」
「師傅在靜修詠經。」
不料,道童卻搖起了腦袋上的羊角辮。
「囑咐過了,今夜不見外客。」
那豈不是要等到明天?
三人恨不得現在就一探寄生妖蟲的究竟,再說封印也不太牢靠,哪兒有這閑等的功夫?
薄子瑜已是一步跨上去,一對眼珠子因著焦急與熬夜,紅得賽過了兔子,直楞楞瞅著,怪是嚇人。
「小道士,咱們真有急事!」
「急事?」
小道童膽子挺大,也沒被捕快唬住,反是笑問:
「是在城里分發黃符……」他指著李長安背上的背簍,「還是背簍里的那只妖怪?」
幾人面面相覷,頗有些尷尬。
畢竟厚臉皮是一回事兒,被人當面揭破又是另外一回事兒。
「真人知道呢……」
馮翀一時有些訕訕。
道童卻笑出一些狡黠,沖三人招了招手。
「家師已有吩咐,三位跟我來便是。」
…………
夜色已深,觀中寂靜。
道童提著燈籠,將三人引上一條廊道。
燈火昏黃,光影流轉間,照得牆上壁畫竟有「蠢蠢欲動」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