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疏手里的瓦片才割破點兒油皮,便頓時碎裂,片片飛散而出。
她詫異扭頭,一個身形已飛撲而來,將她壓倒下去。
正是消失已久的李長安。
然而,享堂畢竟年代久遠,瓦頂吃不住兩個成年人的重量。
「咔嚓」哀鳴後,轟然坍塌。
隨後,堂子里一陣煙塵亂飛、哐當碎響。
邵教授們好懸摁下的心又提了上來。
好在,屋子里很快傳出李長安的聲音。
「沒事,腿斷了。」
他又加了句。
「蕭疏的。」
…………
蕭疏當場摔暈過去。
等她再次蘇醒,守著她的是幾個嚴陣以待的男人。
可她自己反倒很是平靜。
勸慰他人說,自己其實有抑郁症,先前是病情發作、一時失控,但現在她已經緩過來了,讓大伙兒放心,她還年輕,前程無限,怎么會真的舍得去死呢?
可是。
等大伙兒稍稍松懈。
她卻悄悄拿起一枚原本墊桌腳的磚頭。
棱角對准自己太陽穴。
咚!
霎時,鮮血飛濺染紅青磚。
但她畢竟太虛弱,這一下沒打准,更沒能殺死自己,於是又用兩手握緊磚頭,用盡全力……扔了出去。
隨後毫無征兆地嚎啕大哭,任由才反應過來的幾人把自己摁倒在床,眼淚鼻涕糊滿被子,哀嚎著:「救救我!救救我!」
可幾分鍾後,她又漸漸平靜,又能夠交談,能夠開玩笑,能夠撒謊,總是試圖支開身邊人,而後拿到繩子就往脖頸上套,拿到銳器就往心臟上刺,試圖撞牆,試圖跳樓,甚至學電視上咬舌自盡。
但每到關鍵時刻,她又會突然情緒崩潰地放棄,驚恐地哭訴: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折騰幾回,大伙兒也看明白了。
當蕭疏情緒平靜時,她一心求死;而在理智崩潰後,卻有正常的求生欲。
清醒時癲狂,癲狂時反而清醒,她的精神在兩者間反復搖擺,直到……
門前。
易寶華深深吸了一口氣。
他剛剛醒過來,沒多做思考,匆匆就來尋找蕭疏。
可真當他站在這里。
肩上仍舊不停作痛。
他該用什么態度面對門後的女孩兒呢?
當他內心糾結、進退踟躕,手卻已經自作主張推開了房門,眼睛也自行其是找到了那個讓他心肝兒顛倒的人兒。
她正蜷縮在床上,原本柔順的長發此時似一團枯草,面上惶恐而蒼白,仿佛一張脆弱的白紙。
「蕭蕭。」
「寶華?」
蕭疏的身子顫了顫,連忙偏過頭,抹了抹淚痕,理了理發絲,勉強擠出點笑容:
「你現在……怎么樣?」
易寶華的語氣很冷硬:「沒死。」
女孩的眼淚頓時又潰了堤,她想過去,但曾廣文們卻心有余悸將她死死攔住,她只好隔著阻礙向易寶華哭訴:
「對不起!寶華,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我不想那么做,是……是有個聲音。」她用手指抵住腦袋狠命地鑽,「就藏在我的腦子里,是它騙我的,是它逼我的,它想要我死,它想我和你一起死!」
易寶華平靜聽完,輕輕嘆了一口氣,而後默默上前,讓曾廣文放開蕭疏,然後抬起了手臂。
蕭疏不由往後縮了縮。
她原以為等著自己的是一記耳光或者一只拳頭,然而不是,易寶華給她的是一個懷抱。
尤帶淚容的臉上綻起驚喜。
她小心翼翼伏進易寶華的懷中。
「對不起。」哽咽著,「我不是故意的。」
「我相信你。」
「真的?」
女孩兒笑聲輕快。
「那你怎么不願意和我一起去死?」
霎時間。
房間內的空氣彷如凝固。
直到如夢初醒的眾人七手八腳架開蕭疏。
女孩兒的笑聲從輕快變得尖銳,再從尖銳變得驚駭,最後變得歇斯底里。
一切如舊。
短暫的溫馨好似泡沫。
留得易寶華一個人呆滯沉默。
「痴男怨女真是人間最麻煩的玩意兒。」
李長安小聲搖頭,徑直越過他,拿出早早准備好的繩子,把蕭疏來了個五花大綁,又把一個大布團塞進嘴巴,再用膠帶死死纏緊。
一番利索的操作後。
李長安拍了拍手,迎著眾人呆滯的目光。
「好了,咱們現在得解決另外一個問題。」
有人楞楞問:「什么。」
「地下遺跡。」
「我們得把它封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