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1 / 2)

農村的妞 小靈道 1813 字 2020-12-23

金秋十月,是收獲的季節,也是忙碌的季節。勤耕力作的鄉親們帶著自己的勞動果實三五成群地去趕集,大家聚集在鄉政府門口,一邊等著去集市的車,一邊大聲寒暄著,互相問候,互相交換收獲的喜悅我也在忙碌著,我坐在辦公室里,仔細地聽著他們的交談,很想知道他們農忙完了都會做什么,需要些什么,做生意講究有市場,市場的需求就從他們的不經意的閑聊中流出。只要有了需求的信息,我就對小店的經營作出相應的調整。

我的小店門口也熱鬧起來,借著這個機會,好多人都來瞅瞅「舉人」的樣子,或者打聽一下店里有沒有他們需要的東西,沒有就在集市上順便帶回來,有就返回後在我這里來買,如果碰巧我在店里,他們顯得更加大方果斷的樣子,顯示出他們對我格外的關照和親近。

就在這種時候,我終於見到了她,那個給妞最直接地傳導性知識的老師——枝枝。

鄉政府去集市大概要坐一個小時的車,公車每天只有上午兩趟,下午兩趟,趕不上車就只有等第二天或者走小路步行。所以每次車還未停穩,人們便爭先恐後地往車門擠,這些天趕集的人多,那擠車門的激烈程度絕不亞於古時候任何一場城門攻堅戰。

那天是星期天,很好的陽光,吃過妞做的早餐,我搬一把椅子在大門外場壩里坐下,一邊盤算著以後的事情,一邊回答著路人的招呼。妞收拾了一陣也搬了個凳子出來,大白天她知道我不會理他,只是在離我較遠的地方坐。

車來了,人們簇動起來,一陣人喧馬嘶後,車關上門揚長而去。

人聲嘈雜的鄉政府門口歸於清靜,只剩下一個孤零零的小姑娘,兩肩一聳一聳地,似乎在哭泣。

呵呵,小姑娘人單力薄,沒有擠上車,難過了。這種事不是第一次發生,只不過很少有難過得哭泣的。

「姐,姐~」一旁的妞大聲喊了起來,飛快的跑到馬路邊,忽然又停了下來,回頭用征詢的眼神看著我,我點點頭,妞沖過馬路,把一步一泣的枝枝拉了過來,站在我的面前。

「爹,這是姐。」妞開心地跟我介紹說。

我抬頭打量著妞的啟蒙老師,小丫頭比妞高半個頭,穿著一件暗紅色的薄毛衣,雖然很舊,但也整齊干凈,下穿水藍色的布褲子,褲子有點短,露出纖巧的足踝,腳底白球鞋已經發灰,外側有一個小洞,隱隱約約能看到渾圓的小腳趾。右手提著一個包袱,包袱表面已經濕潤,滲露著透明的液體,牽著細絲滴落在地上,左手提著一只大公雞,雞半閉著眼,一只腿無力地蹬著。

不用說,她帶這些東西是趕集去賣的,剛才的擁擠讓她損失慘重,雞蛋破了,雞也快死了,這點東西對於農村一個普通家庭來說,也算是一筆不大不小的財富,難怪她會哭呢。

我伸手拿過包袱和雞,對妞說:「快要你姐不哭了,這些東西爹買了,我們今天燉雞吃,你去拿點餅干出來,陪你姐玩一會。」說完轉身往廚房走去。

妞的動作比我要快,跑進廚房拿出點心,又小跑著出來,這在平時我肯定會乘機訓斥她幾句,今天故友重逢,不至於去破壞她的興致,只是笑著說:「慢點跑,別摔著了。」

我提著痛苦掙扎的雞進了廚房,說:「解脫吧,早死早投胎。」拿刀在它脖子上一勒,雞無力的抖動了幾下,一絲幽魂西歸而去。

平時都是妞做飯,但今天的菜不錯,要想做點花樣,妞可能還不行,再說好不容易來個玩伴,就讓她開心一點,於是我決定親自操刀。

雞很快燉上了,不一會就飄出誘人的香氣。

包袱打開,大概有二十來個雞蛋,差不多破了一半,我把沒破的挑了出來,剩下的用碗裝了,好像還不少,可以炒一盤,還可以蒸個蛋羹。

准備停當,我出門來到場壩中。

枝枝已經轉泣為笑了,兩個小丫頭一邊吃著點心,一邊嘰嘰咕咕地說笑著。看到我出來,枝枝連忙站起來,怯生生地喊了一聲「曹叔。」

我笑著答應了一聲,吩咐她坐下。

枝枝還是站在那里,結結巴巴地地說:「曹……曹叔,那些雞蛋都破了,雞……雞也快死了,我……我只要一半的錢,行不?」

呵呵,真是本分的娃兒,我暗自感嘆道。

「錢都給你,蛋要吃也要打破的,雞買了還是殺了吃,叔不是黃鼠狼,不吃活雞。」我打趣地說,枝枝聽到這話,大喜:「謝謝曹叔。」

妞在旁邊看到我關照她的密友也很高興,對枝枝說:「姐,我爹最好了。」

這話出自一個十二歲的小女孩的口中,我聽著十分受用,普通的一個「好」字,遠勝過洋洋萬言的贊美之辭,她是出自內心的,發自肺腑的,沒有半點阿諛之態,但我想到對她的好是那么的別有用心,不由得又有羞愧之意。

我簡單地和她們聊了幾句,就對妞說:「妞,今天你姐來了,你們去玩玩吧,我在家里看著。」妞聽到這話開心極了,拉著妞就走,我又喊住她:「把餅干帶上,不要跑太遠,下午回來喝雞湯。」

兩個小丫頭一蹦一跳地走了,我一個人百無聊趣地坐在了門口,偶爾進去看看爐子上的雞湯,幾乎沒什么事做,我體會著妞每天都要經受的寂寞,不時地看看那彎彎拐拐延伸到遠方的公路,默默期盼趕集的人們早點回來,心理不由得暗暗盼望著夜幕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