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2 / 2)

泡沫之夏 明曉溪 7289 字 2020-07-14

淚水瘋狂地涌進心底,一滴也沒有流出來,心仿佛被冰冷的海水淹沒著窒息著,眼睛里卻干干的,她笑著,旋轉著,恨意讓她的美有種攝人心魄的瘋狂!

歐辰難以置信!

原來所有的災難都是因為他決定讓洛熙離開而造成的嗎?

是的,他討厭洛熙,討厭洛熙總是出現在夏沫周圍。當在電視里看到洛熙和夏沫手拉著手出現在「超級巨星」的舞台時,他就已經決定,必須讓洛熙徹底從夏沫的生活里消失!他威脅尹爸爸,如果不送走洛熙就會失去他的工作。尹爸爸終於妥協了。

他飛去法國,關掉手機,也不接她的電話和短信。他知道她會試圖說服他,比如說她對洛熙沒有任何特殊感情,比如她討厭他的獨占欲。不能面對她,她的笑容和怒氣會讓他無措,他不想讓她知道她對自己的影響力可以動搖他的任何決定。但是,她卻讓管家捎話過來說,如果他那晚之前不給她電話,就再不要出現在她的面前。

他怒極,她居然因為洛熙而威脅他!

出乎意料的是,電話里她並沒有過多地要求他讓洛熙留下,而是提出了另外一個方案,送洛熙去英國讀書。他接受了她的條件。只要洛熙消失,消失在哪里他並不在意。

沒有想到的是——

一切的平靜會這樣在瞬間被摧毀!

這一切不幸的發生,都是因為他的決定嗎?望著她失魂落魄的模樣,感覺到她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刺骨的恨意,他驚怔地退後一步,恐懼漸漸流淌在他的血液里。

不知過了多久。

她漸漸停下來,笑容消失在唇角,慢慢地呼吸,她忽然變得靜極了,一雙眼睛盯著他,眼瞳里有種近乎透明的淡漠。然後,她冰冷地,一字一句地說,仿佛要把每個字都象釘子一樣釘進他的心里:

「可是……在這世界里,我最不想見到的就是你!」

歐辰的臉色煞白!

雙手暗暗握緊,他克制住心底突如其來的絞痛,不,她只是太傷心了,所以故意說話來氣他。車禍不是他做的。那只是意外,是任何人都無法想到的意外!

他試圖解釋:

「我沒有想到,讓洛熙離開居然會造成……」

「你能想到什么?」她冷冷打斷他,眼底有恨意的火苗在瘋狂跳動,「你能想到嗎?有一句話我很早以前就想對你說,你想聽嗎?」

「你……」

「我從來沒有喜歡過你!」

「……」

「和你在一起,只是因為你可以保住我養父的工作,讓我和小澄可以衣食無憂地生活!」

望著他越來越蒼白的神色,仇恨在她心中翻滾著!沒有更多的思考,這一刻她腦中空白,只想要傷害他傷害他傷害他!報復的快感讓她的頭腦失去了理智,他加諸於她的痛苦,她要十倍百倍千倍地送還給他!

「如今我無牽無掛,再沒有需要顧慮的人了,終於可以不用再見到你,終於可以和你分手,你知道我有多開心嗎?!啊,對了,有一件事情你做的非常正確——」

盯著他痛苦沉黯的雙眼,她逼近他,慢聲說:

「——那就是送走洛熙!沒錯,我喜歡他,從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喜歡上了他!在我的心里你連他的小手指都比不上!雖然你現在逼得他離開,可是將來我一定會和他在一起!」耳膜轟轟作響,她甚至不知道自己都說了些什么,只是憑著本能將所有可以傷害他讓他痛苦的話語都變成淬毒的刀子向他刺去!

「夠了!」

歐辰狂怒地低喊!他不能再聽下去了!她殘酷地笑著逼近他,眼睛里沒有一點點溫度,就好像那不是氣話,而是……

一顆心已經痛得仿佛不是他自己的,冷靜自持的氣息盪然無存,極度的痛楚中,他僵硬的手指緊緊扼住她的下巴!他不要再聽她說話!他不要聽!!

「你!……」

下巴的骨骼「咯咯」作響!

疼痛使她驚愕地睜大雙眼,卻無法從他的掌中掙脫。夜色里白霧彌漫,櫻花樹的枝葉劇烈搖擺,骨頭仿佛裂開了般的痛,她痛得吸氣,那雙黯綠色眼睛離她那樣近。

她「突」地怔了怔——

夜風很涼,就在這一瞬間,他眼底那無比深重的痛苦和恐懼使得理智漸漸回到了她的腦子里。

恍若定格般。

夜突然靜了下來!

樹葉沙沙地響,無月無星,白霧妖嬈地彌漫著庭院,歐辰的手指僵硬冰冷,卻慢慢松開了她,他抿緊嘴唇,眼睛幽暗而傷痛。

「我為我做過的事情……」

沙啞的聲音里有悔痛的低沉。

「……向你道歉。」

尹夏沫愣住,這是她第一次聽到他道歉。

可是,又有什么用呢?她心中苦澀,望著他蒼白悔痛的面容,眼睛里那簇瘋狂的火花卻漸漸熄滅了。

「我們——分手吧。」

她胸口起伏了一下,終於還是讓逐漸蘇醒的理智慢慢壓下了狂亂的恨意。她眼珠冰冷淡漠,反手解下系在自己頭發上的綠色蕾絲,海藻般濃密的長發蓬然散開。

「還給你。」

美麗的綠蕾絲飄舞在她的指間,那是他送她的禮物,她曾經答應每天扎著它。等了片刻,見他沒有伸手接過那根綠蕾絲,她隨手一揚,一陣夜風吹來,長長的綠蕾絲飄向漆黑的夜空,如失魂的蝴蝶般飛舞著,良久良久,才緩緩地落下……

「從此以後,你我——再無瓜葛!」她冷冷地宣布了兩人的結束,眼瞳里有種厭煩和倦意,仿佛甚至不想再看他一眼。

「我已經道歉!」

望著被她決然丟棄的綠蕾絲,歐辰背脊僵硬,體內的血液被陣陣寒冷凝固,與生俱來的倨傲和害怕失去她的心痛混亂地糾纏在一起,他的指尖冰涼,仿佛身體的每一個部分都正在凍裂碎開!

她氣極而笑:

「道歉?這樣輕飄飄的幾個字,你以為就可以了嗎?」

「那你告訴我……」

他的雙唇蒼白痛楚,眼底幽暗死寂。

「……怎樣才可以?」

怎樣才可以?醫院里爸爸媽媽血淋淋躺在白色床單里的屍體,重症監護室里生死未卜的小澄,這些要怎樣才能挽回?!陣陣不可遏制的怒氣再次涌起!果然是高高在上的少爺啊,有了金錢有了權力就什么都可以了嗎?眼中的恨意讓她看起來就像是受傷被激怒的野貓!

「怎樣都不可以!」

寒冷的聲音回盪在庭院里,她逼視他,說著匕首般的話語:

「再也不想見到你,永遠不會原諒你,永遠不會再喜歡上你,我會把關於你的記憶統統忘記!」

彌漫著霧氣的櫻花樹下。

歐辰的面容蒼白得仿佛透明,他輕咳,嘴角有抹猩紅。漆黑的夜色里,慢慢地,他閉上眼睛,跪在冰冷的地上。

「這樣……可以嗎?」

樹葉被夜風吹得劇烈搖響,修長的背脊挺得僵直,他跪了下去,即使是無比卑微的姿勢,卻依然有種貴族般不可褻瀆的倨傲!有風吹過,綠蕾絲受驚般地赫然飛舞起來,良久良久,震顫在夜空……

那晚,在她的面前。

他跪了下去。

漆黑暗無光亮的夜色,靜得令人窒息,綠蕾絲失魂落魄地被夜風吹起,他緩緩地跪下,蒼白的面色恍如透明,已經犯下的錯誤也許無法彌補,他只有用所有的尊嚴和驕傲來求得她的寬恕。

緩緩地……

他跪在她的身前……

那夜,她驚呆了!

望著他緩緩跪下的身影……

如電擊般!

她猛地轉過身去,沒有看見他完全跪下的那一刻!背對著他,無法看他,即使胸口狂亂地燃燒著瀕臨崩潰的恨意和沉痛,她還是無法眼睜睜看著昔日那樣高貴矜持的歐辰居然以這樣卑微的姿勢在她面前!

「……如果是因為我的錯,」

樹葉沙沙作響,膝蓋下是冰冷的土地,歐辰的背脊倨傲筆直,雙唇痛楚得沒有血色。

「我……願意去改……」

背對著他,夜色里,聽著他的聲音,她的心突然痛得要裂開!這種痛,讓她無法分辨是因為對他的恨意,還是因為黯然於他如此明顯的傷痛!

她咬緊嘴唇,心里又冷又熱地翻絞著,閃過幾年來與他相處的畫面,可是,腦中劇痛,又浮現出尹爸爸尹媽媽被白色床單蒙上的血淋淋的面容,和身上被插滿了各種管子的躺在重症監護室生死未卜的小澄……

「你永遠也改不了。」

恨意讓她的話語冰冷無比,沒有回頭,她向屋里走去,庭院里只剩下他孤單單跪在櫻花樹下的身影。

「夏沫!……」歐辰痛聲低喊,「……要怎樣你才肯原諒我?!」無論讓他付出什么代價,只要她肯留下,哪怕只要她再看他一眼。而漫天白色的夜霧里,她的背影是漆黑的,仿佛隨時會消散……

「除非——」

沒有回頭,她望著黑漆漆的夜空,眼神冰冷。也許小澄會死,也許她會跟著小澄一起去死,那么,她也許直到死也不會原諒他。

「——你死掉。」

身後仿佛有他的呼喊,她聽不清楚,也不想去聽清楚,她的世界已是全然崩潰,她已沒有什么可以在乎的。

黑暗。

沒有一絲光亮。

漫天白霧,樹葉狂亂地搖晃,她沒有回頭,一點點眷戀和猶豫也沒有地,冰冷消失在黑夜里。

夜色將櫻花樹下跪著的他變成一個剪影,漆黑的剪影,依舊貴族般的倨傲里,那種求恕和痛苦更加強烈得讓飛舞的綠蕾絲都黯然跌落。

忽然下起了雨。

雨滴透過樹葉滴落,他木然地跪著,仿佛毫無感覺,身體漸漸被淋得濕透,雨越下越大,雨水狂亂地濡濕他的黑發,濡濕他的面容……

那個如夢魘般痛徹心扉的夜晚……

……

…………

車燈的光芒刺眼雪亮,暴雨傾盆而下,雨滴狂亂地敲打著車頂和車窗,白茫茫的雨世界,夜空中炸開的驚雷和閃電,使得過去和現在混淆在一起!胃部的疼痛仿佛一把淬毒的刀子,翻絞著,將歐辰拉入痛苦的深淵,他無法呼吸,手指死死地握緊方向盤,嘴唇蒼白如紙。

漸漸地……

好像已經分不清楚疼痛是從哪里而來……

漆黑的夜晚,大雨中的櫻花樹,她給他的始終是背影,甚至不曾回頭看他一眼,哪怕他可以放棄一切,哪怕他拋卻尊嚴地跪下……什么都可以答應她,什么都可以為她而改,可是……

她還是那樣冷漠地從他的生命中離開……

坐在歐辰的旁邊。

清冷的雨聲里。

尹夏沫已經從回憶中清醒過來。是傷害了他吧,只是當時十五歲的她面對養父母的死亡和小澄的生死未卜,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沖動之下瘋狂地將所有的憤怒和恐懼發泄在他的身上。

如果是現在的她呢?

她還是會恨他,可是也許不會再那樣不顧一切地想用話語去刺痛他。恨意,是一把雙刃劍,她以為報復了他,結果他的恨意卻使她墜入了更深的地獄,甚至給她和小澄造成了至今也無法彌補的傷痕。幾年前那些不堪的回憶斷斷續續地閃過,她搖搖頭,讓那些畫面散去。

她黯然,往事已如雲煙,她不想再去爭辯孰是孰非,最重要的是現在的幸福吧。過去的她沒有能力保護身邊的人,而今她已經努力變得理智堅強,再不會容忍任何悲劇的發生。至於歐辰,雖然已不在她的世界,但過去種種終究無法使她真正將他視為路人。目光無意識地落在歐辰身上,他額頭痛出的汗珠和蒼白的雙唇讓她怔住,不由自主地問道:

「你怎么了?還是胃在痛嗎?」

用手試了試牛奶杯的溫度,已經涼了,但是葯總是要吃的。她又拿出幾粒葯片,這次沒有放進他的手中,而是直接將葯片放進自己掌心,湊近他,說:

「把這些葯吃了。」

歐辰眼神沉黯地看著她,眼底有種恍惚:

「為什么?」

「吃了葯,胃就不會再痛。」她知道他問的不是這個,但是五年前的事情她已不想再提。

「說!為什么?!」最後一份克制被她淡淡的口氣擊潰,胃部痛得抽搐,他將她拿葯的手揮開,怒聲逼問,「五年前我只是將洛熙送走,為什么,你就選擇那樣殘酷地與我決裂?在你心中,洛熙真的那么重要嗎?!那我又算什么?!」

車窗外雷聲轟傳。

望著他沉怒痛楚的神情,尹夏沫忽然想笑,又笑不出來,只在心底留下一聲嘆息。

「難道,你現在還不明白嗎?」她的聲音很靜。

「……?」

「你和我是兩個世界的人。凡是你想要的東西,你都會不擇手段地去得到它,而毫不在意它想要的是什么。我就像是你的洋娃娃,因為是你心愛的,所以任何人都不許碰,甚至我的親弟弟也不行。或許你的世界是寂寞的吧,所以想把我放到和你一樣的寂寞里,不允許我有除你之外的快樂。」

她笑了笑。

聲音在雨聲里顯得出奇的寂靜。

「我也是寂寞的。這種寂寞讓我努力想要抓住每一份的溫暖和幸福,為了守住那些幸福,付出什么代價都可以。曾經很感謝你,因為你讓我的弟弟和養父母生活無憂,哪怕代價是讓我像藤蔓一樣依附在你的身上。可是,你卻又親手將我的幸福毀去。」

她閉上眼睛,往事血淋淋地從腦海中閃過,或者終此一生她也無法忘記養父母躺在病床上的模樣了。因為閉著眼睛,她也沒有看到歐辰眼底閃過的悔痛。半晌,她才慢慢睜開眼睛,繼續說:

「所以,我已經不想再倚靠任何人,只想生活在我的世界里,用我自己的力量去守護身邊的人。」

「……車禍不是我安排的。」

怎么可能會故意讓她的養父母出車禍呢,原來在她的心里,他竟然是這樣的人嗎?胃部痛如刀絞,手指漸漸已經無法抓緊方向盤。

「我知道不是你。」尹夏沫眼睛幽暗,「可是又有什么區別呢?在洛熙被送走的那一天,一切都結束了。是遷怒吧,痛苦和絕望讓我崩潰,將所有的仇恨遷怒在起因的你身上……」

其實,她對自己也有恨意。如果當初不是自私地只考慮到家人,如果能夠堅持拒絕洛熙離開,也許一切都會不一樣。即使爸爸失業了,就真的再也找不到工作了嗎?即使爸爸再也找不到工作,她也可以去打工養家啊。過於依賴別人,會讓自己失去行走的能力,如果她早點知道這個道理,也許所有的悲劇都不會發生。

「只是遷怒嗎?」

他窒息,眼底光芒頓時明亮起來。

「……」

「那么,你說的那些話,只是故意氣我對不對?」他嘴唇蒼白,盯緊她。

「哪句?」她慢慢地望著他。

歐辰沉默半晌,昔日她的話就像淬毒的釘子釘在他的心底,每說一個字就仿佛心底被拔出一個血洞。

「你說……你從來沒有喜歡過我……和我在一起,只是因為我可以保住你養父的工作,讓你和小澄可以衣食無憂地生活……」

「……」

在他說出這句話的同時,尹夏沫的心底如同被刀子狠狠捅了一下!那是她說過的話嗎?明知他對她的感情,卻說出這樣的話來,五年前的她,居然可以這樣冰冷無情的傷害他嗎?過去與他相處的日子里,雖然只是像洋娃娃般地被他呵護照顧,但是怎么可能沒有喜歡過他呢?

「不,你只回答第一句就好了。」

她的遲疑讓他心慌起來。是的,她是因為她的家人和他在一起的,他從一開始就知道。所以才會害怕,害怕當她不需要他的時候就會離開他,所以才想將她封閉在他的世界里,能看到能聽到的只有他,也許她就會漸漸喜歡他了吧……

「你……以前有沒有喜歡過我……」

歐辰嘴唇抿緊,身體僵硬得好像冰塊做的雕像。黑夜里,雨越下越大,車窗被雨水沖打得早已看不到外面的世界,他等著她的回答,夜空傳來陣陣驚雷,車內的世界恍如只屬於他和她兩人。

「沒有。」

當他終於聽到她的回答時,一道閃電裂開夜空!伴著雷聲的閃電,她的面容被映照得異常雪白,琥珀色的眼瞳里沒有絲毫感情。

「從沒有喜歡過你。」

她淡淡地說。

即使昔日曾經喜歡過他,也只是許久以前的記憶,就像風吹走塵埃般不用在意。不想再和他的世界糾纏在一起,那就離開得毫無痕跡吧。

黑暗的雨夜。

大雨淹沒了世界,白花花的水世界,車子被雨水嘩嘩地沖洗著,急簌簌的雨珠在地面濺起朵朵水花。喧囂的大雨中,世間萬物都被襯得異常寧靜,寧靜得仿佛一切都在死去。

歐辰僵硬地坐著。

良久良久,他漸漸彎下腰,強烈的痛苦使他的身子蜷縮在一起,雙手緊緊按在胃部,冷汗如雨,然後他開始嘔吐。

尹夏沫驚怔。

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反應,她遲疑著,伸手扶住他,問:

「你……胃痛得很厲害嗎?」

他掙扎著用力揮開她的手,虛弱地怒喊:

「走開!」

這個動作幾乎將他所有的氣力耗盡,痛苦像惡魔一樣伸出黑暗的手將他扯入無盡的地獄當中。一整天都沒有吃什么東西,他吐出來的只有黃水,劇烈的疼痛使他蜷縮在車座上,不斷不斷地嘔吐。

尹夏沫咬緊嘴唇,掏出手機撥打120。

「喂,是急救中心嗎?這里有人胃病發作,很嚴重,我們在……」話還沒有說完,她拿著手機的胳膊被猛力拉下,促不及防間,她的身子也歪倒在車座上,距離他很近很近。

「……我死了……你不是更開心嗎……」

方才的嘔吐稍稍停歇了一下,被她再度傷害的痛苦使歐辰的心中充滿恨意,他瞪著她,將她的手機扔到後座去。

「……你從沒有喜歡過我……你喜歡的一直是洛熙對不對?!」

「所有的事情都跟洛熙無關!那晚我對你說的關於洛熙的那些話都是騙你的,都是為了傷害你而故意說的,如果你恨我想要報復我,我都可以接受,但是不要針對洛熙,他是無辜的!」不管是五年前還是五年後,都只是她和歐辰之間的事情,與洛熙毫無關系。

跟洛熙無關……

……

那晚的櫻花樹下……

……「如今我無牽無掛,再沒有需要顧慮的人了,終於可以不用再見到你,終於可以和你分手,你知道我有多開心嗎?!啊,對了,有一件事情你做的非常正確——」

盯著他痛苦沉黯的雙眼,她逼近他,慢聲說:

「——那就是送走洛熙!沒錯,我喜歡他,從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喜歡上了他,在我的心里你連他的小手指都比不上!現在你雖然逼得他離開,可是將來我一定會和他在一起!」

……

「……跟他無關?」歐辰啞然失笑,「……跟他無關你會始終不肯原諒我?……我說了我會改,不再那么霸道,不再那么控制你,可是……你頭也不回地離開……跟他無關,今天你又為什么來找我……」

「你來找我……是為了他的《戰旗》對不對……那就求我啊……」 眼底充滿了痛苦和恨意,黑夜里,他的面容反而有了種驚心動魄的倨傲和俊美,「……你明知道……只要你求我……我什么都會答應……」

尹夏沫心中痛楚難當。這個時刻,她不想再和他討論任何洛熙的事情了,只想將他送到醫院。

「……既然你不替他求情……那我就封殺他……他出演什么我就封殺他什么……你信不信我有這樣的能力!……」

「歐辰!」

「那就求我啊……」

「好,我求你,放過洛熙。」她深呼吸,「你可以封殺我,因為過去的事情我也有一部分責任。可是,確實和洛熙無關。」

「……」她終於說出今晚的來意了,歐辰冰冷地望著她,又恨又怒,體內忽然再次涌起陣陣翻江倒海的劇痛,「他就這么重要嗎?……值得你寧可犧牲自己來維護他?!……如果我說……只有你重新回到我的身邊,我才會放過他……你也會答應嗎?!……」

「……不可能……」望著車窗外的雨水,尹夏沫的神情有種屬於黑夜的落寞,「我們已經回不去了。」

回不去了……

回不去了……

喉嚨一口腥氣,歐辰強忍著沒有吐出來,體內的疼痛卻又以千百倍的痛苦將他撕扯著。眼前漸漸漆黑,仿佛可以聽到她焦急的呼喊,仿佛有白光從他的身體飄出,漆黑將世間淹沒,又一陣煉獄般的劇痛在體內炸開後,連疼痛也不再是他的……

他和她……

是兩個世界了嗎……

所以……

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