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傻缺願望啊,當了老大還不夠幸福么?能賺那么多錢,多去玩幾個女人啊!還有這種低齡願望不是小孩子才會有的嗎?這個人不正常吧?
牛島腦子里的思緒此起彼伏,可被那一雙眼睛看著的時候,嘴卻忍不住動了一下。
他覺得自己一定喝醉了。
「……要說願望的話。」他吭哧了許久,低聲說:「如果能繼續上學的話就好啦。」
說出了自己都想要笑的傻話。
一個丹波內圈從小飛葉子的混種想要去上學……
可出乎預料的是,槐詩並沒有嘲笑他,而是捏著下巴沉吟了起來,好像真得在思考一樣:「上學啊,這個有些麻煩誒。」
「呃,只是隨口……」
「主要是你年齡過大啦,不太好安排啊。」槐詩拍著桌子,認真起來:「要說的話,不是現在網上的課程也很多嗎?牛島君要不要了解一下?」
「……」
這個人有毛病。
牛島愣了半天,尷尬的笑起來:「也就隨口一說,畢竟,也都這個年紀啦。」
「可學習總不分年紀的嘛。」槐詩聳肩:「這樣吧,牛島君你想學什么的話,不如跟我說一下,不瞞你說,我可是認識很多老師的來著。」
「其實,也沒什么想學的。」牛島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了,可鬼使神差的,嘴又再一次動起來:「如果無聊的不行的時候學一點拉丁語,總是不錯的吧?」
哎呀,小勤你學的真快啊,字母這么快就背完了,搞不好是學拉丁語的天才哦。
曾經記憶里的話再一次想起來,讓他愣住了。
許久之後,他才想起來。那個跟他這么說的老師,早已經死了……吸毒過量,被人在垃圾堆里發現的時候,整個人都已經臭掉了。
可從小到大,那是他第一次聽見有人誇獎自己,有的人,真心覺得他將來能夠做點什么……而不是變成垃圾。
就連他自己都已經不記得的事情。
又一次的,想了起來……
「拉丁語……嗎?」他呆滯的輕聲呢喃。
「這個?你早說嘛!」辦公桌後面的男人松了口氣,好像遇到了什么值得開心的事情那樣,興奮的拍著桌子:「你想學,我教你呀!」
「……」牛島勤不解的抬頭看著他,看到了他的笑容。
不是嘲弄,也沒有挖苦,甚至沒有疑惑他究竟想要學拉丁語做什么。反而,充滿期待和興奮。
就好像,自己這個家伙想學拉丁語,他會很快樂一樣。
有病嗎?
牛島勤低下頭,捏著手里的杯子。
他忽然不想聊了,想要找個借口離開,就聽見了對面的聲音。
那個人對他說:「unus pro omnibus, omnes pro uno。」
「嗯?」
「就是這樣,你看……」
槐詩笑著,直接把桌子上的報表翻過來,拿著筆在背面的空白處書寫,最後轉了個角度向著他推過來。
「人人為我,我為人人——這就是這句話的意思。」槐詩解釋道:「簡單易懂,我們就從這句話開始學起,怎么樣?」
「……」
牛島勤沒有說話,茫然的看著他,許久,低下頭,看著桌子上的紙張,像是沒有聽懂一樣。
於是,槐詩再度重復了一遍,然後,又用片假名給他在下面標注了讀音。
講解了語法。
一直到牛島勤呆滯的跟著他念了一遍,確認每個音節都沒有讀錯之後,槐詩才滿意的點頭:「這不是明明很有天分嘛!回去記得復習一下啊,牛島君,下次我可是會提問的。」
「好、好的……」
牛島勤魂不守舍的拿著那張紙,一直走出了辦公室,才反應了過來,究竟發生了什么。
可當他低下頭的時候,便看到紙上那一段話。
應該如何去形容這種荒謬感呢?他不知道。可這個人完全有病吧?連自己學個拉丁語也要教的嗎?
隨便找個垃圾桶,把破玩意兒丟了算了。
原本他是這么想的。
直到他不小心翻到了正面,看到了上面密密麻麻的轉賬記錄……還有各種大筆支出的款項。
他僵硬在了原地,下意識的捏了捏口袋里的手機。
可緊接著,又下意識的松開了。
他覺得自己可能有點喝多了,竟然會說那么多荒唐的話,會有那么多荒誕的想法。
當細碎的酒意漸漸的消散之後,他茫然的抬起手,湊近了看著眼前的記錄,可紙背面的那一行字卻隨著窗外的陽光照了過來。
人人為我,我為人人?
會說這種話的人,腦子也應該有毛病吧?那種東西教人的人腦子里在想什么?可真的記住學會的人又算得了什么呢?
傻逼嗎?
他閉上了眼睛,忍不住想要苦笑。
他忽然覺得,自己的腦子也一定是有毛病了,跟這個狗屁社團一樣。他竟然發現:將來被沉進京都灣也沒什么好怕。
反正混種最後都是死,四十歲病死和二十五歲猝死,好像也沒什么區別。
大不了,到時候跑的速度快一些吧……
當他回過頭的時候,終於鼓起勇氣,推開了身後虛掩的大門:「懷紙老大,等我學完這個之後……可以再教我新的東西嗎?」
在辦公室里,那個正在喂烏鴉的男人回過頭。看到他的表情,愉快的笑了起來。
那個人鄭重的點頭,好像比他還要榮幸一樣,告訴他:
「好啊。」